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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初试啼声 三

小说:傲世青白眼:阮籍 作者:李奎字数:5385更新时间:2020-11-30 08:27:58

他回到几案前坐下,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写时政文章虽说不是头一回,但之前都是小打小闹,而且多为研读诗书的心得,向掌权者提出施政主张还是第一次,他必须仔细揣摸,认**构思。他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因为一篇文章丢了自己的小命。孔融的前车之鉴不能不借取,武帝杀他绝不是他说了有悖儒学忠孝观的话。孔融的谦让之德千古传诵,但他厌恶儒术的虚伪,对儒家宣扬的忠孝二字更是嗤之以鼻,说子女没有必要对父母心存感恩之心,因为子女是父亲满足生理上欢快的结果,母亲也不过是盛放孩子的器具罢了。孔融的话遭到了儒生的猛烈抨击,但并不违背武帝的用人原则。武帝主张唯才是举,品德的好坏不是最重要的,孔融说了一句对儒术不恭敬的话,应该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主要是孔融对**的言词太过尖刻,武帝气不过,以不孝的罪名砍下了他高傲的头颅。阮籍所提出的主张与主政者的方略各执一端,难免对他们的做法有批评的态度,他需要想法规避风险。谨慎的阮籍非常巧妙找到了护身符。他阐述的是儒家思想,无需舍近求远,直接将先师孔子请了出来,告诉人们,他阮籍说的孔子的观点,他只是对孔子的观点作说明而已,若是要怪罪,那就却找孔子吧。儒术当时虽然势弱,但对孔子的尊崇还没有改变,替孔子说话,即便有错,也不至于有砍头之错。

阮籍敏锐地意识到,在玄风很浓的氛围里,儒家的礼乐肯定不能老调重谈,礼制要适应时事的变化,乐制和时代的更替同步演化。杜夔创制的乐制没有得到很好的施行,除了当时的特殊**环境外,也与乐制因循守旧有关。董仲舒改良儒术时,紧扣汉朝的时代旋律,引入了韩非子的忠孝观。他也可以尝试将老庄之说引入《乐论》,也照样沾上一点玄学时尚的味道。老子说的“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人乎?”久久萦绕在他的耳边。阮籍觉得儒术提倡的尊卑之序,名分等级观念缺乏足够的说服力,但老子的话让他如醍醐灌顶,他将由自然秩序联想到**秩序,一下就将自然的等级秩序与**秩序的尊卑之序,名分等级观念对接了起来。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何晏他们,儒学也是尊崇自然的。阮籍可不只想用自然一词作为《乐论》的佐料,而是作为改良音乐理论的思辨基础。

近年来,阮籍研讨老庄,获益颇多,老庄之说对他的思想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他十分欣赏老庄的思辨方法。老庄之说与儒术的思辨方法截然不同,老庄是从事物的本体出发去认识事物,更能揭示事物的根本,说理的底气更足。这却是儒术的短板。纵观儒学乐论,从《礼记•乐记》到董仲舒的乐论,主要关注的是音乐对人与**的教化功能,却没有从音乐本体进行探讨,荀子的《乐论》的理论体系足够完备了,仍然没有探讨音乐的本体。阮籍要为儒学的乐论补齐这个短板。何晏等人也是精通音乐的,如果仍用儒学老一套乐论,他们会高举老子的大棒,大声喝斥:希言自然。所以阮籍必须回到音乐的本体,回答何为雅乐,雅乐的标准是什么,音乐和谐的基本条件有哪些。阮籍觉得中正的雅乐最基本的特征就是和谐。音乐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的最好表达,和谐音乐的才悦耳,世人才愿意歌咏传诵。也只有和谐的音乐才能承载歌咏圣王的德望,颂扬天下大治这样宏大丰富的精神。雅乐的旋律必须是简单的,便于世人传唱,才能实现风尚民俗同齐一致的目的。他所理解的雅乐还是质朴、庄重、宏大的音乐。阮籍算得一流的演奏家,自然知道乐器的形体以及大小,乐器的材质都是影响音质、音色的因素,固然希望形体合适,大小相配,乐器的材质好一些。

补短板是为了堵何晏们的嘴,而**正的目的是为了推崇儒家中正的乐制,使尊卑之名,等级之序贯穿于国家的**领域和人们的**常生活中,形成良好的风气。他必须对曹魏政权的严刑峻法进行批判,但必须得言之有理,绵里**针。阮籍认为治国理政不能没有法令,但礼乐的教化也是非常重要的,而且礼与乐表里相应,共同教化人和**。同时也不能放过何晏等人奢侈靡烂的做派,明火执仗当然不好,可借郑卫之声对世风民俗的败坏来说事,谴责他们的浮华之气,目的在于他们能迷途知返,多为国家办点实事。

礼乐制度的问题,法令与教化的问题,雅乐与郑卫之声的问题,如此等等,阮籍已经思考了很久,甚至可以说这些问题在他的脑子里打**,却总没有将其写成文章的**,然而严峻的**现实让他那颗忧国忧民的心无法平静,在阮籍看来,已经到了礼崩乐废的地步,他不能沉默,必须将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他已经有了一吐为快的冲动。他立马研墨挥毫,用隶书体端端正正写下了乐论二字。此时的阮籍激情四溢,文字词句如泉水奔涌,以至手中的狼毫跟不上如电闪雷鸣的思维,偶尔也随性而来,狂舞**书,说理又辨析,索源又循经,昔往与现实,先贤与世人,在他的脑海里剧烈地翻**,他似乎在与许多智者辩论,也好像在给世人回答一个个问题,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绷的,几乎也是窒息的状态。但他的心情是愉快的,那些埋**在心底的话,现在痛快淋漓地说了出来。创作的冲动,逼着他不能停下手中的狼毫,一气呵成,写就了传世之作《乐论》。

阮籍放下狼毫,起身走到窗前,那颗激动的心仍在抨抨跳动。他推开窗户,凉凉的夜风拂面而来,激动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不知何时,月亮悄悄地升到空,静静地将银白的月光洒在陈留的大地上。蛐蛐也回到自己的安乐窝里,进入了甜甜的梦乡。陈留的月光今夜特别地美,陈留的风今夜也特别地甜。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很想长啸一声以表达心中的快意,手都放到了嘴边,但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啸声会被夜空无限放大,惊扰乡人的美梦,只得将沾有唾液湿迹的手放下。窗外的陈留十分地静谧,乡人们正甜甜地享受着梦的美味,可阮籍还没有睡意,他要修正好《乐论》,明天就送进洛京,让那些**早一些知道他的主张。

他重新回到几案前,细读刚刚**就的《乐论》。他再读《乐论》,不是要把玩自己的作品,阮籍没有那样的自恋癖,他是担心自己的言论有谬误,或者说理不够透彻,给别人留下攻击的把柄,更怕有尖刻的言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他玩了一个新招数,将时政文章当着音乐理论的学术文章来写,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下很大的回旋余地,规避一定的**风险。经过几番修改,不说毫无瑕疵,但确认了没有很大的纰漏,定稿之时已是晨曦初露。阮籍赶忙研好墨,将改定的《乐论》用小篆端端正正誊写了一份,天一大亮就送往洛京。

阮籍一整宿没眨一下眼,****吃过早饭,揣着刚完成的大作,驾车奔洛京而去。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却仍无睡意。要是往**,他早已酣声大作。怀里揣着的《乐论》,那是他多年来博览群书结出的果实。也不知这颗果实的命运如何,或者如惊雷落地,或者被付之一炬,甚至可能给他带来灭顶之祸。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文章已成,可不能让其胎死腹中。他不会去白马寺挥麈阔论,也不会到酒肆借酒狂言,他不愿与那些无聊的文士清议时政或音乐,而是要尽快让**知晓他的主张。他的路子也不是很多,**中他最熟识的人也就何晏一人,何晏正值曹爽集团的红人,送到何晏处,他的《乐论》可能很快进入当政的核心人物的视野之中。主意打定,他一进洛京,就直奔何府。何晏不在家中,阮籍也没去何晏的家里,家吏自然认不得阮籍,但阮籍的名字却是听主人说起过,有意请阮籍去主人家作客。阮籍无意去何晏家里,将《乐论》交给何府家吏,又驾车回了陈留。

何晏回到家中,听说阮籍来过,心里很是高兴,以为阮籍上门求官当来了,心想,小子,你终于肯来找我了。当他在几案上看到阮籍写的《乐论》,才明白阮籍此行的**正用意。何晏很喜欢有才学的人,早就听说阮籍很有才,再加上他是朋友阮瑀的儿子,便坐下身来,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阮籍提出的观点与何晏的贵无思想凿枘不合,可阮籍出色的文采,缜密的思维,说理也很透彻,让何晏惊叹不已,阮元瑜啊,你家小子可**你厉害多了。何晏是何等的聪明,当年他能得到武帝的喜欢,绝不只是凭何氏家族的势力,也不是因为**有倾城倾国的姿容,主要是他聪颖过人,他当然能读出阮籍的弦外之音。何晏心里自然有些不快,心想当年阮籍的父亲阮元瑜与他们一起玩乐,是多么的欢活自在,你小子还教训起我来了。可阮籍必竟没指着鼻子骂人,心里的不自在如黄莲在嘴,却又也说不口来,但心里总是不痛快的,不说将话还回去,但至少得想法子难一难这小子。

这一天,李丰、夏侯玄、张揖、邓飏、李胜、丁谧等人如期来到何晏的家里,刚一坐定,何晏就将阮籍的《乐论》拿出来叫大家看。大家读后,都觉得阮籍的文章写得好。有人说,我赞成至乐无欲的观点。有人说,阮籍知道音乐也是自然现象,提倡尊崇自然,具有老庄遗风。有人说,刑教一体还有些道理。也有人质疑阮籍所说的自然,说顺乎自然就是要做到无为,可法令和教化都是有为,是地地道道的儒术呀。何晏笑了笑说,这就是阮籍狡猾的地方,他说一下无欲,说一下自然,就是要尊崇老庄的人不讨厌他,但他没说不宣扬儒术,而且旗帜鲜明地说要将儒家的礼乐制度发扬光大。大家也不知何晏的用意,只好问他,尚书,意欲何为?何晏正色说道,阮籍虽然将《乐论》送到了我的府上,但他不只是针对我何晏一个,而是针对在座的诸位。大家问他,尚书,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何晏说,这小子没有恶意,难一难就行了。我呢,不方便出面,只好劳烦诸位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从何入手。何晏说,如果文章漏洞百出,他就不是阮元瑜的儿子了,他也不敢拿到我的府上来。这小子思维缜密,的确难以找到破绽。但儒学有一个致命的软肋,他们立论的根据全是先贤的言论,而先贤的言论很有可能是伪命题。我提倡崇本逐末是有道理的,老庄是从事物的本体出发,能揭示事物的根本,而儒学**喜先贤之说,执其末端,故而我等必须弃置一旁。得到何晏的指点,大家再次回到阮籍的文章《乐论》,试图找到其中的破绽。又读一遍阮籍的《乐论》,一个个露出了失望之色,只有夏侯玄的目光紧紧盯着文章。何晏揣摸他肯定有斩获,不由问道,夏侯,有何高见?夏侯玄抬起来头来,对何晏说,尚书,高见谈不上,可“天下无乐,而欲阴阳调和,灾害不生,亦已难矣。”这句话有些说不通。尧帝时遭受了九年水灾,汤帝时遭受了七年旱灾,按他的说法,尧帝汤帝时就没有中正和谐的音乐哟。儒家宣扬他们的雅乐不是从三王五帝那儿来的吗?这不是自相矛盾的吗?何晏连声称赞,夏侯高见。大家一致推荐夏侯玄诘难阮籍。

夏侯玄可是货**价实的皇亲国戚,也是写文章的好手,或许是他名字中有一个玄字,所以特别地好玄,整**里与何晏混在一起,名声在外的“四聪”也有他一份子,人们也就把他划归到了浮华公子之列,但他却有自己**到的**见地,提出过“**中正官权力”、“除重官”、“改服制”等**观点。大家相信他,他没有推辞,也想借此阐述一下自己的见解,以彪炳后世。夏侯玄的目的达到了,虽然我们今天不能读到完整的《辨〈乐论〉》,但百多字的残篇足以展示他的才学和见识。夏侯玄直呼阮籍为阮生,口气有居高临下的味道,像夏侯玄这样有贵族身份的人也是很正常的,而更多的却是玄学之士对儒生的藐视。在夏侯玄看来,水灾和旱灾害都是自然现象,并不是人为因素造成的,更是与有无雅乐无关,这在谶纬术和儒术的天人合一说泛滥的氛围里,能有这样清醒的认识,实在难得。因为他心怀老庄的贵无思想,当然不能要求他认识到人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去避免灾害的发生或者减弱灾害的程度。纵然他的在学术上没有阮籍的造诣高,但他的《辨〈乐论〉》却是精准地拿住了阮籍的短处。

当然夏侯玄的说法并非无懈可击,至少说阮籍还可以辩解,你夏侯玄说的是自然灾害,可我阮籍说的是人为灾害。阮籍没有理会夏侯玄的诘难,有人会觉得阮籍心虚了。然而远在陈留的阮籍心里十分地平静,他既不心虚,也不打算做任何的辩解。诘难,就是对阮籍表达自己主张的回应。阮籍在《乐论》里主张施行中正的礼乐制度以移风易俗,并提倡刑教一体,至于夏侯玄作《辨〈乐论〉》指出“天下无乐,而欲阴阳调和,灾害不生,亦已难矣。”这句话的不准确性,也只是在说理方面存在纰漏,乃细枝末叶的问题。阮籍不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就这些细枝末叶的问题跟夏侯玄争辩,其实他已经认同了夏侯玄的诘难。他自己都说“自然之道,乐之所始也”,否定夏侯玄的诘难,不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虽然何晏没有出面诘难,但以夏侯玄皇亲国戚的身份和“四聪”的名声,也算是看得起他这个远在陈留的无名小卒了。夏侯玄出面诘难,标志曹爽集团已经知晓了他的主张,他们采不采纳,对于毫无话语权的阮籍来说显然是无能为力的。但夏侯玄的诘难肯定让阮籍的名声鹊起,这也是他所要的效果,所以他不想辩解。

西取长安大钟引发的乐论之争本来已经沉寂,阮籍的《乐论》再次将其点燃,夏侯玄的《辨〈乐论〉》又加了一把火,无疑给喜欢清议的文士们端上了一道大餐。白马寺,洛京大大小小的酒肆,文士们又聚在一起,展开了新一轮乐论的大讨论。儒生自然站在阮籍一方,大谈雅乐对人和**的教化,但对阮籍引入的自然、无欲的观点只字不提,更不在意阮籍引入老庄的思辩方法,因为他们只习惯于儒学的思辩方法。玄学人士站在夏侯玄一方,大谈无为,绝不承认音乐对人和**的教化,不喜欢雅乐之说,而是高谈大音希声。而阮籍扔下一把火就走了,此时他远在陈留,不管支持者的赞扬,也不管反对者的批判,俨然一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

阮籍并不是不在乎夏侯玄的诘难。夏侯玄的诘难让阮籍的头脑更加清醒,虽然儒学在汉朝被确认为官学,但仍存在根本性的软肋。乐论的事就让那些无聊的文士去争吵吧,阮籍却要闭门读书,静静思考修正儒学的事。

  李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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