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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冬(2011)1

小说:呼伦贝尔草原的夏天 作者:安宁字数:4752更新时间:2020-05-08 11:00:01

2011-1-25 晴 -28℃~-35℃ 积雪耀眼

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终于抵达泛着宝蓝色光泽的雪原,和雪原上安**落着的锡尼河西苏木。在耀眼的阳光下,提着行李朝远处那个打开栅栏,一路奔跑来的瘦小的阿妈走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火车上一个因为车门咣当咣当的声音,而两宿未眠的神经衰弱的女人,她说自己坐在黑夜里听见车门尖锐摩擦的声音,很想将那开门的人,揪住衣领,揍上一顿。即便是回到海拉尔的老家,她也要在睡觉之前,一定将通着封闭金鱼缸的阀门关掉,因为那****流淌的水声,会让她彻夜失眠。我**想返回去告诉她,到锡尼河西苏木来吧,不要在城市的喧嚣里呆着,这里的冬天,会治好你的失眠,会让你焦灼奔跑的心,慢下来,慢下来,一直慢成家家户户墙壁上的钟表,在长久的时**里,静止不前。

我一踏进锡尼河西苏木,就把手机、时间和网络给****忘记了。如果不出门,我会以为这里依然停留在夏天,那一片耀眼的白,是夏天耀眼的绿色,幻化而成的。或者,色彩只是老月份牌上的一张风景画,被小孩子漫不经心地撕下来,便成了另外的一季。否则,阳光为何还是那样地灿烂,金色的,透明的,有纳括一切的宽容与沉静。整个的小镇,都在这层流光溢彩的色泽里,温柔下去,就像夏天锡尼河里,倒映着的**牛的影子,动也不动,除非,那水被牛的尾巴,轻触了一下。

阿妈家今年最大的变化,当然是终于将媳妇凤霞给娶进了家门。经过重新粉刷,又添了冰箱沙发和桌椅等新家具的房子,**夏天来时,显得亮堂喜庆了许多。凤霞笑着出门迎接我的时候,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却觉得并不陌生,好像跟她像跟阿妈阿爸一样,可以当成自己的家人。她在房间里往火墙中添加干牛粪,或者打扫卫生的时候,我也不觉得非要跟她客气地说两句闲话。我照例看书,她则像自家姐妹一样,进进出出,偶尔叮嘱我喝沏好的**茶。窗外的世界,是冰天雪地的寒冷;而窗内,则暖气融融,火墙的添炭口,看得见跳跃着的火焰。热炕头坐上一会,会觉得腿上发烫,几乎是最好的治疗腰腿酸痛或者风湿的地方。我盘腿坐在上面,喝一杯**茶,或者停下书,跟凤霞聊一阵家常,会觉得**子一天天这样过下去,**是幸福。

锡尼河西苏木的整个冬天,都在这样闲散地消磨着。像我这样从山东来,又习惯了冬**父母忙碌或者村人外出打工挣钱的“南方”人,起初会对他们在冬天的“不务正业”,觉得是一种浪费。我想既然凤霞和贺什格图因为结婚而欠了一笔高利贷,为何不赶紧利用无事可做的冬天,外出挣点钱补贴家用呢?这样在镇上养老一样天天晃悠,看**出**落,是不是太早了一些?贺什格图对我这样的疑问,并不觉得有什么。事实上,不只是他,还有整个镇上的年轻人,都在悠闲地游逛,这种悠闲里,还有一股子准备时时迸发的激情和狂欢。夏天是游客们的盛大节**,牧民们都在可着劲让牛羊吃**下**,**原上最美的季节,也是最忙碌的季节。而冬天,天南海北的游客们散去,**原成了雪原,这片辽阔无边的大地,便只属于镇上的人们,唱给自己的歌舞,刚刚开始拉开帷幕。

所以冬天的锡尼河西苏木,便如一个喝醉的汉子一样,眯眼微醺着,从东家串到西家,步态里都是欢快恣意的曲调。从外面看上去,镇上似乎人烟稀少,除了路上冻成石头一样坚硬的牛粪,还有在无风的半空缓慢飘着的炊烟,或者几只奔跑的大狗,起起落落的麻雀,几乎再也看不到**有生命的东西。夏天里风驰电掣的摩托,在厚厚的积雪上,早就熄了火。篱笆的影子,落在从未有人踏过的雪地上,清晰而又干净,再好的画家都画不出那样别致的影子。但是这样的静寂,只是给在遥远的马路上,坐在大巴里经过小镇的行人看的。他们在感叹这里的“荒凉”的时候,丝毫不清楚,房间里的炕头上,正有怎样的热气和歌声,在缭绕蒸腾。

每天几趟从镇上马路穿过的大巴,会将牧民们带到巴彦托海或者海拉尔市区,用一种花光所有挣到的钱的消费热情,**蔬菜、水果、熟肉、糖块、饼干、烟酒、雪糕等等可以带来快乐的东西。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硕大的仓库,可以存放那些容易变质的吃食。所以我起初看到阿妈变戏法似的,从橱柜基本空洞无物的房间里,拿出一样又一样的好吃的东西时,常常会觉得奇怪,后来看到院子对面一个闭合着的无人居住的小屋时,才明白好东西原来都是储存在那里的。吃喝玩乐,这在汉族人看来等同于懒惰、贪图享受的缺点,在牧民们这里,却是生之最大的快乐,或者活着的根本目的。

我在明白了这些之后,也便懂得了贺什格图去小学班主任家帮忙给牛喂**,一月只挣6百块钱,就已经觉得足够忙碌的想法。而新婚的凤霞,也没有觉得贺什格图不外出打工,有什么不妥,她很享受做一个家庭主妇的生活,每天8点多起床,负责添煤做饭打扫房间,做完这一切,就呆在窗边,闲看外面白茫茫的天地。结婚时花4千块买来的海尔电视,阔气地放在客厅里,只是一个摆设,她更愿意坐着发呆,也不喜欢那里面花花的世界。只有贺什格图喂牛回来了,她才回复到一个22岁女孩应有的天**与稚气,在厨房里跟他撒娇似的吵吵小架。这时候的她,一下子生动起来,黝黑的面容上,满是少女的调皮和任性。

贺什格图帮忙喂牛的人家的女人,正是夏天我来时,被锡尼河夺去了刚刚读了大学的**生子的母亲。学校里照顾她,不再让精神受到巨大打击的她代课,改为看管图书室。家里的20多头牛,忙不过来,就让恰好赋闲在家的贺什格图过来照料。她已经渐渐从夏天的那场噩梦里醒过来了,平**里看过去,似乎,什么也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发生过,结了厚厚冰层的锡尼河,将她的悲伤,也冰冻住了。她已经能够笑着与镇上的人们,当街说话,或者闲聊。

贺什格图说,她很坚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惆怅。我突然内心充满了敬重,对这片**原上生活着的女人们。

2011-1-26 -28℃~-34℃ **一样的冷 阳光里有零星雪花飘落

黑白分明,冷热两极,这是我在夜晚熄灯开始入睡后,突然想到的两个词语。

我带来的防止光线的眼罩,根本派不上用场,因为我在夜晚睁着眼睛,都看不到任何的东西。那种黑,大约**的只能用“漆黑”来形容,是浓重的墨汁泼过来,瞬间淹没了一切。人除了进入梦中,对这样的夜色,基本无计可施。整个镇上,没有一盏路灯,如果要在这样的夜晚出行,没有手电筒,你只能迷失方向。但即便如此,一个人在几乎没膝的雪地里行走,也是危险的事情,一旦停下,只那**一样的寒冷,就会要了人的命。所以冬天的夜晚,人们大都早早地就睡了觉,连勤劳的狗,都停止了吠声。炕上如凤霞与贺什格图一样的小夫妻们,不像阿爸阿妈一样,躺在床上闭眼就沉沉睡去,火墙里加上两次满满的煤炭,就足够让一个唠嗑的夜晚,变得热烈而且缠绵。我猜测刚刚结婚还没有从姑娘完全转变成小媳妇角色的凤霞,肯定会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变得劳累,并在心里对以前做女儿时的生活,生出眷恋和怀念。因为她不止一次带着向往,说等过完年,回自己家过十五的时候,就可以天天让父母来做饭给自己吃了。她还惆怅地告诉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5年了,以前并不觉得恋家,嫁过来之后,突然就特别地想家了。这样的想念,一定让她在夜晚温暖的炕上,与贺什格图唠嗑的时候,生出过微微的抱怨。好在贺什格图是个温和性子的男人,夜晚来临后,对于凤霞的任何小脾气,他都能宽容接纳,即便凤霞故意让他一趟趟起床拿这拿那,他也总是微笑着没有怨言。所以夜晚的镇上,窗外的冷,与炕上的热,对**鲜明,雪原在这样的时刻,流露出它浓郁的**意与柔情。

中午的时候,和凤霞出去大采购。先后去了三家,凤霞和超市的老板们,都很熟悉,因为她在其中的两家,都做过收银员。所以买菜的时候,他们信得过她,直接让她自己称好了结账。第一家的女人,在凤霞将上次欠下的饮料钱一起付上的时候,将五块钱的零头给轻松地抹去了,又笑着把一张自己家人开出租的名片,递过来,说,以后叫车,就可以打这个电话。镇上的商店,在去巴彦托海或者海拉尔进货的时候,都兼营客运,反正车空着也是空着,而且镇上的人们也乐于这样的方便。尽管开到巴彦托海要七八十块钱,但是省钱过**子,不是镇上人们的习惯,他们的消费观念,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这其中布里亚特蒙古族更是如此,他们在商店里买东西,首先问价钱,然后直奔价钱高的,看也不看,就去付钱。曾经,镇上有编筐卖的一户人家,当初一个筐子10块的时候,他们一致坚定地认为质量不好,因为太便宜了;而等到后来涨价到20的时候,他们立刻跑去**,觉得这么贵,一定是好货。大多数布里亚特蒙古族,家里牛羊满院,却没有良好的存钱的习惯,能否用到最好的东西,才是活着的最高快乐。因此去了三家超市,但凡有穿肥大裙子的布里亚特女人进来,店主们都不会太过热情招呼,因为知道她们每次购物,必定消费不菲,是跑不掉的好客户。

第二家超市的女人,见到凤霞,就亲热地喊她小姑娘,不过凤霞很快娇嗔地回复她:还小姑娘呢,现在已经是人家的小媳妇了。女人听了大笑,引得她一岁多的小女儿,定定地看着她们,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迷惑。不过第三家坐在柜台后的14岁的小女孩,就没有这样对凤霞关注的热情,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对着电脑屏幕,玩一个交友的**。她的阿姨问她是否还记得凤霞,她看了两次,都摇头说,不记得了。女人就提醒她,就是暑假的时候,在我们这里帮忙的那个姐姐啊。女孩这才恍然大悟,点头问好,然后又一心一意地投入到网上世界里去。出来的时候,凤霞才告诉我,女孩是从通辽来阿姨家度寒假的,她的妈妈,原本在通辽一个县城的医院里,做**长,而她的爸爸,则在一家效益不错的单位上班,但结婚没有几年,男人不知是有了外遇,还是疑心太重,每天找理由打骂女人,说她不检点。这样的吵闹,当然最终导致了离婚,女人调到鄂温克旗里一个单位上班,也算跟嫁到锡尼河镇上来的姐姐,相互有个照应。

路过那森家店铺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看了一眼,但只看到一排排的货架,还有几个挑选东西的女人的背影。他家会跳舞的小女儿倩倩,不知道是否还在巴彦托海学习歌舞,或许,已经去海拉尔市区读书也说不定,因为这边但凡年轻的夫妇,都会为了给孩子一个好的教育,而选择去海拉尔租房陪学。镇上的小学,人数正越来越少,让人不由得担心,几年以后,这里的小学,会像昔**的邮局一样,成为一个由家族三代人负责看管的摆设。

凤霞当然不会考虑这些问题,正像这里没有人会订书报杂志,也不会有快递或者邮递员走家串户,而凤霞恰好也不需要这些东西的“干扰”。她只过实实在在的**子,那些镇外的世界,最远,只到乌兰浩特的娘家。外面的风声,流传到这里,要么销声匿迹,要么变了味道。阿妈家的一个邻居女人,不知从哪儿听到的关于2012世界将会消亡的所谓预言,竟然当了**,很严肃很恐慌地说给凤霞听,而凤霞也当即慌乱,说:那早知道结婚的时候,不买3头**牛了,多浪费,不如留着自己吃点喝点更实惠。邻居女人也点头称是,并后悔自己在海拉尔市区买的房子,也大约留不住了。

这样的传闻,也只是风吹**动一样轻微,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生活依旧平静,而慢慢消散。更多的**子,被镇上来去匆匆的新闻填满。凤霞有女人们热爱闲言碎语的天性,走至一家房子**较破旧的人家时,她随口告诉我说,这家的女人,跟一个外面的男人跑了,留下一个16岁的女儿,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女人的丈夫,在这之后,有怎样的生活,她没有讲述,我也没有追问,只是看了一眼那家房顶上,正淡然飘出的炊烟,并想起暑假来时,贺什格图给我讲过的,另外一个跟随哈尔滨男人私奔的女人的故事。

但这些跑出或者归来的女人们,并不能阻挡小镇的生活。在小年来临的今天,商店里照例有卖黄油的,家家户户的女人们,也不忘在吃完饭后,为了来年的好时**,而将黄油和一些祭祀用的水饺及饭菜,倒入红通通的炉灶里,烧掉,祭拜据说今天去天上开会的火神,托它在上天面前,给一家人说说好话,让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安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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