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侦察科长

二十五章，侦察科长

这是他和她重新相遇以来，第一次拥抱了她。

苍芒的暮色已经弥漫大地，万家灯火跳亮，可他俩却没有任何感觉，还傻傻地坐着，没有动势，似乎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世间的一切。他和她甚至都觉得，就这么偎依着坐一辈子，没有任何干扰，那该有多好。

**出院后去了温州军分区，司令部一位姓周的参谋告诉他，夏云飞司令员已经等他一会儿了。

老夏是位老红军，39年调**工作，也是老华野了。部队南下温州后便出任温州军分区司令员兼103师师长，**在老解放区见过他，只是没说上话。

周参谋带他去了司令员的办公室。老夏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握住他的手，“欢迎欢迎，解放洞头的大功臣”。然后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老夏关切地问道。

“全好利索了，司令员。”他拍拍胸膛，“可以马上投入战斗。”

老夏“嗯”了声，“你对新的工作岗位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鉴于浙南地区敌情复杂，盘踞在南、北麂岛屿上的敌军蠢蠢欲动，而远在青田、丽水和缙云大山里的土匪活动又十分猖獗。**是本地人，**较适合在当地开展工作，关键是他负伤住院，不能随军行动，组织上便将他调入103师任侦察科长。

“我的意见，你静养几天再工作？”司令员伸出手。

他握握对方的手说：“我没那么娇嫩，司令员，侦察科在哪儿？”

“就在7号楼。”

**当即去了7 号楼。

七号楼座落在大院东南一隅，是一幢毫不起眼的青砖二层楼房，周围绿树掩映，隐蔽性倒是很强。**想不到的是，接待他的竟是洞头岛老方海鲜楼的女账房陈淑华。今天，她剪了短发，穿上军装，看上去英姿飒爽的，他还差点认不出她了。小陈高中毕业后就参加了浙南游击纵队，这些年一直在敌工部从事情报工作，也是老方的得力助手，如今到103师当侦察员，也算是专业对口。

乍看上去，陈淑华也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妇女，二十四、五年纪，小**五、六岁，身材适中，胖瘦也适中，五官立体感不强，但位置摆放得当，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是：顺眼，舒服，清清爽爽。她身上没有任何职业特质流露，倘若走在大街上，丝毫不引人注目。**心想，这种人最适合做侦察工作。

聊到老方，淑华告诉他，洞头**，老方就调地**行署了，前不久又调商业局当副局长，分管餐饮这一块。**想起老方那张肉****的菩萨脸，心想，这也是专业对口。

“那刘三呢？”**对海鲜楼的伙计刘三印象深刻，此人言寡，脑子活络，办事利索。

“他也在侦察科，前天出差去丽水了。”她叹口气，“丽水、青田和缙云大山里土匪活动猖獗，307团去了一个加强营，参加剿匪，刘三也跟着去了。那儿的敌特活动也很猖獗，暗杀，爆炸时有发生，还有好几台不明呼号的电台在活动。”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欣慰，这刘三干侦察，明摆着是一把好手。假如跟老方去了商业局，这辈子出入餐厅酒楼，那就糟塌了。

很快切入正题。淑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然后抽出一叠审讯纪录，“解放洞头时，王云的情报处长余占魁被我们抓获了。这家伙原来是汤恩伯部队的情报官，对了，就是和那个**的军需官周志武是同一个部队的。后来受胡宗南的指派，去绥靖军当了情报处长。这家伙是军**出身，也是个死顽固，我们审讯了几次，他就是拒不开口。”她沉吟会儿又说道：“前不久，他父亲生了场大病，住进了博爱医院，****派人照顾他的父亲，直至病愈出院。”她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派人照顾他父亲？”他候着下文。

“余占魁这家伙思想**，他父亲余敬堂老先生却是进步人士。他是市工商联的执**，人称红色资本家。余老先生住院期间，我和刘三也去探视过，老先生给余占魁写了封信，劝他彻底坦白交代问题，向****投诚。”

**心想，淑华和刘三如此花功夫，是有道理的，余占魁是条大鱼，这家伙肚子里有货。

“那个叫曲菲菲的女特务，抓了？”他问。

“没抓。”

“没抓？她的上线余占魁都抓了，留着她干吗？”他诧异地问道。

“早就想抓，但她的电台一直在发报。我和刘三商量，觉得还是先留着，等你回来定夺。”

**站起来，在地当间走了几个来回，突然想起了那个周志武，他停止了走动，偏过头问淑华，“周志武在哪儿？”

淑华一怔，“不知道，洞头**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这人好像从人间蒸发了。”

**心想，要拿下余占魁，就必须出周志武这张牌。志武曾对他说过，余占魁是他的把兄弟，他突然打了个莫名其妙的手势。

夕阳落在了山的背后，苍茫的暮色很快弥满大地。**拎着一对温州老酒去了的周志武家。算他运气好，周志武刚从上海返家，他父亲又犯病住院了，于是向学校告了假，让**碰了个巧。

周志武是个天大的谜。洞头**，李光军师长见他是个人才，就动员他参加63师，志武婉拒了。师长以为他家乡观念重，不肯随野战军南征北战，就让他去****工作。师长说，现在刚解放，他这样的文化人很受欢迎。没想到他也谢绝了。他对师长说，只想回母校复旦大学，当一名国文教师，继续钻他的故纸堆，当年读书时，他对古典文学（唐宋那一段）很感兴趣。俗话说，人各有志，师长见他去意坚决，也就不勉强了。

周志武牢记妻子朱丹青的话，不参军，不参政，只埋头做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