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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雄坐了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看见客厅里的墙上挂着一幅大照片,照片是个女的,细眉大眼,脸蛋是好看的鹅蛋形,一头秀发披在肩头上,身穿一件蓝横杠海军衫。武英雄看呆了,他从来还没有见过如此漂亮,如此有气质、有韵味的女人。他痴痴地看着,照片上的姑娘也冲他微微笑着。
李天天把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武英雄还站在那幅照片前。李天天说：“那是我妹妹,怎么样?好看吧,吃饭吃饭。”
吃饭的时候,李天天说：“我妹妹叫李晶晶,今年十九岁。”
武英雄问：“有男朋友了吗?”
李天天看了武英雄一眼说：“没有,怎么你有意思了?”
武英雄脸一红,连连摇头说：“哪里,哪里。”
李天天说：“别不好意思,我帮你介绍,不过我只介绍你们认识,怎么发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要不我看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我才不会给你介绍呢,你看我妹妹多漂亮。”
晚上,李天天的妹妹李晶晶没回家,大概还在厂里上班,武英雄就睡在李晶晶的床上。躺在李晶晶的床上,武英雄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被子十分**,散发很好闻的香味,这个夜晚,武英雄几乎没有睡着觉,他开着灯,眼睛怔怔地盯着床旁的墙壁上看,因为墙壁上也挂着一张李晶晶的特写照片。
第二天早晨,武英雄跟李天天告辞,他要回潜江了。李天天说;“你还没见到我妹妹,这么着急回单位干啥?”
武英雄说：“在照片上见了。”
李天天说：“你把你的通信地址留给我,我叫我妹妹跟你写信。”
武英雄于是把自己的联系地址写在一个纸条上给李天天。李天天接过后,在另一张纸条上写了自己家门牌号码,然后给武英雄。他说：“哪有姑娘给男同志先写信,还是你主动一点。”武英雄接过纸条,感谢了几句,就到车站搭班车去了。李天天一直送武英雄上车后才离开车站。
武英雄回到潜江的施工队后,因为工作忙,没有给李晶晶写信,他曾经想写过,但不知道在信里写什么,就这样他犹豫了两个星期,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沙市的来信。
这封信是李晶晶写的,内容如下:
武英雄同志:
你好!
很冒昧地给你写信,你一定感到非常突然。打扰了,请抱歉。
我哥讲了你的故事,我很感动,世上像你这么重情义的男人实在太少了。我哥说你会先给我来信,但我等了一个星期也没有等到你的来信,是不是我在你心里没有什么印象,这也难怪,因为毕竟我们还没有面对面地见过。但没有关系,我们今后经常通信,敞开自己的心扉,互相理解。
另外我觉得你的名字很怪,但很大气,我喜欢,百分之百地喜欢。
最后祝你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此致
**敬礼
李晶晶
一九七○年四月**
虽然李晶晶的信里没有什么叫武英雄想入非非的内容,但武英雄仍然看了十遍,他心窝里暖融融的。当天晚上,他给李晶晶回了这样一封信。
李晶晶同志:
你好!来信尽悉了,看过之后激动得像飓风之中的狂**。首先谢谢你对我同志似的信任。
我长年工作在野外,但我从不悲欢失望,因为我始终用**思想武装自己的头脑,用自己的双手为****添砖加瓦。也许生活枯燥艰苦一些,但我觉得贡献是年青人最大的幸福。特别是你的来信,更加鼓起了我生活的勇气。今后我好好工作,不辜负你对我的希望。
除工作之外,我还坚持身体锻炼和写作,身体练得很好很壮,但文章写得不好,进步不大,只是偶尔在《荆州报》这类的小报上发表了几个豆腐块。
和你一样,希望能保持长久的联系。
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我看过你的信后,到野外的芦苇里面对沙市方向抬头望着夜空,看了一夜的月亮,风把我的头发和芦苇吹得哗哗直响,我甚至想你会不会偷偷走到我身后,然后对着我的耳朵大吼一声。如果能,我会幸福地晕过去。
另不多言。
此致
**敬礼
武英雄
一九七○年四月二十四**
武英雄和李晶晶两个人的书信往来逐渐频繁起来,武英雄几乎每天都可收到李晶晶的来信。如果一天没有,他就会六神无主,心烦意乱。当他看到李晶晶那充满女性气息的字迹时,总是心潮澎湃,他觉得这些字是碧波大海溅起的晶亮水珠,是一块块甜蜜的糖粒,他把每天等李晶晶的来信看成**常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
令武英雄心喜若狂的是,在他们通信两个月后,李晶晶给他寄来一张自己的照片。在这封信中,她向他袒露了爱的心扉。武英雄很快写了一封热烈的信给李晶晶,表达了同样的爱意,同时也附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武英雄和李晶晶就这么用书信热恋着。武英雄曾邀请李晶晶到潜江来玩,但李晶晶说没有时间,工作很忙。武英雄写信说我到沙市去看你。李晶晶说这段时间我参加厂文艺宣传队,天天排练、演出,你不一定能找到我。自从和李晶晶恋爱后,武英雄就天天想和李晶晶见面,但李晶晶的推诿令他有些不高兴,而且在信中还流露了不满情绪。很快,李晶晶就写信教育他,她在信中写道:我们****的年青人,是祖国的未来,我们应该以事业为重,不能光沉湎在儿女情长中。同时李晶晶也安慰他:我是爱你的,永远地爱你,即使海枯石烂,山蹦地**,我也爱你,请你相信我。武英雄看后惭愧不已。
还有叫武英雄惊心动魄的是,有一天他收到李晶晶寄来的包裹,武英雄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打开,原来里面是一件粉红色的女式内裤,内裤上还血糊糊一片。李晶晶怎么寄一条沾满了血的内裤呢,武英雄大惑不解,但包裹里的一封信令他感慨不已,看后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信里写道:
亲爱的武同志:
想你!想想你!!想想想你!!!首先一千遍一万遍地吻你。我们恋爱已经半年了,照理我们应该见个面,好好谈谈。但无奈事情太多,没能如愿,但转念又想,虽然我们沙市潜江各在一方,但只要我们相爱,心和心就会连在一起,何况我们彼此都有对方的照片呢,可是我依然感到不安,你对我的埋怨不能说没有道理,为了表示我对你爱的决心和**心,所以特意给你寄了这么个带血的内裤。
你要知道这是我身上的血,我来好事时的血,她带着我生命的气息,带着我的体温,这是我献给你的生命之血,这是我献给你的爱情之血,请接受她吧,珍**好她,她是我们爱情最好的见证,也是世上最诚挚爱情信物。好好爱我!
此致
**敬礼
你的爱人同志:晶晶
一九七○年十一月一**
武英雄看了这封信和粉红色的短裤后,他先用左手狠狠扇了自己右脸三巴掌,接着又用右手狠狠扇了自己左脸三巴掌,左脸右脸各自留下了五个手指印。他嘴里骂自己混蛋、自私、混蛋。他甚至高兴得泪花闪闪,他颤抖地用一块红绸布把李晶晶的粉红色短裤包好,放在自己的箱子里,并用锁锁好,好像怕别人看见似的,要知道以前他的箱子从不上锁的。
自从收到李晶晶带血的粉红色内裤后,武英雄的生活就充满了明媚的阳光。现在他想李晶晶的时候就有事情可做了,他总是把那条内裤拿出来,激动地解开红绸布,然后满面红光地望着那条内裤发呆,只要一看到红色内裤,他就仿佛看见李晶晶来到他身边。每次武英雄看李晶晶内裤的时间都很长,其中有一次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如果吉尼斯有这一项纪录的话,武英雄肯定可以载入史册。
在武英雄痴痴的凝视中,**子哗啦又过去了快半年,但武英雄依然没有见到李晶晶,李晶晶依然每天都给武英雄写情书,信中信誓旦旦地说爱他。但武英雄心里还是暗暗着急,他迫不及待地想见李晶晶一面,去亲自拥抱她、抚摸她、亲吻她。
武英雄偷偷地到过两次沙市,他没有跟李晶晶讲,而是到李晶晶家找他哥哥李天天。李天天每次都有很热情地接待他,李天天问：“武英雄你来跟李晶晶讲了没有。”武英雄说：“没有。”李天天说：“你应该跟李晶晶讲讲。”武英雄说：“下次一定讲,他问晶晶呢。”李天天说：“你来的机会不好,她下乡演出去了。”武英雄说：“我到厂里找找。”李天天说：“不能去,我妹妹还是学徒,厂里规定学徒不能谈对象,晶晶还有半年就转正了,到那时你到厂里找她就无所谓了。”武英雄只好悻悻地回了潜江。
回到潜江的施工队,他把心中的苦恼对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讲了,朋友说：“傻瓜,谈了一年对象居然没见过面,**是闻所未闻。”武英雄仿佛醒悟了似的,他说：“是呀。”朋友说：“是不是有问题?”武英雄说：“有什么问题?”朋友说：“她是不是在骗财?”武英雄说：“胡说,我没给她邮寄过任何东西,倒是她给我寄了三件衬衣和两条裤子。”朋友说：“那就奇怪了,反正我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武英雄听了有点闷闷不乐,朋友安慰他说：“我陪你到沙市去一趟,到时就水落石出了。”
武英雄和朋友又一起到沙市,首先他们还是找到李天天,李天天说：“你怎么又来了。”武英雄说：“我和朋友到沙市出差,不知晶晶回来没有?”李天天想了一会才说：“好像回来了吧,不过没有回家,也许在厂里。”武英雄说：“我要到她厂去一趟。”李天天低着头说：“到她们厂干什么?”武英雄说：“我要替单位买一批袜子。”武英雄突然扯了一个谎。李天天说：“是这样啊,是这样啊,去吧,去吧。”说到最后他竟有些结巴了。
武英雄和朋友找到了袜子厂,然后找门卫问有没有李晶晶这个人,门卫说：“有,她在三车间上班。”武英雄对朋友说：“你看李晶晶没骗我吧。”朋友没说话。两个人找到三车间,三车间在厂院的最里面,武英雄问一个女工：“李晶晶在不在?”那个女工抬起头看了武英雄好久才说：“李晶晶不在,刚才他家里人打电话找过她。”武英雄问：“今天她回不回来?”那个女工说：“不知道。”
武英雄和朋友等到天黑也没等到李晶晶。武英雄说：“我们干脆回潜江吧。”朋友说：“明天再找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