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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夏(2010)3

小说:呼伦贝尔草原的夏天 作者:安宁字数:4521更新时间:2020-05-08 10:53:30

2010-7-24 晴 24℃~33℃

昨晚夜里出去,一推门,就听见雨点落在铁皮屋顶上发出的快乐的声响。我突然觉得“3”这个数字,在这片**原上,具有一种奇异又神秘的力量。祭祀敖包要虔诚地洒着**汁转上三圈;放在敖包上的石头,也只有三块才是最心诚的。而阿妈无意识的三次祈雨,竟然**的应了验。

晨起依然是盛烈的阳光,但与阿妈说起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她额间的皱纹,明显舒展了一些。她很快在潮湿的院子里忙碌完**常的琐事,便叫上贺什格图、小婶和鹏鹏,租车一起去敖包山祭祀。司机是附近商店的老板,叫那森,有一个能歌**舞的5岁小女儿,名叫倩倩。因为女儿在县城里学习舞蹈,再加上自己家进货需要,便买了面包车,忙时拉货,闲时作出租司机拉人。他的妻子是个丰满也爱美的女人,喜欢开玩笑,对阿妈几次揶揄说:你要学习说汉语,这样才能与姑娘交流,要不怎么能合格地当人家的婆婆?阿妈听了哈哈大笑,将买了祭祀的糖块和牛**,丢到柜台上,催她快快结账。

那森的车里所放的歌曲,都是关于**原的,我听过的有《套马杆》和《陪你一起看**原》。一路上行人稀少,多的是车,或者摩托。打**的机器已经在近处的**场上轰鸣。偶尔会看到穿了民族服装徒步行走的布里亚特蒙古族女人。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便看到了敖包山。它沉默地耸立在**原上,像一个关于生命的隐喻。

巴彦呼硕的敖包因为50年代的老电影《**原上的人们》中,那首《敖包相会》的情歌,而名闻全国。每年阴历5月13敖包祭祀**的时候,总有许多人千里迢迢乘坐飞机赶来,只为看一眼这神圣的敖包,并同蒙古族人一起祭拜上苍与神灵。

大部分人选择徒步走上山去。有外地的游客,观光旅行的,开了气派的车,或者乘坐旅游点的车马,驶上山去。但他们的“懒惰”,丝毫影响不到敖包山静默的力量,它依然矗立在那里,一言不发,宽容注视着怀了不同目的,前来朝拜的男女。

祭祀后在荫凉处歇息,竟然有一只“大眼贼”从敖包里钻出来。这是一种类似于田鼠的小动物,有圆而大的眼睛,爱偷吃地里的粮食,见到人,不仅不会躲,还大胆地朝我们走过来,又站起身,与我们对视,似乎在向我们作揖问好。它们有**田鼠肥硕浑圆的身体,看上去并不讨厌,甚至在抬起前爪时,还十分可爱。它们是巴彦呼硕敖包**正的地主,人们祭祀的点心,成了它们最丰盛的美味。所以衣食无忧的它们,**起田地里的同伴们,更加地富态而且悠闲。

我抓拍到了阿**一张照片,她从很远处的**原上走过来,在广袤的天空下,像一个小小的点。天地与生命,在这片**原上,完美地融汇在一起。镜头中的阿妈,低头注视着大地,犹如那些**原上总是以低头俯视的姿态,安静吃**的牛马。我突然明白蒙古族人对于天地的态度,宽容的,敬仰的,臣服的,接纳的;人定胜天的观念,在这里没有根基。他们只热爱这片土地,并敬畏大地与天空创造和给予的一切。

回到家的时候,便听到贺什格图小学班主任家正读大学的儿子,和镇上另外一个也在读大学的同伴,在伊敏河中一起淹死的不幸的消息。阿妈向我说完,倚门怅然了很久。我问他们是不是**生子,贺什格图告诉我说,死去的是班主任家唯一的儿子。我叹气:那他们一定**另一家的父母更要伤心欲绝。阿妈听了立刻接过去:不管家里有几个孩子,死去的时候,父母心里的痛苦,都是一样的;即使是家里的小狗花花死了,我都要伤心上很长时间,更别说是自己的孩子了。我当即觉得愧疚,为刚才自己无关痛痒的同情心。

晚饭后牛们已经排着队,像放学的小孩子一样,陆续走回各自的家。阿妈在忙着挤**,被拴住的小牛几次想挣脱掉绳子,过来抢吃母亲的**。挤了一阵,阿妈才放开小牛,让它帮忙**一下,而后再次牵走它,蹲下身快速地将剩下的**汁挤净。因为太过投入,或者因为**汁已所剩不多,小牛明显地有些焦虑,不断地用脑袋用力拱着母亲;而被拱疼的母亲,则只是怜爱地回头看小牛一眼,没有丝毫的责备与怨言。

阿爸在阿妈挤**的时候,照例蹲在院子里,吸饭后的一支烟。小狗花花凑过头来,深情地蹭着阿爸的裤腿,又站起身,试图亲吻阿爸的手。阿爸逗引它一阵,而后对我说:小狗是最重情义的,你就是这次走了,再过十几年回来,它也还是会记得你。我轻轻“嗯”了一声,而后看着小狗发呆,想,为何人的记忆,还不如这些小小的动物,那样坚贞而且长久?很多时候,我们不过是几个月过去,便淡忘了那曾经的深爱,或者打动过我们的海誓山盟。

7点半过后,**原上便刮起了风。白**让我几乎有些中暑的热气,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站在菜畦旁看芹菜与小葱们在暮色中的生长,贺什格图不知何时走过来,递给我一件外套,说:姐,冷了,披上吧,要不会感冒的。而阿妈则将一碗刚刚挤的新鲜牛**端过来,抚抚我在风里吹起的头发,慈爱地说:喝吧,最鲜的呢。

那碗牛**,让因为中暑而头疼的我,在夜晚有了一个好梦。梦里的星空,就像临睡前看到的一样,静谧而且高远。北斗七星在天空上,犹如婴儿的眼睛,异常地明亮。

2010-7-25 小雨 22℃~30℃

昨晚熬夜写作,到凌晨两点才睡,所以早饭后便生出困倦,回卧室补觉。醒来的时候,听到枕边有轻微的鼾声,呼噜呼噜的,像一个睡觉睡得四仰八叉的顽皮孩子。一扭头,看到小猫正以最慵懒舒适的姿势,仰倒在我的身边,一副即便是地震海啸到来,它也照睡不误的没心没肺的模样。

我没打扰它的好梦。事实上,即便是我将它抱到地上,它也不会醒来。几乎我白**里看到这只小猫的时候,它都在呼呼大睡;只有在夜晚,它的眼睛里才突然生出机警,与庭院里的田鼠或者屋顶上栖息的麻雀,玩夜间偷袭的游戏。这是一只乐不思蜀的邻居家的小猫,一个月前它来到这个家里,大约是贪恋这里舒适的床,或者阿妈温柔的**,便再没有回去过。它的肚子里还怀上了孩子,而且,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阿妈对它近乎娇宠和放纵,任它在各个房间里自如穿梭,或者在沙发和床上放肆地跳上跳下。

阿妈和镇上的**女人们,一起去吃某一家的升学宴,我闲着无事,走到菜畦地里去观察正在开花的植物。我第一次注意到马铃薯的花朵,原来是粉白色的,中间有**的花蕊;而它们的形状,则像一把倒着打开的伞。香菜因食用率不高,而长势旺盛,高高地向着天空一节一节伸去;而它们白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远远看去,像是飘在半空里,一层白色的薄雾,或者雪花。我喜欢长在角落里的芹菜,它们有着欣欣向荣的姿态,茎叶的绿意饱满而且浓郁。而生菜更是葱郁,每顿饭阿爸都会采摘一棵,洗净了让我蘸酱来吃,但它们却丝毫不见减少,像有魔法一样,去掉了一株,又有新的即刻补了上来。

贺什格图在房间里用我的电脑上网,我以为他又与凤霞用QQ聊天,走近了才发现他正在海拉尔人才网上,寻找合适的工作。浏览了一会,他便叹气,说,要是自己有驾照就好了,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司机,而且还有每月两千以上的诱人薪水。当地的驾照非常好考,贺什格图说,基本上只要交上3千元钱,考前再请教练吃顿好饭,他们就很乐意将驾照作为人情送你。贺什格图有着不错的驾驶技术,但却因为这一纸证书,或者说是没有3千元的闲钱,而无法开车上路,并寻找到可以走出去的一份工作。

阿妈和邻居达斡尔族女人金花吃完喜宴回来,在院子里站着聊了一会儿天。金花是个人高马大的女人,与阿妈站在一起,更显出阿**瘦小。阿妈今天穿了我给她买的衬衫,有些不合身,大约是小了一号,所以将阿妈长期劳作而累弯的腰,和瘦瘦的骨架,勾勒得更加清晰。金花喜欢闲着没事的时候,在嘴里吹一个“姑娘”。这是一种东北特有的野果,青涩的时候,剥掉它们的核,外面的那层外衣在嘴里便可以发出青蛙的叫声。金花吹一会,便停下来,冲我笑笑,露出两颗稀疏到可以放入一个硬币去的门牙;我因此猜测金花是个有福气的女人,果然问过贺什格图之后,得知她的男人从镇上的小学里退休后,每月可以拿到3千多元的工资,但他并不是老师,而是一个普通的锅炉工,恰好有机会,在退休前一年得以转正,并因此让金花过上**镇上别的女人,稍稍悠闲一些的生活。

傍晚我与花花去伊敏河边散步,恰好又遇到金花。她正坐在自家门口,与一个女人聊天。看到我,远远地便挥手打招呼。她家的房子有着窗明几净的阔绰与敞亮,院墙也不像别人家,用木桩简单地圈起来,而是红色的砖墙,和非常宽阔气派的铁门。这让金花家的房子,在这个住宅不怎么讲究的锡尼河镇上,看上去有深宫大院的感觉。

花花明显喜欢上了我,愿意做我忠实的仆人,只不过它不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而是飒爽英姿地在前面奔跑带路。大约很少有人带它出来闲逛过了,所以这让它很是兴奋。傍晚的风吹起它很久没有剪过的毛发,让它看上去像是一个英勇无畏的斗士。它时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地上奔跑,时而冲下小路,在河岸上扬起一路尘灰。有时候它还与**牛们嬉戏,尽管知道自己不是它们的对手,不过是刚刚**近,便吓得逃掉,可它还是乐此不疲地在近乎庞然大物一样的它们中间穿梭。

我在河边站着拍照的时候,花花终于丢下我,奔跑下河岸,踩着水花去追赶天空的飞鸟。那是一种类似于海鸥的大鸟,它们显然也愿意与花花玩耍,眼看着冲下来,快要被花花捉住了,又一下子冲上天空去。这点燃了花花的斗志和激情,它连我的呼唤都不管了,竟然冲到水域很深的河里去,试图捉那天上的飞鸟。

那个傍晚花花大约跑了不下三千米的路程,它从河的这边奔到那边,却连飞鸟的羽毛都抓不到一片。我看着都觉得累了,它却依然没有任何停歇下来的意思。我担心它水性不佳,会出危险,便唤它回去,它却只是在我大声的喊叫里,偶尔回头瞥上一眼,便又像个任性的孩子,继续与飞鸟们玩耍嬉闹。

我没有办法,只好转身自己离开,却是走了一小段路,便看到花花赶了上来。它的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又因为小路上的泥土,而弄得全身脏兮兮的,几乎有些落魄乞丐的味道。

晚上镇上的小伙子李虹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来家里闲坐。我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是之后又到小婶家去,从阿妈同样惊讶描述的语气里,才明白他们议论的是昨天与两个男孩一起死去的一个老人。那老人是骑摩托车时,被迎面而来的另外一个醉酒后驾驶四轮车的男人给撞死的。更糟糕的是,那个醉酒的男人喝得太多,撞完了人,就迷迷糊糊地走了,没有及时地给予抢救。

贺什格图因此感慨,说也不知昨天是什么**子,竟然有三个人同时死去。经过那条贯穿整个小镇的宽阔公路的时候,他还告诉我说,这条路是镇上的殡仪馆修建的,目的是为了可以让车方便地抵达那里。镇上的人曾经开玩笑说,沿着这条公路走到尽头,人的生命,也便抵达了终途。我也唏嘘,说,今天有三个人走到那里去了。

小婶说起死去孩子的母亲,几乎是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听说她深情地抱着儿子晾在庭院里的未干的衣服,疯了一样,一遍遍喃喃自语:孩子,衣服还没有干呢,你人怎么就走了呢?镇上的女人们去看望,本想要劝慰她的,最后却觉得只有陪着她哭一哭,才能替她分担一点点的痛苦。

离开小婶家的时候,刚刚生下来一个多月的双胞胎小狗,摇摇摆摆地也出来送别。小婶看到了再次叹气,说,天下做母亲的,都有一样的心,今天两只小狗的妈妈,竟然去一户布里亚特蒙古族家里,偷来了刚烤的大咧吧,给两个孩子吃呢。

我在大起来的风里紧一紧小婶递过来的外套,便与阿妈和贺什格图一起,踏上从未有过路灯的回家的路。

  安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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