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余

“确实是三个很精彩的故事。”虽然故事很长，然而我们总共也只喝了三盏茶，确实可见双方都有多投入。

“谢谢你的耐心。不过，这其实是一个故事。”

我不解地看向她。身后的太阳已经西沉，湛蓝的天空边际被泼了一角紫红，重重的楼层切割着这一块紫红色，最锐利的边角恰好指向她衰老苍白的太阳穴。

“这对可怜孩子，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爸爸，那个爸爸就是当年被阿兰抛弃的那一位。”

一开始我听得一头雾水。等我慢慢琢磨反应过来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您是说……阿兰嫁给那个老板时，肚里已经有了孩子？”

“是这样没错。”她苦笑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青黑浑浊的眼珠子闪烁着泪光，“可怜的两个人，直到生下一个面目痴呆的孩子才觉得不对劲……可怜孩子他爸一怒之下竟把那才出生几个月的孩子给……全都是当年阿兰造的孽啊！”

我越听越毛骨悚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女士难道是……

她突然发出一声呻吟，本就枯瘦的手痉挛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好像要把什么不好的记忆撕扯下来。我头皮一紧，下意识就按响墙上的电铃。

闻声赶来的护士将表情痛苦的她扶到床上，迅速拿出注射器给她打了一针……大概是镇静剂吧，她终于沉沉睡去，松弛下来的手被归顺到了身侧。

“真是可怜的老太太，女婿竟然掐死了自己几个月大的孩子……才刚刚入狱，女儿又疯了，估计是有家族病史的吧，都还没仔细核查过。”护士见我一脸担忧，估计还残留着未能消退的惊恐，于是安慰我说，“这位老太太倒还好些，只是偶尔会像这样发作，倒是她的那个女儿啊……真是让人头疼，医生们还没找到好方法呢，她就每天曲着个胳膊晃啊晃，好像还抱着孩子一样。您之前说，您是市报民生专版的记者？”

从护士那里拿到的记录表上字迹潦草，我勉强辨认出来最下面一栏的病症诊断写的是：人格解体？

人格解体，特征是持续性或发作性地感觉与自己的躯体或精神活动相分离。患者往往感觉自己是自己生活的旁观者，对自己和外界产生梦样和非真实体验。

是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人生吧，李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