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娶老儿媳妇,席地儿还真不错,三八四海有飞碟。
院子的上空早已经封起来,那是为了应付拆迁好算平米数。顶棚是采光阳光板。一桌桌喜宴就在这南院里满满当当地撞严了。数一数,一档就有十二桌。
新亲自然有一桌,自然单独安排在正房堂屋。
账桌设在大门口。刚刚上午十点半,人们依次交了份子钱,就挤挤**往里涌,人已经排得像鱼鳞似的。谁拣个座儿就围住圆桌占下,都想吃头一档,吃完了好一抹嘴走人。客走主人安嘛。
几乎是眨眼之间,这十一张大圆桌,就被人们围严了。已经坐下的人顺手抄起筷子,站着的人拿眼四处踅摸,已经找不到一个空位子了。
有一张大圆桌,倒是空空落落。八把椅子,八个空位子,静静地围住圆桌。在热闹中显得格外寂静。
村民们都知道,这一空桌,按惯例,是专为村干部留的。自然没有人上前,也没有人落座。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人,无形之中,需要有一定身份的人。
有一外村亲戚不知情,刚要坐下。知客赶紧过来,附耳说了几句。那人脸一红,赶紧悻悻离开,好像小孩子犯了错误似的。
一个半大小子中学生,挎着书包,一屁股坐下来。那意思是吃完赶紧上学。**妈赶过来,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拽走了儿子。这个孩子一边离开,还十分不解地勾回头望着那张空桌子。
十一点正式开席。还差十分钟,这桌的主人翁来了。
如众星捧月般,村委会一班人簇拥村主任登台阶、进大门、绕廊柱,在几百人的目光注视下,于大圆桌上首,款款落座。连同司机,七个人坐定,还剩有一个空位子。
村主任很有风度,不断地和周围的村民招手致意;微笑地和身边的街坊四邻亲切攀谈几句;又开几句有分寸而诙谐的玩笑。然后,双手抱拳,给大家作了一圈揖。气氛真的很和谐。
这时,知客高喊:开席!油盘,上菜。
十二桌人,连同屋内新亲那桌,一时觥筹交错。
酒席之中,有一个必不可少的节目,就是一对新人挨桌给客人敬酒。当然,首敬村干部这桌。
村主任是酒场老手,只端起新人托盘上并排三杯酒中,最边上的一杯。因为如果拿起中间一杯,是要连中三元的,三杯都得一饮而尽。
老村长非常高兴,提议,村主任为一对新人说几句祝福的话。
村主任确实不同凡响,没犯想,顺嘴就说出三句话:
第一句,祝你们一拜天地,新郎要心情舒畅受媳妇气;
第二句,祝你们二拜高堂,要孝顺双方的爹和娘;
第三句,祝你们夫妻互拜,共同培养下一代。
村主任的三句话一说出口,立刻溅起了一片掌声。气氛更加和谐,如一首美妙的乐曲。
但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极不合谐的音符。
这时,人们发现,在村干部的这桌,在第八把椅子上,本来是个空位子;现在,却刚坐上一个在村里,也数得上、算得上是个人物,三青子。
三青子是他的外号,也有人管他叫半膘子,二百五。三十五六岁,还在打光棍。他四肢发达,头脑丢转。还脏兮兮,邋里邋遢。
只见三青子旁若无人,蹲在椅子面上,嘴对瓶倒灌啤酒,黑手抓猪头肉。脚下的椅子被他踩得嗄吱嗄吱的响。
不但知客懵了,老村长也晕菜了。这,这,如何是好?可又知道三青子的脾气,他是顺毛驴;你要呛着他,他敢一脚把酒桌踹翻了。
还是村主任有政治智慧。见状“哈,哈”一笑,“这个空位子就为你预备的,已等你多时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才叫汉子!我借东家喜酒,敬你一杯。”
三青子受宠若惊,脸红红的。就着村主任的手,将一杯牛山二锅头酒,仰脖一饮而尽。然后伸出大拇指,“老叔,老叔,还什么时候选举呀?”
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砸在三青子身上。
散席的时候,老村长和支客都追出来,一个劲儿向村主任一班人倒歉,“今个搅得你们都没吃好。后天晚上,谢知时,咱们单来一席。请你们全来,一个都不能少!谁想到,空位子竟让这个生西瓜蛋子给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