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贺庆生的过程十分难熬。申月华最主要还是担心这个“瞎整”出事。撵他的鬼子不几下就被他甩得不见人影,万一他们上到山顶,回头向下望,瞎整没有离开那片乱石滩,还在那儿喘气可就麻烦了。他后悔没有再等等鬼子,把鬼子再朝前引引,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有耐心等待。这期间过去了三个鬼子,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朝茅坪方向去了。
时间几乎过去一小时,才见贺庆生探头探脑地向树林走来,手里还拿着那根树棍。
申月华见四周很安全,小声叫了一声:“瞎整!”
贺庆生听出是申月华的声音,立时眼泪都出来了:“可找到了……呜呜……”
申月华赶紧跑出来,拉着贺庆生回到隐身处:“镇定。这里不是哭鼻子的地方。怎么这会儿才到?”
原来,贺庆生见追他的鬼子被申月华打翻,后面又撵来几个鬼子,怕被发现,稍休息了一会儿就沿有树木草丛的山根往侧向跑,觉得跑得够远鬼子发现不了,开始爬山。可他方向感不行,爬到山顶不知从哪里下才能到约好的林子来,甚至闹不清林子究竟在哪个方位,又怕遇到鬼子,连躲带找,绕了几个圈才找到地方。
“还好找到你了,不然真想死掉算了。”贺庆生讲述完,眼泪还没擦干,又咧嘴笑了。
申月华又好气又好笑:“没出息,多大个人了,找不到我就不活啦?”
“怎么活啊?又不像你那么有本事,一下就能把小鬼子打翻过。”
“以后哥教你,练练行的。再说咱处到这地步,不是会不会武功的问题,首先要学会坚强,任何时候不能轻易放弃,知道不?”
贺庆生点点头:“懂了。”答应毕,四顾周围,“丽丽呢?还、还有你说的他们?”
申月华道:“在别的地方,一会儿去找他们。”看看贺庆生还拿在手上的树棍:“还拿它干嘛?不嫌碍事啊?”
说到手中的树棍,贺庆生来了精神:“申哥啊,你不知道我跑了多少地方才找到这宝贝。这是野栆树枝,以前我在家时查过书,栆树非常坚韧,做弓太合适了。等有时间给你做把大弓,百十米开外就能把鬼子穿个血窟窿。枪吧,是比它厉害,但你想啊,有的场合怕闹出动静,枪不好使,这家伙就得劲了,‘嗖’,一箭过去,鬼子没了,边上的鬼子还不知道怎么没的。”
申月华笑道:“看你得意的。好吧,哥先谢谢兄弟。不过,最好做的又有劲儿又小巧,好带,方便。”
“这我倒想少了。对,小巧,不容易暴露,不碍事,特别这儿枝枝蔓蔓的多。”制作上有了新想法,贺庆生两眼放光。
“好吧,你就拿着你这宝贝,先当拐棍使。咱去找人。”申月华一弹腿,直接从地上蹦起来,顺便还一把将贺庆生拽起来。
他们重新翻过虎头山,又爬到勺子山顶,对面,是一座比勺子山更大的山。从山顶看过去,对面的山峰连峰,像竖在大地上的巨大木工锯,正是陈川林命名的“锯齿山”。申月华指指对面:“诺,底下有个洞,咱现在就是去找洞钻洞。你怎么样?”
隆兴这个地方,九月中旬虽已是中秋季节,少云的白天还是很热。连翻两座山,贺庆生的后背汗湿透了衣服,贴在肉上很不舒服,听申月华问,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歇,受不了。”
趁休息间歇,申月华观测一号藏洞的位置。他这样推理:脚下勺子山昨晚他守夜的山洞位置,对应到锯齿山,他和谷成见面的对应位置是他出洞左拐两百多米,张景泰他们留在距他们四百米的地方。估算他们翻过勺子山下来往他歇的洞方向走了不超过五百米,而从一号藏洞出来跑到勺子山,正是他们慌慌张张逃跑的时候,走直线快捷,勺子山没有险峻处,到处有可行走的斜坡,所以下山也是直线的可能性最大。那么从他歇的洞对应过去,一号藏洞在距这个地方打宽点算,八百到一千二百米处。
以八百米左右的起点为参照物,申月华拉起贺庆生下山。
申月华算得比较准确,在他目测的一千一百多米,找到了隐蔽的一号藏洞洞口。洞口呈狭长形,长六、七米,高只有不到一米。进洞前,他们砍了几根粗壮的松枝做成火把,申月华先点燃一根在前面带路。
洞长不过六百米,虽然七拐八拐,洞中有洞,对申月华这个走迷宫的高手来说,算不得什么,没多大功夫,他们就走到宋学勤挤破额头的狭缝处。申月华伸出火把照照,正面对着岩壁,一些微弱的光亮从侧面延伸进来。两人钻过狭缝,来到谷成他们睡过觉的大厅,垫在地上的草还在,却没见一个人。
一号藏洞是空的。
难道自己推断错误?申月华没理会贺庆生接二连三的询问,重新推测谷成他们可能的行动线路。思来想去,申月华只拿准他们一定进了山洞,那是跟鬼子躲迷藏的最佳办法,可能怕鬼子再来洞里搜查,又从前面出洞了。出洞后会往哪儿去呢?他拿出组委会发的地图,仔细推敲一番:往南的可能性最大。申月华记得早上说情况的时候,谷成提到他们是从九江过来的,九江在一号藏洞南面,其它地方按理他们没有去绕行,茅坪在正北偏西,直奔茅坪最直接的线路就是经过一号藏洞一带。想在山野躲避鬼子搜索,人的第一感觉是找自己熟悉放心的地方。这么大的山区,他们沿路走来的时候一定见过比较好的藏身之处。
申月华的行事风格绝不拖泥带水,认定的事情不犹豫。他不容分说地拉起贺庆生从洞口的乱石窟窿钻出:“找他们。这帮人挺聪明,这儿不安全。”
贺庆生知道这个大哥主意多,听他的一定没错,不再问什么,跟在申月华后面一路小跑。
跑了会儿,申月华突然收住脚步,近乎耳语地说:“小声点!你那跟树棍做成弓得多长时间?”
贺庆生没防备,差点撞到申月华,吓了一跳:“大哥,不带这么搞突然袭击的。”
申月华笑笑摆摆手:“小声说话。现在做弓,多久能做成?”
“急着要,十分钟。不急,一个来小时。咋?”
“急。再带两只箭呢?”
“加三分钟。干嘛急成这样啊?”贺庆生回答得很简洁。
申月华说:“现在做。那边有只野猪。咱把它打了填肚子。”申月华指指斜前方。
贺庆生伸长脖子看去,瞄了半天,才在百米左右看见一个黑色的动物若隐若现地晃在草丛中:“看不清啊,你怎么知道是野猪?”
“不说别的,抓紧喽!”
听说打野猪吃肉,贺庆生当然高兴,早上出洞时,还是张翠丽给了他一个烙饼,自己的干粮昨天就吃空了。现在已经大中午,几乎不歇气地跑了半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到了后脊梁。他拿出瑞士军刀,把掂了一上午的树棍往地下一杵,从上往下削树皮:“可跟你说好,十分钟做的弓不太好使。”他见申月华站在那里看自己削树皮,“楞着干嘛,去扯根葛藤,比小指细点的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