第十章 以书为伴

我们知道，书是一个充实的世界，纯洁而美好，书给我们力量，给我们思想，以书为伴，我们的业余时间会更有意义，我们的生活会更幸福。——沃兹沃斯

无论关于日常生活，还是关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它应该是人生历程的精华——传记文学几乎是最不可或缺的一种文学形式。——卡莱尔[ 卡莱尔：1795-1881年，英国历史学家和散文作家，著作有《法国**》（1837年），以对社会和政治的犀利批评和复杂的文风为特色。]

一个人通常是从他所读的书本里获取知识的，就象从他的伙伴那里获取知识一样；书和人一样，都可以成为人们的朋友；在生活中，一个人应该拥有最好的伴侣，无论这个伴侣是人还是书。

一本好书就象一个最好的朋友。它今天是我们的好朋友，将来也是，永远都是。书是我们最有耐心的伙伴，它使我们心情愉悦。当我们遭遇灾难或贫困的时候，它也不会背弃我们。它总是友善地对待我们；风华正茂时，它是我们的良师益友，风烛残年里，它是我们的慰藉。

人们常常因为爱上同一本书而意气相投——就象俩人彼此都对同一个朋友心怀敬佩一样。有一句老话叫做“爱屋及乌”。但是，更聪明的说法是“爱我及书”。书是人们真诚而高尚的朋友。由于喜爱同一位作家，人们的思想和感受会彼此产生共鸣。他们与作者同呼吸，共命运，彼此心心相印。

一本好书往往是人生最好的墓志铭，它能够铭记人生最精妙的思想；因为，人生的世界，很大程度上都是他自己思想的世界。因此，最好的书就是一个铭记着金玉良言，珍藏着宝贵思想的宝库，它是我们忠实的伙伴和慰藉。菲利普·西尼爵士说，“人们从不感到孤独，因为他们有崇高的思想为伴。”面对诱惑的时候，善良而正确的思想就象一位仁慈的天使，保卫着人们的灵魂，洁净着人们的心灵。

书是永垂不朽的精髓。迄今为止，它们是人类成就最永恒的产物。寺庙会坍塌，绘画和雕塑会腐朽，只有书才能永生。伟大的思想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磨灭，它们至今仍然像多年前刚从作者头脑中诞生时一样新鲜。他们的思想和语言跃然于书页上，栩栩如生地与我们对话。时间的唯一作用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地淘汰掉低劣的作品；因为，在文学上，只有真正优秀的作品才能与世长存。

书把我们带进了一个最好的社会，把我们带到了历史伟人的面前。我们亲眼目睹，亲耳倾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行，觉得他们依然还活着；我们分享他们的思想，彼此产生共鸣；我们分享他们的快乐，分担他们的痛苦；我们经历着他们人生，感到自己身处于他们所描述的场景，与他们共同上演着人生的剧目。

伟人们仍然还像多年以前那样活着。荷马仍然活着，尽管他的身世还是一个迷，但他的诗歌至今还像刚刚出炉一样新鲜。柏拉图仍然在传授着他那卓越的哲学观点；贺瑞斯、维吉尔和但丁仍然吟诵着他们的诗歌；莎士比亚也没有死：尽管他的遗体葬于1616年，但他却仍然活在英国人心中，他的思想所产生的影响与都铎王朝一样深远。

最卑微和最贫穷的人，能够心无杂念地进入最高的精神境界。所有会读书的人也能达到这种境界。你觉得可笑吗？——塞万提斯和拉伯雷将会与你一起大笑。你觉得悲伤吗？——托马斯和杰里米·泰勒会与你一起悲伤，还会安慰你。无论遇到幸运还是不幸，我们总是从书中的那些伟人的思想中寻求乐趣、教诲和安慰。

在世上的一切生灵中，人类最感兴趣的就是自己。一切与人类生活有关的事物——经验、快乐、痛苦和成就——往往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对别人的事感兴趣，因为他们也是人类大家庭的成员；人的修养越高，他对影响人类幸福的人和事就越感兴趣。

人类对彼此的兴趣有上千种表现方式——如肖像画，人物雕塑以及人物描写。爱默生说，“人类，只能描绘、打造和思考自身。”这种兴趣最充分地体现在人们对个人历史的痴迷上。卡莱尔说：“尽管对于人的社会性可以做长篇累牍的阐释，但是它只能通过一个证据，也是唯一的证据来阐明：就是可以让人们从中获得乐趣的传记文学。”

对伟人一生的记录尤为有益。它们能影响我们的心灵，振奋我们的希望，为我们树立伟大的榜样。以毕生心血履行了职责的人，他们的影响将永不泯灭。乔治·赫伯特说：“优秀的传记文学永远不会过时。”

歌德曾说过，再普通的人，都有值得一个聪明人学习的优点。传记文学是对那些为世界历史打上烙印的人们，为我们创造出伟大的文明遗产的人们最真实的记录！一切与他们有关的事物——他们的习惯、举止、生活方式、个人历史、言谈、座右铭、美德和优点——总是充满了趣味性和教育性，总是那么鼓舞人心，成为我们的榜样。

传记文学最大的教育意义就在于，它能告诉我们一个人能成为怎样的人，当他全力以赴时，他能取得怎样的成就。对崇高人生的记录是人们的心灵**。它展示了千姿百态的生活。它使我们振作精神，充满希望，它为我们注入了新的力量，新的勇气，新的信心——对别人，也是对自己的信心。它激发了我们的热情、唤起我们的行动力，鼓励我们跟他们一起，为着伟大的事业并肩作战。读伟人的传记，好似与那些最优秀的人为伴，让我们受到榜样的鼓舞。

的确，在阅读一个优秀人物的传记时，我们必然会受到鼓舞，在无形中得到启示和提升，我们也必然会不由自主地汲取他们的思想，模仿他们的行为。即使是卑微的人，只要他们有一颗忠诚而正直的心灵，兢兢业业地履行职责，他们也一定会对后人的品格产生影响，使之得以提升。

传记文学是历史研究的最佳素材。事实上，历史就是传记——是个人历史集合而成的人文学，它受个人活动的影响和支配。爱默生说：“历史不过是思想的成果，以及对思想的无穷活力对人类活动所产生的巨大影响的记录。”在历史篇章里，更多的是对人的记载，而不是对真理的记录。我们之所以对历史事件感兴趣，是因为它们主要关系到那些推动历史的人物的感受、经历和影响力。在历史中，我们会置身于早已作古的人们中间，但他们的一言一行却是栩栩如生的。我们几乎能感受到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所作所为汇成了历史的长河。芸芸众生的事迹并不会提起我们的兴趣，只有历史的主角才能激起我们的共鸣，而他们的传记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与所有重大的历史场面亲密接触的机会。

在过去那些伟大作家中，大概有两个人对伟大思想家和行动家的品格塑造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们是普卢塔克[ 普卢塔克：公元46-120年，年古希腊传记作家和哲学家。他的作品有传记集《希腊与罗马名人比较列传》。]和蒙田——一个把英雄楷模展示给世人，供他们模仿；另一个不断地探索不同年龄段的人最感兴趣的永恒话题。两人的著作大部分都是传记文学，着重于以真实的证据来展现人物的品格和经验。

普卢塔克的《生活》，尽管写于大约1800多年前，但它与荷马的《伊利亚特》一样，仍然是同类文学体裁中最优秀的作品，占据了重要地位。它是蒙田最喜爱的作品；对英国人来说，这部作品是莎士比亚伟大的古典戏剧的原型，这是他们的殊荣。蒙田把普卢塔克的作品称作是“同类作品中的绝世之作”——也就是传记作品中的“绝世之作”。

读过普卢塔克的著作以后，阿尔菲耶里开始了自己的文学生涯。他说：“我把泰蒙、凯撒、布鲁图、派洛皮德的事迹读了不下六遍，它们令我热泪盈眶，激动得近乎疯狂……每次读到这些伟人的杰出事迹的时候，我都会激动万分，坐立不安。”普卢塔克的著作，也是许多伟人如席勒、本杰明·富兰克林、拿破仑、罗兰夫人的最爱。罗兰夫人尤其痴迷于他的著作，甚至上教堂时也带着它，装着做弥撒的样子偷偷地阅读。

这部作品也成为一些英雄人物的营养品，如法国的亨利四世、蒂雷纳和纳皮尔斯。它也是威廉·纳皮尔爵士少年时代最喜爱的著作之一。他很早就充满了对古代英雄的热烈崇拜；毫无疑问，这部作品也影响了他的品格和事业取向。当他病重的时候，虽然他已经虚弱不堪，气数将尽了，但他的思想却徘徊在普卢塔克书中的英雄人物身上；他会花上几个小时，跟他的女婿详细讨论亚历山大、哈尼拜和凯撒等人的事迹。事实上，如果通过投票来选出各个时期对读者的思想影响最大、最具教育意义的书，可能产生的结果是——除了经久不衰的《圣经》——大多数人都会投普卢塔克一票。

普卢塔克的书是如何成功地激起读者的兴趣，并且至今还能吸引各个年龄层的读者呢？首先是因为，他的作品描写的对象都是伟人，他们在世界历史上都占据了重要位置；其次是因为，他以敏锐的目光和明快的笔调，描绘出伟人们一生中卓越的事迹，包括一些细节。不仅如此，他还生动地描绘了伟人们的个性，而这是人物描写的精髓，是所有传记文学的看点和魅力所在。那些伟人最迷人的一面不在于他们的地位，他们取得了什么成就，也不在于他们的智慧，而在于他们的人格魅力。因此，那些品格比作为更伟大的人，他们的事迹比他们的语言更有说服力。

传记文学跟肖像画法一样，应该有明有暗。肖像画家不会为他的模特儿摆姿势，这样才能暴露他们的缺陷；传记作家也不会歪曲地描写人物的品格缺点。没有多少人能像克伦威尔那样坦率，当他坐在库柏面前，让库柏为他画像时，他说：“是什么样就画成什么样，包括我的缺陷。”因此，如果我们都有诚实的脸孔和品格，它们就一定会被原原本本地画下来。沃尔特·司各特爵士说，“传记，是各种文学体裁中最吸引人的一种，当作者没有把人物品格中的精髓用明暗结合的手法精确忠实地表现出来的时候，对我来说，这部传记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吸引力。”

毫无疑问，用语言来描绘一个人的肖像，跟用色彩来描绘一样，都需要描绘者具备高超的技艺。这就需要一双善于观察的眼和一双熟练灵巧的手。一般的艺术家画的时候只观察模特的外貌特征，然后照葫芦画瓢；而伟大的艺术家却是透过外貌特征来洞察他鲜活的灵魂，然后把它表现在画布上。

我们已经谈过，通过一个人的藏书，可以了解这个人。让我们来看看伟人们最爱的书都有哪些吧。我们已经提过了普卢塔克的崇拜者们。荷马、欧维德与欧里庇德斯的书是弥尔顿的最爱。欧里庇德斯的书也是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的最爱，他认为研究这些著作对一个演讲家来说尤其有益。此外，皮特最爱读弥尔顿的书，并热衷于背诵其中的段落，而福克斯却并不怎么欣赏弥尔顿。皮特喜爱的另一本书是牛顿的《原理》。查塔姆伯爵最爱的书是《拜楼的训诫》，这本书他已经反复读过多次，甚至都能背出来；伯克喜爱的是德莫斯蒂尼、弥尔顿、柏林布鲁克的书和杨的《夜思》。

荷马的书是坎宁的最爱，他每年都要把这本书读一遍。维吉尔是另一位他喜爱的作家；他的传记作者菲利普说，有一次，他看见坎宁在船舱里津津有味地读着维吉尔的《埃涅伊德》，而周围的人却被晕船折磨得萎靡不振。

索梅特的藏书非常少，但都是经典之作——是荷马、维吉尔、但丁、卡蒙斯、达索和弥尔顿的作品。德·昆西喜爱的作家也为数不多，只有唐尼、席林沃斯、杰里米·泰勒、弥尔顿、萨西、拜楼和托马斯·布朗爵士。他把这些作家称为“七颗金星，因为他们在文学上的造诣无人能比”。

年长的人最爱的书籍，往往最能鼓舞年轻人。第一本给他们印象最深的书，常常成为他们人生的新起点。它能照亮他们的心灵，激发他们的热情，指引他们努力的方向，对他们的品格产生永久的影响。我们还会与一本新书建立起亲密的友谊，它的心智比我们聪慧，比我们成熟，因此，它可能会成为我们人生历史的重要起点，甚至使我们重获新生。

当詹姆士·爱德华·史密斯读到他的第一本植物学课本的时候，当约瑟夫·班克斯爵士痴迷于杰瑞德的《草药学》的时候，当阿尔菲耶里第一次读到普卢塔克的著作的时候，当席勒第一次读到莎士比亚的著作的时候，当吉布狼吞虎咽地读着《**史》第一卷的时候——每个人的心灵都得到了升华，他们感到，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同样，拉斯匹德在他父亲的藏书中发现了布丰的《自然历史》，他反复仔细地阅读，直到把它的内容熟记于心，在它的影响下，拉斯匹德后来从事了自然历史领域的研究。歌德因阅读了戈德史密斯的《韦克菲尔德的牧师》而受到巨大影响，那时正值他思想发展的关键时期；他认为是这本书给了他最好的教育。

因此，一本好书就是我们最好的伙伴；它提升了我们的思想和追求，它是预防堕落的药剂。托马斯·胡德说，“阅读和文学，可以使我免于道德沦丧。书籍使我远离喧嚣，远离声色犬马。

有句话说得好，最好的书籍犹如高贵的行为。书籍是纯洁的、振奋人心的、永恒的；它们开拓和解放了我们的思想，它们保护着自己，使自己不受卑劣的世俗气息的影响；它们倾向于产生崇高的快感，造就镇定的品格；它们改变、塑造、教化着人的思想。

赫兹利特说：“诗人会比英雄活得更为久远，他们呼吸了更多不朽的空气。他们在自己的思想和作品中得到了永生。我们在阅读维吉尔和荷马的著作时，会感到我们自己似乎也生活在他们的时代。我们可以把他们的著作握在手中，放在枕边，或挂在嘴上。而另一些人的所作所为却很难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无法让人们记住他们。而逝去了的作者们，却还是生气勃勃地活在他们的作品里；而另一些人，比如那些世界的征服者，除了墓**的白骨，什么都没有留下。思想之间的共鸣比思想与行动之间的共鸣更加密切和重要；思想与思想的交汇，就象火与火那样融为一体；对那些已逝英雄主义残骸的赞颂，无异于大理石纪念碑前的游丝般的青烟。语言、思想和感受，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逐渐凝聚成固体：不再有物质、肉体、行为和状态，它们会融入到一种声音里——再融入到空气中……不仅是一个人的行为会随着死亡而远去和消散；他的美德与伟大的品格也会随他一起消亡。只有他的智慧是不朽的，会完好无损地传给子孙后代。语言，是唯一永垂不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