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金城想不到的事,她的担心还真成了现实,蔡邦萨是个被惯坏了的贵族小姐,她在赞普、赞蒙面前还能保持礼仪,孝顺和气,但在赤松德赞面前,在他们的小宫殿里,她就是他的女王,赤松德赞什么都要听她的,稍不如意就要大发脾气,偏偏赤松德赞被她的美艳所俘虏,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任何事,这大大助长了察邦萨嚣张的气焰,连赞普的几位妃子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这天,西月宫中的婢女齐玉格因为无意冲撞了蔡邦萨,被蔡邦萨命令随身婢女掌她的嘴,齐玉格被打得口角流血、脸颊红肿,西月因素来喜欢齐玉格,但又怕凶神恶煞的蔡邦萨,只得来求金城 大妃,金城公主带着西月赶到时,齐玉格已经被打成一个血人了,这样的凶残让金城公主也为之吸了口凉气。蔡邦萨见赞蒙来了,行了行礼虽然有些害怕,但很快就镇定的说:“母妃可是来看媳妇教训下人的,这奴婢太不懂规矩,是该好好教训下才行,免得坏了宫中规矩。”
金城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的看着她说:“你可知道这名婢女是你西月母妃的贴身婢女,现在你把她打成这样,要她还怎样侍候主子?这宫里谁若顶撞了你,你可以去和她的主子说由她们去发落,怎可私自用刑伤了她主子的体面,赤松德赞对你父王的几位妃子可是很敬重有礼,连她们宫里的小猫小狗都很爱护,难道你出嫁之前你阿妈妈拉没教过你吗?还不快向你的西月母妃道歉。”
这样严厉的指责大概是蔡邦萨第一次尝到,她在家里极受宠爱,只有她指责训斥别人的份,因而她心里很是不服气,但是再不服气,她也不敢惹深受赞普宠爱的大妃,所以她勉强堆起笑容乖巧的说:“赞蒙,是媳妇年轻不懂事,下次再也不敢了,西月母妃,请你原谅蔡邦萨这一回吧!”
西月心地善良,见她已经认错又向自己求原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带着满脸都是血的齐玉格赶紧治疗去了。
金城公主可没那么好糊弄,而且她对齐玉格下那么狠的手,可见是个刁蛮残暴的女子,若是日后还是这样,王宫岂不是被她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是以,她只是脸色柔和了一些,说话语气却还说很重的说:“蔡邦萨,看在你刚进宫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但在这王室后宫,最重要的就是祥和安宁,那些礼仪和规矩如果你不懂,我会派女官去你宫里教你,你是要做下一任赞蒙的人,要有宽容的气度和慈悲的心怀,佛祖说众生平等,不许杀生,你的戾气太重,去抄十遍金刚经来给我看,希望你谨记这次教训,以后再也不要任性胡来,滋生事端。”
蔡邦萨心里很不高兴,不就是教训了一个宫女,至于这样没完没了的挨训吗?不过,她竭力压抑着心头的不悦,仍然带着笑说:“媳妇谨记母妃的教导,这就回殿里抄写金刚经文去。”
金城点了点头,放她去了,春华看着蔡邦萨妖娆走远的背影,担心的说:“我看这小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小王子有得受了。”
金城叹了叹口气说:“也怪我太信任赞普了,早该知道他耳根子软,必是臣子们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娶了个这样心狠的媳妇回来,只希望这次给她点教训,以后不会再犯吧!”
春华摇着头说:“她是在家里被惯坏了,嫁进宫来小王子心性纯良,处处让着她,纵得她益发娇气了,公主,依奴婢看,倒不如多给小王子纳几个妃子,分散他的精力,他就不去宠小王妃了,那她也就嚣张不起来了。”
金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娶妻娶贤,正妃是赞普挑的,自己就给儿子挑几个心地善良、聪颖好学的妃子,以后也好辅佐赤松德赞,为王室开枝散叶。
过了新年之后,王子纳妃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逻些,蔡邦萨自然也听到了,这更增加了她对金城公主的愤恨,连带公主喜欢的佛教也恨之入骨,她的家族本来就属于本土**一带苯教的信徒,自从文城公主和金城公主带着佛教经文、佛儒、僧人来到吐蕃,修建寺庙、推广中原的佛家文化,这无疑会侵犯到信奉苯教的世代相袭的贵族和大臣的利益。
那次罚她抄写经文已经让蔡邦萨吃了苦头,现下又要给赤松德赞选妃,察邦萨觉得赞蒙就是在针对自己,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旦自己得了势,一定要铲除异己,将外来佛教清除得干干净净。
在众多的名媛淑女中,金城公主精心挑选五位妃子,这五位妃子当中,尤以来自雅鲁藏布北部喀钦部族地区的益西措甲公主最为出色。据说在她出生时,她家附近突然出现了一个湖泊,而且她降生之时,不染胎障,身色白红,白齿齐整,头发绀青,这样带着祥瑞之兆而生的自然不会是凡人。她从小就天资过人,聪明伶俐,长大后更是口才出众,学识渊博,金城公主在和她短暂的交谈后,便决定让她做赤松德赞的侧妃,因为益西措甲那纯粹干净的眼睛和优雅的谈吐,渊博的学识让金城觉得她会成为赤松德赞的贤内助,更让金城欢喜的原因是益西措甲对佛学很感兴趣。
当赤松德赞在婚礼上见到并没有穿传统婚服,而是一袭白衣的益西措甲时,他觉得自己象见到了仙女,当益西措甲对他微微一笑时,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为之失色。
金城很满意赤松德赞对益西措甲的欢喜,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蔡邦萨则是愤恨得要命、嫉妒得发狂。
赤松德赞宠爱蔡邦萨时,总是色令智昏,做事说话象变了个人似的;但他和益西措甲感情日深时,却变得越来越成熟睿智,不会再感情用事,这让金城和赞普都很是欢喜。
金城公主带着益西措甲到她亲自主持修建的寺庙里参观,又带她到大昭寺参拜佛祖听高僧讲解佛经,听到精彩处益西措甲很是勤奋好学,金城公主带来的所有佛经她也都看了个遍,金城公主欣慰的想,有她在赤松德赞身边,自己和赞普就算不在了,也是可以放心的。
因为多年的劳心劳力,加上最近的外出活动太过频繁,金城公主终于病倒了,她到吐蕃之后还没有生过什么大病,这一病就来势汹汹不可控制。
她这一病,让尺带珠丹慌了手脚,御医换了好几批,却都说不个所以然来,只是说优思过度所致,静养几日就好了。
金城却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多年前儿子被抱走的那一段日子耗去了她大半的精气神,再到后来的找到儿子,这样的大悲大喜加上多年要维系两国的太平所操的心思,熬到现在自是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
她拦住要下命令为自己找天山雪莲,续命金丹、千年人参的赞普,摇着头说:“不许为我浪费这些好东西,你找来了我也不吃,因为没有用,珠丹,我很感激你这些年你对我一直全心全意,希望我快活不要想家,你做的够多了,我却无以为报,还好有赤松德赞,他是那样的象你,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好的礼物,现在他已成年,也找到了好儿媳,我也放心了,你的缺点就是耳根子太软,太信大臣们的话,你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不再和大唐军队开战,不再与大唐为敌啊!还有,你要防着蔡邦萨家族他们那**派贵族势力,我总觉得他们不安好心,我知道蔡邦萨恨我,因为我不待见她,我走了之后,你要保护好益西措甲,她是个好孩子,会帮助赤松德赞做益个好赞普的。”
赤带珠丹泪如雨下,多年来后宫有金城公主的操持,他根本不用操任何心,就连那朗赞蒙多的丧事她也办得井井有条,一点不用自己分心,现在她却要离开他了,要他怎么办呢。
金城公主知道尺带朱丹很是伤心,不愿意自己先他而去,便强撑着对他笑着说:”别伤心了,我只不过先去那个地方给你安顿好,等你这边事了,你就可以安心的去那边找我了,终归我们始终会在一起的,我们生同一个裘,死同一个橔。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对西月妹妹,这些年她也不容易,你别再冷落她了。你们都要好好的,让我走得放心。“
听到她这麽说,尺带朱丹的悲伤稍微减轻了一点,他们吐蕃是有轮回转世的说法的,下辈子他们还是会做夫妻的。
他温柔的说:‘好,我答应你走后我会好好的,也会对西月好。倾城,你一定要等我来找你啊。我们一起轮回转世,再做三生三世的夫妻。下辈子,我不会再让你这麽辛苦了。我们可以什麽都不要,做一对你最想做的平凡夫妻。“
金城公主也温柔的回以微笑连声说好,这笑温婉而动人,永久的留在了尺带朱丹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