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丽是个做事认真的姑娘。申队长让她注意动静,她不管他们俩说啥做啥,自己专心干自己的事。她听出两百多米远有东西经过树林的声音。
正是朝这个方向来的三个鬼子。他们一路鬼影没见着一个,不免松懈。申月华链球击树的声音不免有些大,走在最左边的鬼子隐隐约约听见了响动。他朝另两个鬼子喊了一声,冲他们招招手,向响动的地方跑去。三个鬼子跑到申月华他们刚才休息的地方,发现折断的树和地上一些树枝、石屑,商量了一会,三个鬼子分三路向前继续搜索。
鬼子知道他们搜寻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因此并没当回事,三人敢分开走。
向山根方向搜索的是最初听见响动的鬼子。这是个极其年轻的士兵,嘴唇上连胡须都没长,只有一层细黄的绒毛。他大大咧咧地背着三八大盖,在他看来,杀中国的老百姓比杀鸡还简单。
快到山脚的时候,他突然汗毛倒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正向他袭来,张开嘴刚要喊出声来,一个青灰色的东西直奔他门面而来。“咚”,这是他在人世间听见的最后声音,接着失去了知觉,仰面倒下。
申月华极速收回土链球,手有些发抖。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把人脑袋打烂。好在他是练武的,心理上早有准备。慌张中,不忘观察。几分钟过去,林子里并没有其它动静。他把链球放在地下,走向倒地的鬼子。鬼子仰面朝上,脸上七拱八翘,暗红的血淌了脑袋下一大片。申月华没顾得多看,他快速捡起鬼子身边的步枪,转身几个箭步窜到山脚,去追张翠丽他们。
刚才听张翠丽说有动静时,申月华就知道是鬼子来了。匆忙收拾好东西,三人跑向山根,跑了一会儿,他让他们继续跑,到山坡一处茂密的荆棘丛中等他。他自己则侧身蹲到岩石后面,想看看有多少鬼子过来。没一会儿,只见一个鬼子竖背枪,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观察再三,他拿定只一个鬼子,后面起码三十米没有其他人。队友们被杀的怒火这时候点燃了杀死鬼子激情。他捋开手中的绳子,计算了下距离,待鬼子走到离他不到十米的时候,突然发力,一击而中。
看到跑过来的申月华手中提了支步枪,张翠丽和贺庆生既紧张又兴奋。申月华挥挥手:“现在什么也别说,找地方躲起来。鬼子会发疯搜这片儿。”
山林里天黑得早。不到七点,林子里已经昏暗地几乎分辨不出物体。山林里还有个特点:昏暗使人恐惧。山路高高低低,岩石、荆棘、悬崖,不知什么时候会让人倒霉;更有凶猛的野兽会突然扑过来……谷成一行心惊胆战地走在这样的环境中,没人说话,仿佛声音就能惹上什么。一行人默默朝上午他们曾分手的地方走。苏淇在女孩子中胆子不算小,这时却怕得拽着谷成的衣服不肯丢手。谷成曾安慰她:
“有我们两个男的呢,野兽来了我们挡。”
“我知道。我是怕……”
“怕什么?”
“怕,怕鬼。”苏淇说话间紧张地四处瞄瞄,好像鬼随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
“别说!”几乎同时,谷成和陈川林脱口而出。其实他们何尝不怕,自小没有在种环境下待过,又听了不少大人讲的鬼故事,两人也是走的寒毛直竖,只是有女孩子在旁边,自己壮着胆儿罢了。
好在已经快到张景泰躲的山洞,几人越走越快地朝前赶。
离山洞还有三十多米,谷成拉住陈川林:“等等。”又捏捏苏淇的胳膊,“苏淇,听下有没有异常。”
凝神听片刻,苏淇惊讶地说:“里面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在说话。”
“再听,再听,谁在说话,有没有张景泰的声音。”谷成明显紧张起来。
这回苏淇听清了:“有。有张景泰。还有一个人,男的,听到过他的声音,不熟。”
谷成说:“走,近点,听他们说什么,是不是自己人在对话。”
悄悄移至洞口十几米,苏淇听清了:“没事,自己人,在讲队友的事。”
几人放心来到洞口,怕突然而至,惊吓了洞中人,谷成轻轻喊道:“张景泰,张景泰……是我们,谷成,我们来了。”
只听悉悉索索草响,似有人立起来。张景泰的声音:“别慌,华南的,自己人。”又听他朝洞外说,“进来吧,安全。”随即,洞中划亮了一根火柴。
几人进去的时候,火柴已然熄灭。张景泰已经适应了黑暗,站起身安排他们一个个坐下,边安排边说:“那边是我的队友宋学勤,半个小时前来的。学勤,这三……咦,不是四个人吗?姓童的那个姑娘没进来?”
“让**给打死了!”陈川林在黑暗中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声音中透着一腔愤怒,“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鬼子。要不是她,我和苏淇可能都完蛋。”
“小童是个好姑娘……可惜了……”张景泰没有多问。他眼前出现了童雪琴帮他剥鸡蛋的情景,不仅悲从心来,“看来我们想活着回去难啊!”
沉默半晌,张景泰继续介绍:“学勤,他们就是我说的华南队的,我的命就是他们救的,包括刚说的小童姑娘……”虽然只有苏淇一人能看清楚所有人,其他人看不见对方,但一介绍名字互相都不陌生。陈川林关心张景泰的伤,让他扒开衣服,划了根火柴看了看:
“还好,应该没有感染。”
“陈兄医术高明啊,当时疼没多久不疼了,上了药面,好像能感觉到它在往拢长。”张景泰感激地说。
陈川林摆摆手:“哪有那么神奇……不过别小看给你的药,它还真是好东西。治跌打损伤是一绝,祖上留下的配方,名为快愈粉。每天抹一次,不出三天伤口就能长好。赶明儿我看看这片山里有没有配它的草药,多弄点以后会用得上。”
“那好啊!”谷成说,“我们跟鬼子周旋,免不了见点血什么的,有这玩意踏实多了。”
苏淇邹着眉横了谷成一眼:“你就专捡不吉利的话说?”
宋学勤笑道:“谷兄说得很实际嘛。就是没被鬼子打伤,在山里东躲**,也难免不磕磕碰碰受点外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