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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山阳会嵇康
阮籍与山涛虽然是初次见面，因为心性相近，说得十分投缘。他感到山涛的心像海那样的宽，能包容一切，更别说那不得志的惆怅，山涛的话就像风一样将其轻轻地吹走。阮籍感到了很久没有的轻松，自然酒也没少喝，喝的不是愁闷的酒，而是两个朋友纵情畅快，敞怀痛饮。阮籍不知不觉就醉了，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觥斛之间，他与山涛说了些什么大多也记不起来了，但约定今天去山阳拜访叔夜，他却没有忘。一想起去见叔夜，阮籍就莫名地激动，甚至有些不能自己地急迫。听山涛说起嵇康不顾礼数，任情而为，他血脉深处的任情因子也燃起了火苗。在家里，他要顾及母亲的情绪，不敢任情任性，倒是侄儿阮咸有一大家子的宠爱，无拘无束，毫无顾忌，对人对事全凭自己的心意。咸阳之行虽然放纵了一回，但怕母亲伤心，及时刹车，收住了野性子。他相信自己的性情与嵇康一脉相承，巴不得立马见到嵇康。他快快地穿好衣，起床刚推**门，就见山涛一脸笑容地等着了，关切地问他，嗣宗，昨晚睡好了？阮籍对山涛的关心却显得有点不自在，多谢巨源费心，阮籍睡得很香。山涛宽心地说道，甚好甚好。阮籍急切地问道，巨源还记得昨晚的约定？山涛应道，记得，记得，嗣宗说的是今天去山阳拜会叔夜吧。一切都备好了，用过早点，我们就可以上路了。其实山涛跟阮籍一样的心情，也很想去山阳。他也有好些**子没与嵇康会面了，甚是思念，阮籍说要去山阳拜会叔夜，正合他的心意。他早早就起了床，将去山阳的一切已准备妥帖。
两人匆匆用过早点，就驾车直奔山阳。阮籍一路想着嵇康的《声无哀乐论》。他当然记得何晏所作的《乐悬》，主张圣人无喜怒哀乐，试图用道家的虚静之说来诠释圣人，却缺乏说服力。王弼为之拨正，认为圣人也有喜怒哀乐，提出了“应物而不累于物”的观点，更切合老庄顺乎自然的思想。不知叔夜是否循何晏思路而来，何晏说圣人无喜怒哀乐，叔夜却说声无哀乐。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叔夜信奉老庄之说。老庄之说倡导无色无声无味，也主张大音希声。叔夜没有取向无声，就无声与有声而言，叔夜说的是有声，并作声无哀乐的辨析，或许他说的声是老庄所说的大音。阮籍现在所想的全是猜测，要知晓叔夜的意趣，只有读了《声无哀乐论》才有定论。他巴不得自己变成云鹤，振开如朋之翅，眨眼间就飞临山阳，坐在几案前，仔细拜读叔夜的大作。
山涛也想快些见到好友，鞭子赶得紧，马儿跑得格外地急，很快就来到了山阳县城的郊外。山涛停下马车，告诉阮籍，前面就是山阳县城。阮籍急切地问道，叔夜家住城南还城北？山涛笑了，很快就到，叔夜家住秋山，离这儿还有十来里地呢。哦，叔夜家没在县城里，阮籍淡淡地说道。山涛觉察到了阮籍的低落，忙说，嗣宗，山阳虽是小县城，名气可不小哟。阮籍果然来了兴致，巨源说的是刘协的事吧。当年刘协禅让魏文帝，文帝便封他为山阳公。文帝行仁心，筑浊鹿城供刘协颐养天年。刘协虽为**之君，但文帝却是以礼相待，死后谥号孝献皇帝，并以汉天子的礼仪殡葬山阳禅陵。山涛点了点头，嗣宗所说之事，的确让山阳名声大噪。嗣宗有所不知，山阳还是许多巨商富贾，朝廷命官们趋鹜之地。阮籍笑着问山涛，莫非巨源也相信这儿是**宝地吧？山涛哂然一笑，我自是不信，可他们相信。阮籍若有所思地说道，人们因受吉凶祸福的左右，谶纬之说，巫师占卜才为人们所迷信。山涛同意阮籍的看法，嗣宗一语中的，他们期盼借此世代升官发财。这山阳实乃绝妙之地，居太行之南麓，故为太行山之阳，借太行之雄奇而俯瞰中原，南面有大河蜿蜒护卫，山水相依相傍，不由人们不喜欢。况且这山阳有地理之利，离洛京很近，几乎就是洛京的天然后院，难怪这些达官贵人争相到这儿置地建房。嗣宗，你看，那一幢幢富丽堂皇的房屋，岂是寻常人家？阮籍循山涛手指的方向望去，处处红墙黄瓦，飞檐流阁，富豪之气咄咄逼人。阮籍说，这么俗气的地方，叔夜肯定不会在此居住。山涛说，嗣宗说得没错，叔夜不属于这个俗气的地方。阮籍不由一喜，巨源也这样看。山涛告诉阮籍，叔夜家资不足，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是叔夜住的地方呢？阮籍看着山涛笑了，阮籍偏颇，巨源看得更为通透。山涛正色地对阮籍说，嗣宗谦虚了，山涛只是以实相告。罢了罢了，快些去秋山吧。山涛边说边上了马车，阮籍也上了马车。俩人加上一鞭，马儿撒开了腿，朝秋山直驰而去。
俩人快马加鞭，很快到了秋山，可没到嵇康家山涛便将车停下了。阮籍也停了车，好奇地问，没到叔夜家，巨源为何停车？山涛手指不远处的菜园子对阮籍说，嗣宗，你看那菜园子里是不是有两个人？阮籍应道，不错。又莫名其妙望着山涛，巨源，你莫不是说叔夜在菜园子种菜吧？山涛告诉阮籍，嗣宗所言不差，其中一人正是叔夜，另外一人定是吕安。阮籍面露诧异之色，没想到叔夜还有如此雅兴。
正在他们说话间，嵇康和吕安已发现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嵇康也是认出了山涛，挥手向他招呼了一声，巨源，嵇康来了。嵇康忙放下手中的器具，直往他俩这边走了过来，吕安紧跟在他的身后。嵇康见了山涛，也不行见面礼，迎面就说，巨源好些**子没来山阳了，想煞了嵇康。山涛忙说，山涛甚是想念，梦里都在与叔夜畅饮，早就想来了。叔夜知不知道，我为何没来吗？嵇康好奇地问道，为何？山涛说，我在等一个人。嵇康问，巨源在等谁？山涛满脸笑容地看着阮籍，等的就是他，陈留阮嗣宗。阮籍趁山涛与嵇康相互问候时，仔细打量了一番嵇康。嵇康头发披散，也未紧衣束腰，尽显飘逸洒脱之性，但掩不住他天生的俊美之质和优雅的气度，他的质朴，他的任情任意，如婴儿般浑然相成，表里如一。嵇康的出现，让阮籍感到隐**在血脉中的一种东西即将呼之欲出，他意识嵇康便是他精神上的至友。听到山涛提及自己，忙拱手说道，陈留阮籍特来山阳拜访叔夜兄。嵇康也不还礼，但言语却十分客气，久仰嗣宗兄盛名，今**得见，甚感荣幸。山涛见机打趣道，叔夜，这些**子没能来山阳与你共饮，现今我将阮嗣宗带来山阳，你得好好谢我呀。嵇康忙说，多谢巨源兄将嗣宗兄请到山阳来，其实我与嗣宗兄神交多**了。今天这个**子很好，阿都正好也来了山阳。吕安忙上前来行了见面礼，东平吕安见过各位贤兄。山涛笑着对吕安说，早闻叔夜有一位至情至意的好友吕仲悌，今**得见，甚幸，甚幸！吕安心里很高兴，承蒙巨源兄夸奖，吕安不过是个性情中人，哪儿享得了那等美誉？嵇康告诉他们，我们两家乃世交，长悌仲悌兄弟俩都是我的儿时好友，仲悌的性情与我更为相近，相交更深，很少称他仲悌，叫他的小名阿都更为亲切。我今生有阿都为友，足矣。他常常**自千里奔往我处，一起读书，一起种菜，快活非常。今**又有巨源嗣宗来访，朋友至远方来不亦悦乎，不如去寒舍，温上几罈酒，聊个痛快，如何？山涛也说，甚好，甚好。
他们的不远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嵇康家的几间木屋便掩映在竹林中。他们说话间，清风送来了竹子纯正香甜的气味，涤除了阮籍和山涛因匆忙赶路生出的疲惫，顿觉神清气爽。阮籍跟山涛风风火火赶来秋山，完全是一时兴起，又没与嵇康有任何的约定，但见到了嵇康，心里的欣喜自不用说。在这儿看到的这么一**竹林，更是让他惊喜不已。阮家庄没有，陈留境内他没见过，洛京也没有见过，今天却在嵇康居住的小庄子见到了。北方很难见到成片的竹林，尤其是这自然生长的竹林。即便有竹子的影子，也是在亭台楼阁间，形单影只的那么一两株，一副痿顿的样子，不会有如此葳蕤之势。因为竹子喜好温暖潮湿的环境，多生长在多雨的南方。可山阳特殊的地形，创造了竹子生长的条件。因太行山的阻拦，北边来的寒冷气流很难入侵山阳，相对别的地方要暖和了许多。而南方来的暖湿气流也难以横越太行山，便将雨水洒在了太行南麓，使得这儿的土地润湿肥沃。上天赐予山阳这**一无二的条件，使喜欢南方温湿气候的竹子在这儿无拘无束的生长，成就了中国文化史上千古流传的竹林之游的美谈。
中国文化史里有竹林之游的美谈，有一个人不得不提。他就是嵇康的哥哥嵇喜。嵇喜虽然没有嵇康那般的成就，但对嵇康的成长有很大的影响。嵇喜的禀赋也较高，年轻时就因学识出众被地方上的中正官举荐为秀才，开始了他的入仕生涯。汉魏时的秀才是明清的秀才不可**的，一定是德才兼备的才子。嵇喜没有等待更高品级的中正官的举荐，而是选择了从军。也许这是无奈之举，因为父亲早早地离世了，他必须接过父亲手中的责任，撑起这个家。嵇喜便以秀才身分进入了镇北将军吕昭的幕府。吕昭不是别人，乃吕长悌吕仲悌的父亲，都督河北军务，领冀州刺史。嵇喜聪明能干，深得镇北将军吕昭的垂青，嵇康也常在将军府里出入，与吕长悌吕仲悌成了好朋友。吕昭喜欢嵇喜，出公差时常带着嵇喜，嵇喜就有了许多机会出入洛京，与大大小小的官僚们有了交往，眼界开阔了许多，自然不甘心世代居住在偏僻贫穷的嵇山。嵇喜自然**不了那些富商巨贾，也**不了那些达官贵人，山阳县城的**再好，他也是望洋兴叹，只得离县城十多里的小庄子置地修房。嵇喜是退而求其次，但嵇康很喜欢，阮籍和山涛也喜欢，因为这里有一片竹林。虽然这儿没有亭台楼阁，但竹林赋予了小庄无限的神韵。这片竹林犹如一块美丽的翡翠，将这个小村庄修饰得更加洁净幽美。
在此之前，嵇康一家居住在谯郡铚县的嵇山。据说嵇康的先祖原本姓奚，居于会稽上虞，因躲避仇怨，四处奔逃，辗转迁徙，后落户谯郡铚县。嵇康的先祖怕仇家寻来，不敢姓奚，但又期望后代能记住他们来自会稽，又因居住处有一座低矮的岩石小山，便取了稽字的上半部分，加上山字，造了一个嵇字。奚家人不再姓奚，而姓嵇，山也就叫嵇山。奚家人要感谢这座低矮的岩石小山，使他们有了姓。这座低矮的岩石小山也要感谢奚家人，使它有了名，尤其是嵇康这颗中国文化史上璀灿耀眼的巨星，赋予了嵇山的灵气，使得后世的无数文人墨客无不心向往之。
可是偏僻的嵇山离洛京十分遥远，那就意味着嵇康离文明十分遥远。如果嵇喜不举家迁到山阳，嵇康的未来有很多种可能。嵇康的禀赋异质早为世人所知，少年时就得到了明帝的赏识，还封了个可以不到任的官衔，可明帝驾崩，皇帝还是孩童，自然不知嵇康的禀赋才学，那些执掌权柄的重臣也许已经记不得他了，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被朝廷征召的绿色通道。他可能被地方上的中正官举荐上去，也有可能一辈子也无人问津，可能做个游历寻仙的侠客，可能做个传道解惑的教书先生。能不能成为一代文士的精神领袖之一，谁也难以下定论。因为彪炳后世的嵇康随哥哥迁到了山阳。山阳离洛京很近，他有机会与很多的有识之士交朋友，跟他们探讨问题，交流思想，甚至争锋相对地辩难。嵇康有些文章源自于与朋友互相探讨，《明胆论》就是他与至友吕安关于明胆之辩的主张，既表达了各自的观点，也使文本格外的鲜活生动。辩难文章更是不少，《养生论》、《答难养生论》便是他与好友向秀的辩难，《难自然好学论》是他驳难好友张邈，《难宅无吉凶摄生论》和《答释难宅无吉凶摄论》是他与好友阮德如的辩难。虽然不能说是他的好友们成就了他，但可以说他在与好友们的探讨和辩难中获得了写作的灵感，撞击出了思想的火花。
不管至友眼中的嵇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除了吕安一人，大多数好友与嵇康这份缘都因嵇喜而来。山涛也是因为到河内郡为官，才有缘结识嵇康和阮籍。山涛很晚才得以入仕，也许就因与嵇康和阮籍的这份缘。这三个早年丧父的男人能在山阳聚首，有缘的成分，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有相同的意趣。谁也没有提及自己心酸的身世，似乎是心有灵犀，自有惺惺相惜之感。虽然年龄不一样，甚至落差还有些大，嵇康最小，刚过弱冠，阮籍已过而立，可山涛却入不惑，但年龄的差异没有形成不可逾越的鸿沟，也未阻碍三个意趣相同的人发自内心的交流。他们虽然有相同的身世，性格却是迥然不同。山涛因没有父亲支撑家庭，直接面对困苦的生活，历经维艰，沉稳，持重，宽容；阮籍虽没有父亲严加管教，却有叔父的过问，因与母亲相依为命，格外在乎母亲的感受，不想母亲为他担心受怕，故而敏感，谨慎，甚至有些柔弱;嵇康从小失去严父的约束，有母亲的宠爱，有哥哥的庇护，率性，清峻，刚直。性格虽是不同，使他们的命运各不同，但并不影响他们至诚的交往。
山涛绝对不会想到，他这次携阮籍一道造访嵇康，称得上是历史性的见面。因为他们揭开了竹林之游的序幕。在山涛、阮籍、嵇康的眼中，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朋友相聚。可后人将他们的交友活动诗意化，称之为竹林之游，还弄出个竹林七贤的民间组织来。山涛、阮籍、嵇康没有用心要弄个什么竹林之游，那只是后世为了表达对他们的仰慕之情。竹子所具备的象征意义，正是名士们所崇尚的气度、风骨、节**、意趣。恰好嵇康居家之处生长着郁郁葱葱的竹林，将他们的交友活动称之竹林之游，既是对他们活动的写意式描述，也是对他们精神意趣的高度概括。与嵇康交往的朋友，有案可查的也不只有山涛、阮籍、向秀、王戎、刘伶、阮咸六人，张叔辽、阮德如、吕仲悌等人的禀赋才学也很高，也许他们七人性情更近，前有建安七子之说，因循前例，胪列七人，竹林七贤便为定论。嵇康、阮籍二人是竹林七贤当之无愧的精神领袖，又有山涛在场，也就意味着竹林之游已经开始。他们的交往是随意的，随性而来，随性而去，没有季节的区别，也不受气候的阻挠，像竹林一样常绿常青。
阮籍虽是初次造访，嵇康依然率**故我，不分主客之位，随意围着案几箕踞而坐，无需跪膝客气。山涛虽然**嵇康年长很多，但嵇康在他面前却是很随意，并且直呼巨源。阮籍常常依礼而行，却非常喜欢这种随性的氛围，无拘无束，十分自在。客人刚刚坐定，嵇康便取来木琴弹唱起来。他自是知道阮籍的父亲受过蔡邕的熏陶，虽然阮籍年幼失**，但家庭潜在育化却是有的。可嵇康没去想那么多，他只想着理弦一曲，为山涛、阮籍消弭旅途的疲乏。在这远离车**喧嚣村庄的小庐之中，几位至情至意的朋友相拥而坐，屋外翠竹沙沙摇曳，不时送来醇正的清香，静听**琴高手尽心抚琴，其奇妙的感觉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嵇康固然不是要在朋友面前卖弄自己的**琴技艺，但他对乐章的理解却是**到的，加之绝妙的**琴技艺，很快就将阮籍的神意引入音乐之中。嵇康所弹的乐曲，可不是庙堂里常听到的《韶乐》、《武乐》、《咸池》、《文王**》，仍不是相知朋友喜欢的玄远的《高山流水》，也非郑卫之音，也不是迎宾的《鹿鸣》，阮籍似曾相识，可又不甚熟悉，却是十分悦耳动听。琴声戛然而止，美妙的旋律还在耳边萦绕。嵇康征询地看着阮籍，嗣宗，此曲何如？阮籍如实告之，甚好，甚好。山涛哈哈一笑，叔夜不就是要告诉嗣宗，好音乐并不都是雅乐吧？嵇康未置可否。阮籍恍然大悟，问山涛，巨源，你是说叔夜的《声无哀乐论》有此一说？山涛两眼看着嵇康，叔夜，我好像记得你在《声无哀乐论》里说过这样一句话，若夫郑声，是音声之至妙。因为自古以来，都视郑卫之音为滛乐之声，为郑卫之音说好话的，你叔夜当数第一人，所以我印象很深。嵇康未置可否，却问阮籍，嗣宗，刚才的琴声是欢快的琴声，还是哀伤的琴声？阮籍笑脸相答，阮籍听到了欢快的琴声，也知叔夜对朋友的**挚之情。正是应了先贤说的那句话，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嵇康以肯定的语气说道，嗣宗说得很对，朋友相聚，自当欣喜异常，所以琴声是欢快的。山涛**不住笑了，叔夜，你弄了半天，不就是要告诉我们，琴声不欢快，是我们心里欢快吧。你的《声无哀乐论》巨源已经拜读了，快些拿来让嗣宗也读一读。阮籍接着山涛的话对嵇康说，不瞒叔夜，阮籍这次跟巨源来，一是访友，二是想拜读你的《声无哀乐论》。嵇康说，甚好，嗣宗一篇《乐论》将大魏的乐论之争推向了高潮，我早已拜读，并得到启发，突出奇想，写了《声无哀乐论》，正想恭请嗣宗指点一二。说罢，转身去拿来了《声无哀乐论》的书稿，递到阮籍手里。
阮籍一翻开书稿，就被嵇康飘逸的**书吸引住了。他当然不是为了欣赏嵇康的书法技艺，而是要寻求《声无哀乐论》的精神旨趣。在阮籍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山涛、嵇康、吕安，听不见他们的谈笑，听不见琴声，而是随《声无哀乐论》里秦客对东野主人反复作难，也跟着东野主人绞尽脑汁地解答。其实这一难一答，本就是嵇康精心设计好的，可阮籍总是好奇秦客将如何作难东野主人，又满心期待着东野主人有精彩的解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