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根就没打算让这本书再版,因为它是我的著作中最无用的一本,它所津津乐道的建筑如今要么已经被推倒,要么被铲平和修补,变得整齐平滑,变得比彻底摧毁还要可悲。
然而我却发现公众仍然喜欢这本书,当他们想读点对自己无实际用途和实际帮助的东西时,仍然会阅读这本书。的确,此书尽管外表华丽,尽管词藻如悬泉瀑布般喷涌而出,已经包含了我在之后所写的书籍中的精要。新版大体上仍保留旧版的样式,改动的只有一些狂乱的、完全虚假的新教教义,把它们从正文和附录中全部删除。也许在一些收藏者或者专挑错误的人(就像现代评论家那样,可以从中获益良多)看来,这些新教教义使得旧版本仍然具有价值。
我敢说配有原始插图的第一版在市场上可以卖个好价钱,因为插图中的每一根线条不仅都是我亲手刻的,而且是我亲手(其中最后一幅是在第戎(Dijon)的“钟表店”于我的脸盆中)蚀的,尽管我在制作时极其粗心(我一向对依赖污迹、模糊等稳健的手和直线之外其它的“过程”的艺术不屑一顾)。由于这种鄙视,所以有些插图反而恰到好处地实现了目的,而且我敢说永远也不会失去价值。
本版使用的是卡夫先生所作的摹本,这些摹本不仅和原图一样,起到了很好的说明作用,而且从中展现出的一个版画家的精湛技巧,更令人羡慕,这是因为当初的刻蚀方法单用雕刻的方法是很难模仿的。我用针尖在钢板上直接刻画时,决不允许纹理有任何模糊或不清(请参见《近代画家》中我亲手刻蚀的插图),但是在这些建筑的阴影部分,我喜欢那些暗影能够轻易画成,因为我使用了一种特殊的画法(我想那是一个德国版画家教给我的,不过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首先把钢板轻轻放下,在上面蒙上一张绵纸,然后用一支硬铅笔在上绘画,在绵纸被揭开后,阴影就大致出来了。笔尖的压力将蜡去掉,使蜡粘在绵纸上,从而使蚀版的表面裸露出来,以便刻蚀。像这样所获得的效果同时具有蚀刻和石板印刷的效果,除了具有像卡夫先生那样高超的技艺,一般无法模仿。书头插画出自阿米蒂奇先生(Armytage)之手,也是一幅杰作。此外,阿米蒂奇先生还为《近代画家》绘制了插图,其细腻之处和切题令人惊叹。我打算依据不同的主题,将阿米蒂奇先生的一些插图和书中的部分章节一起单独重新印刷,这些插图虽经重印,其鲜艳程度却几乎看不出任何损失。
如今所有的插图都归我所有,因此我将非常小心,一旦这些插图的寿命已尽,决不再使用其中的任何一幅,哪怕这些旧书的目前版本价格始终降不下来——不过我坚信这些书籍最终都将会有充足的供货。
新版《建筑的七盏明灯》增加了一些简短的注释,但是正文本身(上文提到的被删除的部分除外)一个字都没有改动,这点请读者放心。我甚至连校样也没有修改,全部工作均交给我的出版商阿伦先生及其热心相助的子女。倘若读者能从此书中获益,则应更多感谢他们而不是我。
1880年2月25日
于勃兰特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