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余占魁扑空

第九章，余占魁扑空

由一辆旧吉普和四辆挎斗摩托组成的车队，一路耀武扬威、狂吼乱叫地驶抵海鲜楼。情报处长余占魁跨出吉普，整整衣冠，然后煞有介事地挥了一下手，凶神恶煞般的特务纷纷跳出摩托，咋咋呼呼地冲进店堂。然而，余占魁却扑空了，没有任何斩获。也就是说，老方已经在几个小时前关闭了联络站，留给他的只是一幢老旧的空房子。

余占魁蹙着眉头踱进海鲜楼，他抬腕看表，时间是十一点半。按说这个时候，海鲜楼的厨师已经开始忙活，伙计们也把店堂里的桌椅板凳擦得油光鉴人，脸上堆出种种表情，准备笑迎四方来客。可眼下，别说老板和账房，就是连个厨师和伙计也没有一个，说邪乎点，连个鬼影都没有。他恼怒地的在楼下的店堂里踱着方步，狐疑的目光在空旷的店堂里来回扫描，不甘心的表情写在脸上。

店门没有上锁，是虚掩着的，好象知道他要来似的，很有那么点嘲讽和鄙视意思。店堂的一个大木盆里还有几尾海鲫鱼在来回畅游，洗涤的水池里横七竖八地堆着未洗的碗碟。他踱上了楼，大包间里也是一片狼藉，角落里杂乱无章地立着十来个空酒瓶子，他不小心踢翻了一个，还带翻了好几个，骨碌碌地在屋子**动。房间里遗留着浓浓的烟味，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那是门窗紧闭的缘故。他猛地扯下窗帘，再一掌推开并不结实玻璃窗，那两扇窗痛苦地叫唤一声，飞速向两边弹开，撞向墙角，哗啦啦，窗玻璃碎了，窗子重新弹回来后，他再补上一掌，眼见那窗子也散了架。

明媚的阳光和阵阵海风从洞开的窗口争先恐后地涌进房间，令人感到神清气爽。餐桌上洒满烟灰，被海风吹起，在空中肆无忌惮地飞舞。三个造型呆板的烟灰缸，呈品字型摆着，上面插满了烟蒂，象一排排整齐的葱。他从烟灰缸里抽出一根烟蒂瞧着：老刀牌。余占魁心里犯开了嘀咕：他曾听周志武说起过，海鲜楼的老板和账房都不会抽烟，可店里的伙计怎么说也抽不起老刀牌？房间里那么重的烟味，还有那股说不上来的混合气味，肯定有多人聚集过，难道说岛外的**上岛了？那么，**上岛干什么？

余占魁心里明白，海鲜楼就是洞头地下**的联络站，只是这个联络站撤退了，是有人通风报信后仓惶地撤退。别说楼下店堂里的海鲫鱼，就是被褥衣服和一些较为值钱的物品也不曾带走，账房里甚至还遗留着账单和少许现金。

情报处一名叫杨坚平的小特务，曾给余占魁打了小报告。他在乐清当伪**期间，被浙南游击纵队俘虏。他在根据地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与海鲜楼的账房陈淑华很相似，因为他当时被蒙了眼，没看清这女人的脸。

余占魁没有马上动手，单凭声音相似就抓人，也过于牵强附会，这天底下声音相似多了去了。他一面给温州间谍站发出彻查陈淑华身世的电文，同时派出与特务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周志武上门探听虚实。军需官跑海鲜楼，做些小买卖，倒也名正言顺。万万想不到这个海鲜楼还**是共**的联络站，他更想不到，****的这个联络站突然撤退了，就在他决定收网之前。这个联络站，说白了，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是一只煮熟的鸭子，怎么说飞就飞了，还飞得无影无踪。他实在不甘心，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窝火，仿佛被人打了冷枪似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余占魁在海鲜楼足足呆了一个多小时，尽管他心里也清楚，老方和淑华是不会再返回了，但离开之前，他还是留下两名特务蹲守，同时让手下把那几尾游得正欢的海鲫鱼带回去，这可是唯一的战利品。

回去早过了午饭时间，余占魁叫伙房把这几尾海鲫鱼做了清蒸，给弟兄们下酒。饭桌上，杨坚平附在他耳边，打了小报告，说是昨晚军需处的周处长去过海鲜楼，还喝得醉醺醺的。他给了对方一巴掌，叫他别乱嚼舌头。

要说余占魁信周志武，那就是跟老太婆信佛似的。他觉得志武没有任何通风报信的理由，先不说他是他的同乡加拜把子兄弟，也不说当时在**的战俘营里替他隐瞒了身份，使他得以脱身，否则他现在只能在****的牢房里乖乖呆着。他是资深特工，不是普通战俘，****就是赏他一颗**也不过分。然而，这些还不是充足的理由。充足的理由是：周志武的新婚妻子朱丹青，是**的少校特工，胡长官司令部的机要秘书，胡长官身边的红人。而周志武这个书**，爱妻子爱得几乎发疯，他怎么会给****通风报信？

海鲜楼这个谜，余占魁一直到死，都没有解开，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周志武会卖了他。

一轮红**跃出东海，浩瀚的洋面霞光万道。

李光军师长起了个大早，他沐着朝阳，在海边散会儿步，然后回到师部小院，做了一套**。这时，警卫员从食堂打来了早饭。

师长的早饭很简单，一碗稀饭、一个馒头加一根油条，还有一碟咸菜，一碟花生米。刚开个头，**来了，他睡眼惺忪的，看样子还没完全醒。

凌晨时分，一艘渔船悄无声息地驶出小村码头，汪锡山亲自掌舵，护送儿子和陈淑华撤退。海上风大浪急，渔船颠簸起伏，老汪头一夜没合眼，而**却在船舱里睡得香甜，呼噜打得山响。天亮时分，渔船**上乐清黄华码头，他还没醒，还是他爹喊醒了他。

**上岸后，渔船驶离码头，老汪头还要把淑华送到温州城，顺便把半船渔货送到汪海的渔行。

见**过来，师长让警卫员去食堂再打一份早餐。**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在师长对面坐下，顺手抓过一个馒头，再取半根油条，夹在馒头中间。他一边啃着馒头油条，一边口齿不清地向师长汇报，师长拍拍他的肩膀，制止了他，“慢慢吃，吃饱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