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言落座,揉揉后脖颈,晓月给两个杯子斟满酒,**端起杯子,不由分说就一饮而尽,“唉,我**是想不到,你什么时候参加了军**?”
“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她叹口气,“你当年被捕入狱,是****救了你,你当然参加了****的部队。而我被捕,是军**救了我,我理所当然地参加军**。”她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什么,你当年也被捕过?”
“是的,也是宋琳娟出卖的,好在我亲手宰了她,为我,也为你报了仇。”
冷晓月刚毕业,也被捕了,罪名是参加**救亡运动。
晓月在**本宪兵队也被打得遍体鳞伤,尽管她斯文**弱,但性格十分倔强,誓死不在**上签字。田养恼了,竟下令将她和**抓来了十几名妇女一起,送往**军兵营,充当**。
运送这批妇女的卡车驶出了杭州郊外,在一个叫石**的地方突然遭到军**杭州站特工的袭击,特工们击毙了押车的鬼子,救下了这批妇女。除了冷晓月,**妇女都哭哭啼啼的离去了,而冷晓月死活不肯走,坚决要求加入军**打**本人。那个领头的、也就是站长莫天彪。见她意志弥坚,眼中溢满仇恨,一问才知道是个刚毕业的医科大学生,早就参加**救亡运动,便应允了她。
三天后,她被送往文成县玉壶镇的中美合作所特训班。,开始练狱般的磨砺。
冷晓月的师傅就是邵笃定。刚开始,邵觉得这个学生几乎没有任何当特工的天赋。她手无缚**之力,为人诚实,胸无城府,根本没有心计。也就是说,整个儿就是一个天**无邪的女大学生。然而,师傅错了,冷晓月和**学员完全不一样。她聪明绝顶,仇恨满腔,坚定的报仇意志支撑着她以百倍的努力,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咬紧牙关逐步完成魔鬼般的训练科目。
在这个世界上,报仇也使一切成为可能。满腔的仇恨促使她在三年内,完成了一名医科大学生到军**冷血杀手的蜕变。
邵笃定是军**无可非议的第一高手,飞刀、飞檐走壁、搏击三大绝技**步江湖,几乎无人与之匹敌。她非常同情晓月的遭遇,也喜爱这名学生,倾其全力授她功夫。训练营毕业时,师傅的飞刀绝技,她学到了八成,飞檐走壁,只学到了三成,搏击之术学到了五成。即便是这样,她**后行走江湖,毙杀**本人和汉**,除了田养,已经是罕遇对手。
她从训练营学成后返回到杭州城,而当时**军重兵集团逼近浙江,拟进攻**州。而****帅部也调兵遣将,部署浙赣会战,拟与**军在**州、金华、兰溪一带决战,邵笃定也受****派,前往浙江丽水,领导早已潜伏的二号线。师徒俩结伴同行,师傅把自己的名字和“老刀”的名号都给了徒弟。她俩第一站到了杭州,三天后,晓月就在师傅的暗中帮助下,毙杀了田养,报了大仇。之后又毙杀杜威,以至杭州城里的**伪头子谈“老刀”色变,个个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
她在机场受了重伤后,也幸亏巩震东率部及时赶到,送她去医院抢救。之后没几天,**本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99师开进了杭州城,**特地派专机飞赴青岛,将冷翰林接到杭州,亲手为她施行手术。
晓月身中五枪,腿上还有刀伤,几乎就是一个血人,身上的血几乎流尽。冷翰林的心碎了。他站在手术台边,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溢出眼眶,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撑不住了。
他从女儿身上夹出五个**头,每当夹出一个弹头,放入托盘发出的“咣当”声,他的心就猛地抽搐一下,夹出五个弹头,他就抽搐了五下。
冷翰林医生不愧为青岛“第一刀,在他魔术般的手术刀下,晓月终于活了过来。不久,他受**皇家医院邀请,出任副院长,而身体极端虚弱的晓月也跟随父亲赴**,进入漫长的恢复期,而军**杭州站也乘机为她做了一个已经死在医院的局。
她在**一呆就是三年,直到身体完全复原,**才启用了她。
**的眼角湿润了,万万想不到,当年他离开后,她竟吃了这么大的苦,还差点丢了性命。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把她搅在怀里,而她也小鸟依人般地紧紧地偎依着他,泪水慢慢地溢出了眼眶。
这对恋人就这么紧紧相拥在一起,两人都不说话。
当年,**本鬼子的铁蹄践踏我大好河山,山河破碎,百姓遭难,中华民族处于危急存亡时刻。东南大学包括**、冷晓月等一批热血青年,投笔从戎,或参加**,或参加**,目标只有一个,将**本鬼子赶出中国,拯救民族于危难之中,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其实都无可指责。而**本投降后,**挑起内战,**从对话走向了对抗,而**和冷晓月也为了各自的信仰,分在了两大敌对阵营,他们的悲剧从此**正开始,尽管他们的爱情苍天可鉴。
**突然放开了她,“晓月,都到这时候了,有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问吧。你说的对,要是能说的我都会说。”她叹口气,点起一支烟。
“你潜伏温州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的情报头子何坚强应该知道,消灭‘白狼’还有她的组织,报仇雪恨。当年,我们的人不能白死。”
**也点起一支烟。“还有呢?”
“你不清楚?亏你还是**的侦察科长,唉,兼顾洞头。”
**心里突然掠过一阵欣喜,今天晚上,晓月好说话,要是策反了她,他们的爱情今晚不会划上句号。
“我说晓月,为了我们,你还是投降吧,**和**会宽大处理的,何部长也说过,你**有功,**和**不会忘记的。就说那个曲菲菲,投降后得到了宽大,如今在**她母亲那儿。如果你走她的路,别的我不敢说,起码我们会在一起,这**什么都重要。”他一脸诚恳,话里充满了感**彩,别说她,就是上帝听了,也会感动的。
她也感动了,泪水已经慢慢开始酝酿。从他的话里,她悟出了最重要也是她最需要的东西,那就是他知道她是国民**特务,还爱着她。
泪水突然涌出了她的眼眶,“阿洋,你还爱我,我**高兴。我这辈子最大的造化,就是遇到了你,要不是你,我当年就被**本人的狼狗咬死了。”她哽咽着,心里甚至想到了投降,她想,就留在**吧,什么上校站长,什么军**之花,都是**,有**陪伴在身边,这辈子足矣……
他也感动了,也看出了她内心的斗争,追了一句,“你如果投降,别说坐几年牢,就是坐一辈子,我也等你。”
也就是这句话,使她突然猛醒过来。绝对不能投降,**是个嫩芽儿,什么都不懂,拿她跟曲菲菲**,对方不过是个小特务,而她是**的上校站长,是和他的司令员一样大的官,****会饶了她?那是他的一厢情愿。****的战俘营里,官阶**她小的特务都关着一大坨,****的那套把戏她清楚,如果她投降了,****也不会赏她一颗**,会留她一条命。何坚强说过,她**有功,但坐牢是铁板钉钉的,结果是,她把牢底坐穿,而**也因此受到牵连,脱去这身军装,到头来,还不是**飞蛋打一场空?况且**在****那儿,不过是个小营长,既递不上话,也做不了主,而她在**,却是上校站长,既递得上话,也做得了主,**倘若**的爱她,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向她投降,然后去台**,她向上峰也有个交代,他俩这辈子也能长相厮守。
“阿洋,我要是不投降呢?”她歪过脑袋,斜视着他,语调也突然变了。
“那我们就没有将来了。”他长叹一声。
她给他斟杯酒,柔声细气地说道:“阿洋,我们这种现状是历史造成的,现在要改变它,很难,必须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我想过,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可以投降,留在**,但不会有好结果,因为你在这儿说了不算,最好的结果是你投降,我带你去台**,我在那儿做的了主。”
“我去台**?不。”**差点跳了起来,这个问题他连想都没想过。可为了冷晓月,现在,他必须想。
**心里也明白,晓月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她不是曲菲菲,而是上校站长,身上背负着血债,别的不说,洞头岛我军的情报就是她泄露给巩震东的,三营牺牲了那么多的同志,洞头岛至今还在敌人手里,何部长倒是说过,她**有功,**和**不会忘记。话是这么说,可部长也没说她投降后就不追究她。要是哪天有位**何部长官大的领导不高兴了,发了狠话,她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他官小言微,根本救不了她。
可话说回来,他打了十年仗,负了三次伤,当然,也关了两次禁闭。国民******透顶,官员中饱私囊,军队欺压百姓,他都亲眼目睹,如今让他投降去台**,跟那帮**分子同流合污,那不是废话吗?他怎么接受得了,他就是宁可给自己一枪,也不去台**。
“为什么不,你说?”她盯着她。
“为了信仰。”
“信仰重要还是我重要?”她狠狠地瞪视着他,突然变得歇斯底里。
“说心里话,你重要。”
“那就跟我去台**。”
“我去也同样没有好结果。你也不想想,台**不过是弹丸之地,还能支撑多久。如今,各野战军的精锐部队正陆续向福建、浙江沿海地区集结,发起**战役也只是时间问题。你说,我去那儿干什么,陪你一起当俘虏?”
说到底,还是信仰重要。
“不可能有**战役,韩战早已爆发,你们的精锐部队都陷在**,再说美军第七舰队去年就进入了台**海峡,**人不会坐视你们进****。”
“第七舰队怎么挡的住我们几百万野战军?”
冷晓月心里掠过一阵悲哀,她彻底绝望了。她知道,今生今世说不动他,他爱她,但不会投降。她和他注定要天各一方,这就是命。她甚至想,当年他俩如果不是生在乱世,不是宋琳娟出卖,他俩会顺利读完大学,然后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又和和睦睦过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她叹口长气,突然神色异样地站了起来,给两个杯子斟满酒,“阿洋,喝了这杯酒,按你说的,我投降。”
“你想通了?”他大喜过望。
“想通了,留在**,就算把牢底坐穿,可有你在身边伴着,**什么都强。”
**的愣,就愣在这种地方,对冷晓月的一百八十度转变,没有丝毫的觉察和警惕,还以为自己说服了对方,就象当时在洞头岛说服周志武反正一样。岂知,冷晓月不是周志武,他又是自己想当然。
他端起酒杯,就想和她干杯。而她制止了他。
“阿洋,我们领了结婚证,已经是夫妻了,但没有举行仪式,今晚就喝杯交杯酒,补一下。”她走近他,伸手搅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绕了过去,他也效仿。就在此时,只见她手腕猛一发力,一道白色的粉末从她的衣袖中射出,无声无息地洒入他的杯子。他毫无察觉,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俄而头一斜,软软地倒在她的怀里,口中吐出白沫。
她抱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早已积蓄的泪水汹涌地涌出眼眶,她紧紧抱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起来,她快要疯了。邵笃定和吴翠玉冲了进来,邵对吴猛一挥手,“你还愣着干嘛?”吴踌躇一会儿上前,一掌击向冷晓月的后脖颈,然后负起她。她们迅速离开,上了江边的一艘小型机帆船,向南麂岛撤退。
这就是毛人风给的撤退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