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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烧窑门2

小说:失落的周庄 作者:楚云字数:4019更新时间:2020-04-24 13:20:43

当时周庄里有几亩沙地,种啥都歉收。“烧窑门”得知了,便要承包。队长与几个村干部和村民代表合计后,便允了。当然也有村民反对,队长便一声吼:门师傅这么忠厚的一个人,给几亩瘦田,送他一条活路又咋的?从此再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村人不知“烧窑门”要种什么东西,甚是纳闷。挨到翌年阳春三月,却见他在田垄栽上了瓜秧,还用薄膜护着。村人惊而且奇,甭说在周庄,就是这方圆十里,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大面积种瓜的。若种,也只是在自家的房前屋后随便丢几窝,让其自生自灭,如天可怜见结几个歪瓜扭蒂来,倒也能给小孩解解馋。如说要**种瓜来抓生产赚钱,在累世种惯了水稻的人看来,这有点近乎于异端,是件天大的新鲜事。

“烧窑门”的瓜棚搭在田头的一块墓地上,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坟丘,如乱石堆散着。棚前面即是个鱼塘,约三亩许,清且涟漪。有几簇芦苇栖水而曳,瑟瑟于夕阳残照之下,颇有几分韵致。塘偃犹弯月,有两株歪脖子柳树斜长于畔,碗口粗细,垂枝蓬翳,是农人常歇荫的去处。此处若无坟,倒是个**宝地。现“烧窑门”孤身与鬼魂为伴,**实胆肥无匹。试想这寒郊瘦野之外,荒冢老树之中,荒夜如墨,磷火飘忽,凄风绵绵,黑雨潇潇,**是森怖何及!若非天胆,安敢宿此阴宅之地?从此周庄人再不敢小觑,夸他不愧是个跑江湖的好汉!

门师傅把几亩瓜田奉侍得如龙太子一般:筑垄、浇水、施肥、整藤、修蔓,殷勤之极。大约一月余后,瓜藤铺满田头,俨然在地上砌了一堵绿墙。捱得七月,那西瓜一个个像胖嘟嘟的孩子睡在田地,碧绿绿爱煞死人,勾得咸村人眼馋。门师傅倒也大方,若有人讨个瓜吃,便摘一个爽爽地送他,嘴上还说着“想吃了就来啊!”倒把讨瓜的人弄得颇不好意思。乡人虽穷,却也不贪的。那门师傅的瓜,可是用汗水浇出来的,谁能**心厚着脸皮吃了一个再吃第二个?但每个村里总有那么几个泼皮,我们周庄就有一个,叫做舒义华的,力大如牛。虽单姓**户,却是个亡命之徒,村人倒有几分惧他。见得门师傅是个外乡人,便有些欺生,常讨瓜吃不说,还隔三差五地夜里来偷。门师傅敢怒不敢言,暗道得想个法子治治这厮才行!

一**中午,队长亮叔带着几个劳力来树下歇晌,那舒义华也在其内,门师傅忙摘了几个老瓜给他们解渴。看见舒义华一双贼眼往田里睃个不停,就知道他今夜又要下手,遂心生一计,走上去道:庆华哥,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庆华一听到“赌”字,双眼立刻睁得爆了:怎么赌?

我拣两个最大的西瓜,你一只手托一个,一口气托到家,中途不许歇息。托到家算你赢,以后瓜任你吃。托不到家算你输,从今往后不准白吃我一个瓜。敢赌吗?

庆华一听跳将起来,嚷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去挑两个来,看我不举到家去!

门师傅下到田里,须臾摘了两个西瓜,每个怕是二十斤以上,庆华伸出蒲扇也似的双手,左右各举一个,唾沫四射地道:门师傅,以后你的瓜可都得姓舒了!生产队长亮叔道:你举回去了再吹牛皮不迟!庆华也不应,大踏步而去。大伙紧尾其后,那庆华走不到半里,已是双臂酸软,额头上汗出如雨,无奈咬牙硬撑,益觉沉重,再挺得百十来米,但听“啪啪”两声,双瓜齐坠,鲜红的瓜瓤碎得一地。众人见状,皆俯仰大笑,庆华只臊得黑脸酱红,一溜烟似的逃去,从此不再偷瓜,亦不白讨了。

那年门师傅的瓜大获丰收。亮叔算了一算,他一亩地抵得三亩地,这令周庄的人吃惊不小。想不到这块几贫瘠之地,竟也能生出元宝来!于是一合计,要门师傅做技术指导,把村里的沙田全种瓜。如此,门师傅从此便冬天烧窑,夏天种瓜了。

“烧窑门”不**烧窑技术好,尤其是责任心强,把东家的事儿当成自家的事。无论那家烧窑,他都睡在窑旁边,以应不时之需,故极得人心。那天他见我烧窑烧得有模有样,便放心地去睡了。快到深夜十一点钟的时候,拿来几个红薯,放在窑灰里面烤,不一会就透出诱人的香气来。他用树枝扒出,自己拣了一个小的,将两个大的扔给我们,这时红薯还十分荡手,我们将它在**上**来**去,散些热气,尔后把皮剥开,其香馥郁,其瓤金黄,在清冬之际于热窑中啖如此美食,**实妙不可言。

第一天烧的是明火,一次烧两捆**,是为烘砖。此时若火过猛,那砖会烧**甚至变形。这时出来的烟子是淡白色的,在蓝天之下清风之中袅袅娉娉,让乡村诗人凭添一些联想。第二天和第三天就要烧三捆**了,加大火力,让温度升高,此时喷出来的烟柱亦随之变浓了,白中带黑。烧至第四天第五天时,便转为猛火,一口气烧五捆**,这时窑内的砖像化成了钢水,红通通一波一波地在窑膛里荡漾,闪亮亮地极是晃眼。这时的烟子也变成黑色,拿一把**在烟洞口撩一撩,就能点燃。窑烧到这个程度,“烧窑门”每隔一小时便进来,蹲身仰头在灶口看火候,有时也拿起捅火棍在窑膛里捅几捅,那样子极是老到,又透着几分不与人道的神秘,令我倍添敬意。

**烧的越多,出灰也就越多。出灰的工具是一个带木把的巴斗一般大的铁丝撮箕。窑灰一般还没完全冷却熄灭,要出窑灰了,便用水浇一浇(窑洞里通常放着一桶水),把明火淋熄,同时也压一压灰尘,免得让风吹得乱扬。

烧到最后两天时,搭在窑洞外的的棚子已拆了,怕流出的烟气温度太高起火。此期一口气要塞七捆**,塞进后还要用**把灶口封住,然火舌还是从瞄火孔喷出来,足有尺把高,窑洞内黑烟****,烧窑的人无不熏得蓬头垢脸,口鼻里全是烟灰烟尘,吐出的痰也是黏黑黏黑的。这时从烟囱喷出来的烟子早已变成浓黑,且氲氤着一股形容不出的腥气,闻着却有些亲切。烧窑虽然脏累不堪,然父亲的脸上却洋溢着**窑火还亮堂的笑容。这窑里仿佛烧的不是土砖,而是一块块金砖。

窑整整烧了七天七夜,终于可以停火封门了。“烧窑门”用稀泥把窑口全部封死,又在窑顶烟道周围筑了一圈浅浅的堤堰(堤堰边还用竹筒插了一些小孔),用来浇水。幸好窑前面就是一个鱼塘,起水倒也方便。我们把水倒进堤堰,水通过小孔渗到窑膛里,一股白色的水蒸气冲天而起,它混杂着一种火焰与泥土的特殊气味在空中弥散,让人感到莫大的喜悦与陶醉。

浇水渗窑共需三天,是为使之红砖氧化成青灰色,俗称蓝砖者。若火候不到,砖不会变蓝,颜色不正,哑红中透土黄,俗称“生坯子”。但浇水亦要恰到好处,多了砖会伤水,像个酥壳饼一碰就碎,少了则又扭筋成怪,成为次品。

第四天吃过早饭后,“烧窑门”领我们去开窑。站在窑顶,看着“烧窑门”慢慢地把窑顶揭开,父亲紧张得像打仗一般,一双满是老蚕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大气也不敢出:这可是我们全家一年的心血啊,更重要的是还关乎着我大哥的婚事——我家要起新房给大哥结婚用呢!

等到窑顶全揭开后,一窑青砖豁然露出,父亲忙取了两块,互相敲击,发出“铛铛”金属般的声音,清脆而透亮。接着又下去开窑门,除了最底一层的脚砖有点浅土色外,皆一窑的青色。父亲咧开嘴笑了,一张如深冬枯叶的老脸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那一年村里烧了十多窑,没有一窑烧坏的,门师傅声名愈振,接他烧窑的人络绎不绝,他骑着一辆半新半旧的“永久”牌载重自行车穿梭于此村或彼村,忙得不可开交。这时便有好心的婆姨要给门师傅张罗一门亲事,说他太过辛苦,得有个女人来服侍。

村里有名的媒婆杨氏于此格外上心,挪了一双小脚到处探听,费尽心机说了三四家,怎奈“煤窑门”命无桃花运,竹篮打水一场空,无有一个说成。原来这“烧窑门”打死也不愿介绍自己的家境。这不得不令人生疑:是**逃犯,还是**特务?寡妇再难,却也不愿意找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过**子!——由此一来,便没人再跟他提媒说亲了。

村里的婆娘闲来无事,常恶作剧捉弄“烧窑门”:三五个妇人把“烧窑门”按倒在地,把裤子一扒到底,露出那丑丑的物什来,乐得直翻天,尔后哄笑散去,过后便忘了,也没传出什么风流韵事来。

“烧窑门”人缘甚好,无事的**子常被人拉去吃饭喝酒,这也是他平**积下的**缘。**子一久,倒没人记得他是个外地人了,又看他孤身丁伶,凄凄惶惶,愈发怜他。无论是谁家娶亲嫁女,红白喜事,都会请他。这时“烧窑门”也会给主人封上一个红包,送作贺礼。主人若不收,他便恼,说把他当成了外人。主人无奈,只好收将下来。“烧窑门”此刻一脸的欢喜,走进厨房,若缸里无水便挑水,灶门无柴便劈柴,忙得不亦乐乎,俨然成了半个主人。等一天的席散了,主人会毫不吝啬送他几斤酒、几包烟带回去,让他自用。

“烧窑门”常沽闷酒,闷过酒后便唱:

“光棍苦,光棍光

谁给光棍烧热炕

谁给光棍补衣裳补呀衣裳

光棍好,光棍强

光棍自己烧热炕

光棍自己补衣裳呀补衣裳

光棍苦,光棍光

光棍没人烧茶饭

光棍没人养儿郎

活着没人来陪伴

死了没人上坟哭一场

……”

他的声音沉哑沧桑,调子悲怆,闻之动容。人都知道:门师傅想家想女人了!

但他为什么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如若不处处透着吊诡,凭其手艺在外面成个家并非难事。

且说农历乙丑(1986年)年冬月二十二**,离我们周庄十里之外的南豆沟子村出了件奇事:一个疯女人生了一个胖嘟嘟的儿子!

那疯子女人姓董,名叫荷英,三十七八岁,父母早故,并无兄妹,亦没听说有什么亲戚,一个人在公路边依树搭了个棚子住着,吃喝拉撒全不知照顾,倒却百病不侵,很是壮硕。无论冬夏,都赤足披发地四处穿乡游荡,有时口里还唱着:

“董憨巴的妹妹,

叫荷英,

荷英乖,

荷英好,

荷英是个大活宝

……”

这是一个令人叹惜的女人。

然却突然生了一个仔,就像凭空掉下来似的。

有**来破过案,但这荷英疯疯颠颠的,哪里说得出什么线索?只好不了了之。

这下地方上炸了锅,纷纷猜测这孩子的爸是谁?一张嘴里一天能吐出十几个不同姓名的人来,**个是天花乱坠。

岁进腊月,朔风愈紧,“烧窑门”突然不辞而别,村人皆大惑不解。没过多久,人们发现那个疯女人和孩子也不知什么时候一起失踪了。有心细的周庄人掐指一算,蓦吃一惊:那疯女人失踪的**子,竟和“烧门窑”是同一天!

村人遂恍然大悟,拍股大叫曰:×××,早应该想到是他呀!

  楚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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