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明媚,玉银山庄的家仆们开始有序地忙碌,没人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这江湖便像是阳光投射在地上的阴影,黑暗中永远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凶险。
纪安安起了个大早,梳妆过后,提着小碎步就往客房的方向跑去,正好在内院碰见了李管家,问到:“李伯早~ 陈公子起身了吗?”
李管家见小姐一大早第一件事便是问陈公子,心里默笑,回到:“回小姐,下人去请过安了,说是陈公子在屋顶,一会就去前厅。老爷他已经在前厅饮茶了,小姐您…….”
还不等李管家说完,纪安安已经一溜烟儿地走了,远远传来她的声音:“帮我告诉爹,我一会儿就过去~”纪安安心里好奇,陈零怎么又跑屋顶上去了。
“嘿,陈零,你在上面吗?”
陈零翻身下来,看着纪安安的模样乐了,想来是昨夜睡得晚,又梨花带雨地哭过,今日两只大眼睛微微有些肿,纪安安看他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你别笑,我就这体质,只要一哭,第二天眼睛就肿得不行~ 你怎么又跑上面去了?”
陈零答到:“你走后我想了想,如果真是布师东溪和柴家联合,在城中说不定还有帮手,怕他们趁夜来袭,所以上去守了一阵子,后来酒劲上来,直接睡着了。”说完打了个呵欠。
纪安安见陈零心思缜密,又想到昨夜不顾一切地出手救自己,心里偷偷有些欢喜:“走吧,爹在前面等着呢,一块儿用早膳。”
“好。”
“诶,你在山里每天早上都吃什么啊?是水果吗?”
“我饭量大,水果吃不饱,师傅就给我喂草药。”
“草药哪儿能吃饱啊~ 再说那东西也不能多吃呀。”
“是啊,从小我就经常吃中毒,不过也学会了很多用毒知识。”
“噢,原来你是这么学会用毒的,可以教教我吗~?”
“纪……安安想学?”
“嘻,叫得还挺顺口~”
……
两人一边往前厅走着,一边默契地聊着天。院内的下人看见小姐和陈公子,纷纷弯腰行礼,等两人走远了,都啧啧称奇,小声地议论着,小姐和这位陈公子,明明刚认识没多久,怎么却看上去仿佛是一对熟悉的老朋友,没有一点陌生感。
“爹早~”纪安安跑过去给纪繁西捶了捶肩膀,然后招呼陈零在身旁坐下。
“纪大叔早。”陈零向纪繁西行礼,纪繁西一边给纪安安夹菜,一边“恩”了一声。
陈零坐下,看着满桌的菜肴,顿时食欲大起,纪安安在一边小声地讲解:
“这是鲍鱼燕窝粥,先给你盛一碗,再来点儿桂花糖蒸栗粉糕,那个是吉祥如意卷,香杏凝露蜜。”
“百合酥你喜欢吗?这是冰糖百合羹,天儿热,去火的,吃完了再来杯参草茶。哎呀,你慢点儿吃。”
陈零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嗯嗯地回应着纪安安。
桌上的场面顿时有些滑稽,纪繁西往女儿碗里夹着菜,而纪安安顺手就把菜夹给了陈零。
纪繁西一边喝着粥,一边在斜着眼偷瞟:“什么情况?对这小子这么热情,也不给自己爹夹点儿……啧,这小子上辈子是饿死的么,这么能吃……”
风卷残云过后,桌上的菜都被吃光了,纪安安早已吃好,一只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望着一脸满足的陈零,觉得他特别有趣,没有寻常人在餐桌上的那些拘谨,狼吞虎咽的。
此时听见一声轻咳,纪繁西开口说话了:“你们俩,跟我来。”
两人起身跟着纪繁西,来到了他的书房,纪繁西让武教头在屋外守着,带着两人进入书房后,在书柜上转动了一个不起眼的机关,书柜打开了,三人进入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不大,只摆着一个香案,上面有两樽灵牌,分别写着:陈仰之之灵位,沈青然之灵位。
陈零和纪安安都一愣,尤其是纪安安,从来不知道爹的书房还藏有一间密室,而爹也从来没跟自己提过。
“这是你爹**灵位,先上柱香吧。安安,你也上。”
纪安安虽然有些好奇,但看纪繁西肃穆的神情,想来这两人与他渊源不浅。点上几柱清香之后,纪繁西看向陈零,缓缓开口:
“当年你爹的故事,想必你也知道一些。玉银山庄经营甚广,来往的关系繁杂,不希望让江湖人看见陈仰之这三个字,也是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说过你爹以一敌万,单挑四大派的事吗?”纪繁西问。
“听师傅提起过,当年为了救师傅,爹只身对抗四大派。”
纪繁西一声叹息:“唉,我也是后来听安安的师傅说起,才知道你爹是这么没的。”
“师傅?她也认识陈零的爹吗?”纪安安惊讶地问到。
“何止是认识,这其中的渊源只怕是几句话说不清。”纪繁西说着:“说起来,你应该叫他一声陈伯伯。”
纪安安一愣,看来这位陈伯伯和爹还有师傅的关系不浅,究竟是怎样的故事。
“当年你爹救过我一命,他为人快意恩仇,洒脱不羁,我是打心眼里敬重。那张银契是我送给他的,他那人,好酒,好打抱不平,而我是个买卖人,没什么可以帮他的,心里感激,给了他一句承诺,玉银山庄全国百家分号,见此银契,钱财可以任意取之,万世有效。”
“你爹听后,哈哈大笑,只说从今往后不缺酒钱了,于是便收了下来。”
“昨夜听李管家说有一少年持此银契来访,我心里是万分激动,可转念一想,又怕是有人假扮,山庄产业甚大,一直有些人暗地里觊觎,于是便出手试探。”
听到这儿,纪安安才明白昨夜爹是有意为之。
“你**事,你知道多少?”纪繁西问到。
“爹只告诉我,娘叫沈青然,其余的说是让我自己去了解。”
纪繁西看着灵位,回忆着往事:“**,也非寻常女子啊…..”
“她和你爹在我们山庄还住过一段时间,那时**还没有身孕,我夫人与**投契,结为姐妹,两人还私下里商定,若两家所生的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只是过了几年,听说你爹娘惨死,夫人痛哭流涕,大病一场,也是从那时落下了病根,安安出生没几年,便也去世了。”
“她俩定下的婚事,是安安的娘亲在离世前告诉我的,她让我一定要寻到你爹**孩儿,无论生死。这些年凭借着玉银山庄全国纵横的生意,我也暗底里打探,但一直是石沉大海,了无音讯。如今见你活着,也替你爹娘感到一丝安慰。”
突然,纪繁西话风一转:
“只是你和安安的婚事,我说了不算,一定要安安心里愿意,她若不愿,此约立即作废。安安自小便没了娘亲,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就算你爹有恩于我,可安安倘若不能嫁于自己喜欢之人,我这爹也算白当了。”
陈零心里微微生疑,觉得纪繁西在这密室里说婚事时的态度,与昨日在大门前,有些大相径庭。
回想昨夜他在大门前,宣布两人要成婚,那声音仿佛还刻意提高了些,似乎是有意要让山庄的下人们知道。
再联想到柴家的步步紧逼,陈零想着:“莫非昨日是刻意那么高调,说给众人听的?看来这纪大叔的心思也并不简单。”
纪繁西转头问纪安安:“安安,你对爹说实话,你瞧这小子顺眼吗?”
纪安安知晓了两家的渊源,又想到陈零接连帮助自己,昨夜更是为护自己而受伤,心中已对他生出许多好感。
虽然平日里落落大方,毫不矫情,可谈起婚姻大事,此时她也是满面通红,小声嘀咕到:
“哎呀,爹,您怎么不先问问他啊……?”
纪繁西提着嗓子大声喝到:“问个屁!有什么好问的,我纪繁西嫁女儿,你喜欢就行,他还敢说个不字?”
“爹~……”纪安安死活不答,非要让纪繁西先问问陈零。
纪繁西只好转过身瞧着陈零,问到:“你,喜欢安安吗?”
陈零心里虽然对纪安安很有好感,但毕竟对男女之事有些懵懂,想了想,只能把自己感受如实说出来:“我倒是不知这算不算喜欢…..”
“那你就说你是怎么想的!我告诉你那叫不叫喜欢!你跟你爹还真是两个样儿,你爹当年直来直去,喜欢就是喜欢,从不遮掩,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纪繁西不清楚陈零的性子,又怕自己女儿听他这么说,心里难受,于是没好气地嚷嚷了起来。
“哎呀,爹…..您听他说完。”纪安**着她爹的衣角,一双眼睛既期待又有些担忧地望着陈零。
“我发觉,每次只要和安安靠近点,我的脉象就会有些变化。”
……
“脉……什么象?”
纪繁西父女两人都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陈零一看他俩的表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解释到:
“就,就是心跳会变快。脉搏连着心脏,心跳快,脉搏也会变快,而脉搏……”
陈零一紧张,有些口不择言,但还没说完,纪繁西就又嚷嚷着打断了:“别废话,山庄里有大夫,然后呢?”
陈零接着说到:“下山后,这一路上也见过不少女子,都不会让我有如此反应。一开始我也没在意,但是昨天,我和安安又靠得很近时,我突然……”
说完,他咽了口唾沫,仿佛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合不合适。
“突然什么?”陈零的话让纪安安有些惊喜,这让她更期待接下来的话。
陈零抬起头,说到:
“我突然有些想,想亲她,还想和她一起生个孩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