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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城常年苦寒，但是这里的人总是要生活，所以每天都会有人去研究一些苦中作乐的法子。
显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吃上一顿火锅是一件让人格外舒爽的事情。
许岚和老爷子对坐，面前的方桌上摆着飘着几片菜叶的白汤，因为火力的缘故正在咕咕作响，烧的沸腾。
许岚挑了挑嘴唇，从面前的白瓷盘中夹了两片肉扔了进去，前后上下等了几秒钟便是提起筷子，烫熟的肉让人垂涎欲滴。
沾了些酱料之后的许岚一口将肉咽下，随后呼了呼气，显然被烫的不清，而后又是拿起油碟倒在自己的碗里。
老爷子倒是不紧不慢，北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肉，家家户户都有牲畜，而这些小店之中的肉更是繁多。
“你说你这小子好歹也出去走了一遭，吃火锅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样囫囵吞枣的样子很难看的。又没人跟你抢。再者说了，吃火锅都知道先吃牛肚，你这先吃涮肉的着实差劲。”老爷子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双眼虚眯，一副舒爽的模样让许岚有些厌恶。
虽说老头子这么说，许岚的手倒是没有停下，继续往里边扔着各种食材，嘴里还在念叨着。
“我花了三年时间，从最北走到最南。又从最南走到最北，虽说日子过得很苦，但是只要手上有钱都会去体验一番当地的美食。老实说论火锅，还得是巴州。那边的火锅文化太深，是咱们这边比不了的。不过咱还是喜欢这漠北的白汤。虽然寡淡，但是吃起来爽口极了。”
老爷子一笑，对着许岚拜了拜酒杯，许岚会意，拿起酒杯碰了碰，仰头饮下，舒爽的吐出一口气，道：“老爷子，有机会带你去吃巴州的火锅，那可是大汗淋漓，爽得紧。跟咱们这简直就是两种口味，各有各的好。”
老爷子会心一笑并未言语。等着锅里的毛肚好了之后，许岚将它夹到老爷子的碗里，又给老爷子倒了杯酒。
老爷子张嘴将毛肚送了进去，鼻间的胡子上下耸动，滋味非凡。
等着牛肚下肚，老爷子张口道：“三年了，你小子也有二十岁了吧！”
许岚点点头，没脸没皮的笑道：“听这个口吻，老头子是想要给我介绍个婆娘？人京城江州那些个富庶之地的大户人家二十岁儿子都会走了。”
老爷子伸手重重的敲了下许岚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长的又不坏，要媳妇自己去讨，要是连媳妇都讨不到，你说你不是个废物是什么？老实说，这次出去没少看人家姑娘吧！”
许岚怔了怔，双眼盯着面前沸腾的火锅，思绪已经飘荡到了江州湖畔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身上。
老头子看着许岚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已经明了许多，自然不会继续言语。男子到了这个年纪，心中的想法多也属实正常。
一顿火锅从热热闹闹吃的不温不火，窗外的雪也是有了些消停的迹象。
两人从一开始吃火锅的宽衣解带到结账之后裹得严严实实相隔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前后的差距有些巨大。
两人走出火锅店的时候都是满脸潮红，酒精与火锅带来的好处还是十分显著的。
走在漠北城的小巷之中，老头子双手拢在袖子中，没下多久的雪却是已经在地上积攒了一些，一脚下去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许岚挺享受，蹦蹦跳跳，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拘束感。
穿街弄巷之后，原本就打算来置办年货的两人手中已经拎了大大小小货品，有布料和碎嘴零食。零食当然是买给栩栩的，而布料则是给贾嫂嫂。而自家居然什么东西都没准备，这让许岚有苦说不出。
“走了这趟江湖，有些什么收获？”老爷子突然冷不丁的提问，这让正在背着布匹的许岚有些触不及防。等着他站起身之后，拍了拍老爷子的背，道：“明白了许多道理的，看我这模样就应该知道。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敢嚣张了。外边那一个个背着剑的侠客，拎着刀的髯须大汉，还有那些身段极佳的仙子人物。啧啧啧！看的我都不知道这些年在这漠北干了些什么！”
听着许岚更像是感慨的自述，老头子点点头，道：“和外边比，咱们这漠北更加像是个小村子，消息闭塞，外边的那些大事传到咱们这里都得大半个月。就连大沪皇帝更新换代咱们这边直到这些朝廷兵马过来之后才知道。”
许岚转身，与老爷子面对面。老爷子往前行走，许岚往后倒退，脸上倒是神采奕奕。他咧嘴笑道：“老头，你知道吗！现在外边的江湖上最赫赫有名的就是那五龙五凤与五毒。”
“啥玩意儿？”老爷子问着。
许岚对这显然兴趣十足，与之前聊的那些话题相比，说起这个的他神采飞扬。
“五龙是江湖人对那江湖之上五大侠客的统一称谓。其实相比于五龙我倒是更喜欢叫他们五侠。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但是听着气派的名头，脑子里边就已经浮现出五位背着剑或者拎着刀高大威猛的人站在眼前，那气派，难怪那些江湖上的双九年纪的姑娘都想着嫁给他们。”
“而且相比于五龙，咱对这五凤的兴趣还是大上许多。别的先不说，单单就这凤字，就说明了这五位皆是女子。”
老爷子看着那唾沫星子乱飞的黄口小儿，道：“毛都还没长齐就开始对那些个仙子动心思了？”
听到这话的许岚不乐意了，立马便是准备解开裤腰带来证明自己的毛究竟长齐了没，结果好死不死的老爷子就站在那边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似乎就等着他将这裤腰带解下然后好好评述一番的模样让许岚不自觉的将放在裤腰带上的手给拿了下来。
老头子走过去拍了拍许岚的脑袋，道：“行了，知道你长大了。能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老头子我很开心。”
许岚翻了个白眼，跟在了老爷子的身后。
“给老头子说说，那些所谓的五凤都是些什么神仙人物。”
听着老爷子再次提起这个话题，许岚脸上的笑容再次出现，他走到老头子身边，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最后摸出一个已经有些泛黄的画本。
许岚将画本打开，里面是用那种细毫勾画的女子人物，不仅面容精细，就连身段都勾勒的十分清晰。
老爷子看着许岚拿出了硬货，也顾不上之前一直故意板着脸的严肃模样，伸手接过画本，一边摩梭着自己的胡子，一边嘴里吧唧着嘴巴，还念念有词，那眼神以及模样，显然是对这画本上的仙子十分满意，时不时的出言发表着自己的观点。走在街上的两个人的背影看上去俨然就是那小流氓勾搭着大流氓。
“这五凤各个的确都像是天仙下凡哦！”老爷子合上画本，脸上的那副猥琐表情消失了打扮。
许岚伸手将画本拿回，顺手放回自己怀中，道：“你还别说，小子我还真的见到过五凤之一。那真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虽说她并不是对我笑的。”
老爷子看着许岚，道：“有故事啊！”
许岚不以为然，道：“走了三年时间，岂能没有一点故事，你个老头子当了这么多年的赤脚医生，想想居然只是暮年和隔壁贾寡妇有些故事，着实有些太无趣了。”
老头子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神有些落寞，叹了口气，感叹道：“是啊！着实太无趣了些！所以你小子要将我没走过的路都走一遍，没见过的都看一遍，知道吗？”
许岚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以后我带着你出去走走，该看的咱们都看一遍，带你去逛那江州最好的青楼，以咱们爷俩的手艺，打出名堂来估计也不难的。”
老头子没好气的笑了笑，用手做扣门状重重的敲在许岚的头上，道：“我教给你的手艺就是让你去逛青楼的？”
许岚有些委屈，最后巴巴的说道：“不是让你去体验一下没有体验的东西吗！”
“得得得！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学那些文人墨客的强调去青楼听曲喝酒玩花姑娘？老了，玩不动了。走着走着，回家，你贾婶还等着吃饭呢！”
“老爷子，你说什么时候我才能把贾婶叫奶奶啊！”许岚打趣着。
“那你可得好好等着，再给老爷子我说说那什么五毒，老头子我就知道什么是五害。”
“五毒就是那些江湖上出了名的败类呗，不过没遇到过，属于那种只闻其名就浑身犯怵的存在，不过我听说有一个是什么中原第一采花贼。这名头我觉得比五害响亮。”
两人聊着天，向着城外走去，下过雪的天空放晴，一片蔚蓝，远处的太阳逐渐西下。
走出城外的爷孙两人走过茶肆，身边多了匹驮着货的毛驴。许岚嚷嚷着以后别让这驴驮货了，好歹是一路生死走过来，有着过命的交情。
两人一驴身影逐渐远去，拉扯着两人的影子越来越长。
夕阳无限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