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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钥匙

小说:惊蛰 作者:许福元字数:2073更新时间:2019-12-04 10:27:37

我的初恋竟缘于一把钥匙。

那年那月那**。我开的车还是化油器红色老“普桑”,和手扶拖拉机差不多,“突、突”冒黑烟,“咣、咣”动静挺大。

我刚把车停在石园书店门口北侧路边,刚熄灭火儿。就看见我车的前面,也刚刚泊下一辆车。那辆车是新车,好棒!车身红艳艳火炭似的,顶棚还开一面天窗。尾灯如两只大眼睛,晃你。有一行字,请不要吻我,我怕羞(修)。

车门开启,从里边出落一年轻女士。高挑身材,一身**青职业西服套装,脑后黑发挽了一个高高的髻,后脖颈笔挺欣长。右手提一红色无纺布购物袋垂下来,显得极不协调。走起路来脚步匆匆,高跟鞋“嗒嗒”直响。

忽然,我分明看到,从她的红布袋掉下一串亮晶晶的钥匙。她却浑然不觉,依然风度翩翩昂首高步,目不斜视飘然前行。

倒是我急了,急急下车,一边喊“钥匙掉了,钥匙!”且几步奔到,捡起那串钥匙。金色的钥匙链,一个手把件玉坠儿系着两把钥匙,一把是汽车钥匙,扁扁地带摇控器;一把是四棱的,那必是开楼房防盗门的了。

我努力用目光搜寻,只看见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那飘起的上衣后摆一角,忽闪了一下,到书店西门就消失了。

我想,她必到书店购书无疑。于是,我先到一层幼儿读物、儿童读物、少儿读物的部落去寻。这里,大多是年轻母亲带着孩子来选书,一册一册,不厌其烦,不嫌其贵。一张一张面孔搜过去,竟没有。我又想,也许在二层卖公文一类的书架旁,她也许是一个公司的培训部主任吧。公文书籍还**不少,《**入门》《**礼仪》《**大全》《会计师考试题解》,还有不少新东方出的外语考试类书。唯见其书,不见其人。我再想想,她也许在三层,那里是生活类图书专区,烹调、旅游、装修、保健,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但唯**没有我所找的钥匙主人。

**是有点邪了门了,她肯定在书店,咋就没有呢?以我的眼光,以我的判断,“喝酒的不入茶坊”,她给我的第一外观印象,就是有书卷气。

我一拍脑门,她会不会在四层?四层是文学书籍打八折的地方,也是文学的一块净土。上,看看去!

她果然立在那里,一束文学的光芒照耀着她。她眼光在最上一层书架寻寻觅觅,踮起脚尖儿拔直了身子取书,腿边还堆了一摞。而那个最最普通的红色无纺布袋,已经差不多装满了。

我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果不出我所料,总算找到了。我一边揩着额上的汗水,一边向她说明来意。

初时她不信,眼神疑惑,好看而挺拔的鼻子还微微皱了一下,“不会吧。我下车时,是把钥匙放进布袋里,还用手探了一下。我的衣兜浅,不敢放。”继而她把布袋里的书一本一本翻出来,“噢,原来布袋有个洞。”

当我把亮晶晶的钥匙递给她时,她没有说声谢,而是连同钥匙握紧了我的手,说了一句,只说一句,“是。这个玉坠儿镌了两个字‘书缘’,这是一把有缘的钥匙,让我感受一下‘缘’的温度。”

我一边帮她往布袋里装书,《安娜.卡列尼娜》《悲惨世界》《徬徨》《李尔王》《肖洛姆-阿莱赫姆、马克.土温、萨基幽默作品选》《米格尔街》《蛙》,《雷锋的故事》。竟还有我的一本诗集《早春》。我一边与她攀谈,“买这么多书干嘛?是你自己看?”

“我自己当然看。”她话锋一转,“主要给我弟弟。他一会儿来找我。”

“你弟弟?”

“对,我弟弟。他念大二,学自动化的。我倒觉得他最最需要的,是自觉自愿,自省自查的那一种克己利他的人文精神。”说着,她扬起了手中那本原版的《雷锋的故事》,“雷锋精神的实质,是对物质的一种超越,达到一种近乎无私的**式的人文关怀。”

我们边谈边步下楼梯,我的左手与她的右手共同提携着一袋沉甸甸的书。但我仍能感受到书的体温与书的脉博跳动。她问我,“您也是来买书吗?怎么来的?一会儿我顺便送您回去。”

经她一提醒,我才一拍大腿,猛然想起,糟了,糟了!因为一时着急,我停车熄火后,可能忘了将车钥匙拔下来了。我摸遍了所有口袋,果然没有。

我慌忙与她告别。急忙按原路往回返。边走边低头在地面寻找。万一钥匙已经被我拔下来,遗失在半路上呢?

车泊在原处,钥匙已无。还有更紧要的,我的皮包在副驾驶位上也不见了。那里面的钱倒是次要的,关键是各种证件、证书,还有去瑞士的护照。

我的心“通、通”直跳,把我的所有衣兜,又一次上摸摸下摸摸,左摸摸右摸摸,里摸摸外摸摸一阵乱摸,终究没摸到。我额上冒虚汗,用手背一抹,一甩,两手一摊,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一个小伙子款款走上前来,动作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节奏不疾不徐怯生生地对我说,“这车是您的吗?这黑皮包是您的吗?这钥匙是您的吗?”

我从这个英气勃发,有点腼腆,有点怯生生而心地纯洁的陌生年轻人手中,接过似乎是久违的车钥匙,不由得说了一句,只说了一句,“这是有温度的钥匙。”

那女士此时也提着大包倾斜着身子奔了过来。小伙子赶紧迎上前去,脆脆地喊了一声,“姐”

“姐”来到我跟前。她手里已打开我那本诗集《早春》的扉页,指着作者像,一脸兴奋地向我说,“哎呀,你就是此书的作者。要不,怎那么眼熟呢!咱以后多联系,好吗?”

三个月以后,我收到她的一条短信:我已关闭了爱情之门,而将钥匙交给了你。

  许福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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