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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夏(2010)4

小说:呼伦贝尔草原的夏天 作者:安宁字数:4316更新时间:2020-05-08 10:53:30

2010-7-26 大风 20℃~28℃

今天阿妈带我去鄂温克旗所在地巴彦托海(当地人俗称南屯),参观鄂温克博物馆,顺便看望在那里居住的二叔二婶。

贺什格图开摩托车载我们去公路边上等车。一路上风很大,我加了一件厚的外套,还觉得凉意从衣服的各个缝隙里钻进身体。坐上车扶住阿妈肩膀的时候,被她瘦弱到像没有发育的孩子一样的身体,吓了一跳。我在风里大声问她有没有80斤,她听了照例哈哈大笑,说,只有70多斤了。我在后面一阵心疼,不知她是如何每**提着几十斤重的**桶,去**站送**的。而且她每天3点起床,晚上10点后才睡,从未有过歇息,却仍有无穷的力气去和人说笑,还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乐不可支。这样的能量,究竟是怎么从她弱不禁风的身体里,释放出来的呢?

恋爱中的贺什格图,显然还没有成为一个能够完全担当起责任的成熟男人,他每**只忙于寻找新的工作,和给远在乌兰浩特的凤霞在手机上用QQ聊天,所以阿**腰疼和风湿病,在他那里始终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他大约也不是太清楚这次出行,阿妈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去蒙医院为自己抓一些药。当然,同样疏忽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车上坐的基本都是锡尼河镇上的人,所以大家讨论的话题,就始终没有离开升学宴,和镇上3个人在同一天不幸死去的事情。其中一个女人谈到开车撞死人的男人时,有气愤也有无奈,说这个男人在撞人后,因为酒精的**作用,还若无其事地回了家,被人指责时,也一脸的无辜,说,**原上没有交通规则。他的弟弟几乎愤怒,用一句“**原上没有交通规则但有交通法律”,将他更多的狡辩给堵了回去。但我猜测这个男**约是喝得太多了,所以不幸来临的时候,他便因为惯性,没有反应过来,照例在夏**小风里,吊儿郎当地回家补觉,全然没有意识到,他或许面临着漫长的牢狱之灾。

毫无例外地,我也被车上的人们,再次当成了谈论的对象。女人们尤其对我热衷,一次次拿被称为镇上赵本山师傅的阿妈开玩笑,说她长得那么埋汰,怎么就能找个这样漂亮的儿媳呢?又说阿妈有的是钱,让我不要替她节省,多让她带我出去游玩。还问阿妈都做什么饭给我吃,要是吃得不好,就不要嫁给他们家儿子了。我对于女人们的好奇和问话,只是微笑着倾听,而后择取其中有意思的闪光点,通过手机短信发送到微博上,与“脖友”们共享。

鄂温克旗博物馆的介绍,有些简单,讲述了一个民族的外在,却未曾触及到他们的灵魂。我无法从导游的讲解里,看到一个民族在从狩猎到定居的过程中,有着怎样艰难的心理上的变迁与挣扎。所以我只粗粗转了一圈,便打车与阿妈去了二叔家。

二叔在正当壮年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做了开颅手术,之后身体便每况愈下,糖尿病、高血压、哮喘病及**一些大大小小的疾病,每天都在折磨着他。他笑称除了癌症,什么病都得过了。又说,反正是一身退休了的坏皮囊,且让病魔们折腾去吧,我自己乐呵着过一天是一天。这样的乐天,是蒙古族人特有的个性,我在二叔大口喝药的豪爽里看到,在阿妈因为腰痛扶着**牛艰难站起后,依然大声与不远**人们开的玩笑里瞥见,在住着破旧房子却与小叔相亲相爱从不争吵的小婶笑声里听到,在布里亚特蒙古族男人倚在商店门口喝酒的逍遥里窥到。我看到过他们的忧伤,却很少注意过他们的脸上,会有愁容。我在傍晚看到那森在自家小卖铺门口,光着膀子看路上的行人,一个人;我还看到一个大约退了学在家养牛的大男孩,倚在墙上低头抽烟,也是一个人。但他们的孤**里,饱**的,也是对于天地的宽容与接纳。

吃饭的时候,聊起贺什格图的婚事,从二叔口中听到了他陪同阿妈去“谈判”的详细情况。得知生长在农区的凤霞父母,尽管也是蒙古族,但却受到了很多汉族对金钱态度的影响,在彩礼的数额上,态度坚决,坚持何时付清了3万块钱的彩礼,何时才能将凤霞嫁给贺什格图。甚至在乌兰浩特,还有些地方,彩礼钱按照斤数来算。有最多的,能要到3斤也就是大约十五万的彩礼。所以以当地的风俗来看,凤霞家所要的3万块,算是最少的。二叔与阿妈两个口才极佳的组合,在与凤霞家十几个人组成的亲友团的辩论赛中,最终保持了沉默,让这场婚事,僵持在3万块彩礼的付清时间上。

我突然明白为何第一天来时,凤霞本来说好了来见我,最后却不了了之;而且,据阿妈说,他们两个人,这两天似乎闹了别扭,短信发来发去,最后让贺什格图的手机欠费停了机。所以阿妈今天到县城来,还要负责给贺什格图充一些手机费,以便让他与凤霞可以继续保持联系,而不至于因此**的为彩礼结束3年多的爱情。

饭后二婶带阿妈去附近的蒙医院里抓药,是一种叫蒙王的药;阿妈说,吃了数不清的药,唯**这种药,可以吃下去立刻见效,让她挤**时不会腰疼得站不起身来。来蒙医院的大多数都是蒙古族人,他们对于蒙药的信任,要多于中药和西药。生长在**原上的蒙古族牧民,即便是坐很远的车,也要去找蒙医的大夫。今天在马路边上等待开往去巴彦托海的汽车时,我和阿妈还遇到开了拖拉机去几十里地外,找蒙医大夫治病的远房姑父和姑姑。

我很想让阿妈去挂号看看大夫,确诊一下病症,不要随便吃药。但她却连连摇头,拿了药便出门去,给贺什格图交手机话费,并为阿爸去农贸市场上买烟叶。尽管阿妈同样不怎么**于攒钱,但是她对待自己,却总是马马虎虎,一切凑合即可;而对于儿子、阿爸与亲戚朋友,却总是大方到可以倾其所有。

回程的路上,我在车窗上看到阿妈瘦小的影子,她将头**在椅子上,微闭着眼睛,嘴半张着,似乎,睡过去了。

2010-7-27 晴 21℃~29℃

今天小叔请了假,从打工的地方骑了一个多小时的摩托车,回家看看,也顺便见见我这远方的来客。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臂上也缠着一块纱布,问他,说是给**原围栏拉铁丝网的时候,不小心被铁丝给划破的。他说得轻而易举,但我看到他左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和明显廋削的脸颊,还是生出心疼,不知道家族里唱**原歌曲最好听的这个男人,在将人的皮肤能晒暴皮的**原烈**下,拉铁丝网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孤**或者想家,而大声唱歌给自己听。

小叔说再待上大约一周,他就会结束打工地方的活计,赶回来打**。因为自己没有**场,所以每年的此时,他都要联系****甸子。今年内蒙普遍地干旱,锡林郭勒盟等许多地方,都从呼伦贝尔**原上买**,再加上当地一些扶植有**场牧民的政策,导致了**场的价格**往年都贵,一亩**场要十几块钱,算下来,家里的十头牛要在10月份之后的半年里有**吃,需至少一千亩**场,也就是一万多块钱。这笔钱需要饭后让鹏鹏去巴彦托海的二叔家借,等缓过了这一阵,攒上一笔**资,再还给他们。

因为小叔回家,小婶还买了一瓶“粮食王”酒给他喝。贺什格图说,每年他们放假回家的时候,小叔都会让他们过去吃饭,一吃饭小叔必会喝酒,他的酒量并不算太大,也就是半斤,再多上几两,他就一定是醉的。但他喜欢多喝这最后的几两,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对孩子们的喜欢。曾经一次,家族里的5个孩子全都聚集在小叔家吃饭,苏木上一个达斡尔族女人推门进来,问这些都是谁家的孩子,小叔逗她,说都是他自己的,达斡尔族女人被这样不同年龄段的5个男孩给吓了一大跳。那次小叔当然也喝醉了,而且,**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讲起工地上的生活,小叔依然是只捡开心的说。他说**原上的野韭菜特别好吃,它们有**韭菜更浓郁的味道,韭菜花可以用来作为手把肉上好的调味品,我猜想这大约就像北方人喝豆腐脑时放韭菜花一样。野韭菜的叶子非常肥厚,干活累的时候,小叔就直接采一些,不需要洗,用手一撸,就吃进了肚里。如果再蘸上一些酱,那简直是工地上的美味了。他还说起爱喝酒的一个达斡尔族的工友,在部队当兵的时候,和另外一个战友跑出去喝酒,回去的时候,两人已经醉得犹如横行的螃蟹。其中一个撞到电线杆上,一下生了气,以为电线杆子是人,且故意地挡他的道,于是上去便一顿拳打脚踢,而且出手还很凶猛。而另外一个看到战友有了麻烦,即刻上去帮忙,也将拳头雨点般打向电线杆。等到班长将他们两个找到的时候,他们的拳头,已经血肉模糊。

小叔和阿妈一样喜欢小狗,小叔回来后看到这新出生的两个小狗,上去又亲又抱,倒是对自己16岁的儿子鹏鹏,他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地亲昵,只是在我说起鹏鹏长得很帅像他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朝鹏鹏温柔地看了一眼。这一眼,让我瞥见了这个蒙古族男人心底的柔情,就像他**里,设置的非常忧伤的马头琴曲子。

无人陪他喝酒,小叔这次也便没醉,饭后看到自己家的牛早早地回家来,他没有像小婶那样,见大牛小牛不知如何一起回了家,担心小牛将**全都喝光没办法挤**了,而是拍一下大牛的脊背,说,我们家的牛竟然长这么大了。他的语气里听得出欣喜和眷恋,至于今天大牛是否还能够挤出**来,对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的他,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事。

从小叔家出来后,因为家里的无线网卡没有了流量,但偏偏一家出版社打来电话,让我尽快确定一本新书的插图所配文字,没有办法,只好让贺什格图带我去那森家里上网。在那森家的小卖部里,我看到一群坐在隔壁空房间里喝酒的蒙古族男人。那森卖给别人两块五一瓶啤酒,卖给他们则三块钱,多出来的五毛,算是收取的房间使用费。只要活着,就要过喝酒吃肉的生活。所以而今的结婚喜宴上,主人家基本上不会摆酒,因为假若摆上,男人们会“赖”上7天都不会结束这场喜宴。因此每年冬天过年前后的一两个月里,大雪中都会有冻死在路边的男人,他们常常因为喝醉了酒,恰好困了,便倒在零下40多度的雪地里睡了过去,这一睡,当然永远都不会再醒来。或许,这样意外的死亡,反倒是一种**正契合了民族特性的方式。

那森家已经习惯了男人们在夏天喝酒喝到天黑,甚至因为喝醉了互相打起架来,打完了休息一会,又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丝毫不记得刚刚的仇恨。那森的女人叫菊花,这里的蒙古族人喜欢给自己起一个汉名,似乎觉得洋气也简单易记,女人们起汉名还喜欢叫花,**如兰花,玉花,菊花,桂花等等。女人菊花并不像她的名字那样简单,她有很强的驭夫术,当初那森天天晚上出去喝酒打牌,为了拴住他,她给那森买了一台电脑,让他在家里上网,或者跟网友聊天,并在QQ上**自己的网上牧场。这样的方式,果然让那森的心渐渐地收了回来,开始像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懂得赚钱养家,并知道如何给女儿倩倩穿衣服,送她去巴彦托海学习舞蹈。

从那森家上网回来的时候,天边便出现了美到让我吃惊的晚霞。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小学课本里学到的火烧云,但泼墨般的火红色,铺满整个天空的奇异景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所有的东西都被这样壮观的红色晚霞,给燃烧起来了,房子,篱笆,牛粪堆,玉米,水井,**桶,打**车,猫猫狗狗。也包括,阿爸阿妈平静的脸,和排队回家的**牛们。

  安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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