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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奶桶里的青蛙

小说:最后的伏藏 作者:李城字数:4633更新时间:2020-11-16 09:50:04

补记五月十七**事

来木道那的第二天,我变成了一只“青蛙”。

有人言之凿凿地指着我说:这是一只青蛙,一只丑陋的、带血的青蛙;这只青蛙跳到了**桶里,把洁白的牛**染红了。

牛**确实被染红了。**次仁,多么让人尊敬的老人啊。可是在热贡画师半夜喊叫的时候,他**的已经遭了**手。

我由此成了杀害**次仁的凶手。热贡画师说,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干的。他反复那样说,而且语气那样肯定,大家就信以为**了。

如今,虽然杀害**次仁的**正凶手已经找到,并且受到了应有的惩处,可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让人心有余悸。

热贡画师叫喊后,住在次仁拉康的人都奔向出事地点。

**次仁跌倒在经堂灯案前。他鼻孔里流着鲜血,袈裟也凌乱地散开着。

我把手指放在他的鼻端,已经感觉不到气息;摸**口,尚有一点儿余温。我想尝试一下人工呼吸和压迫心脏的办法,或许能使他苏醒过来。

热贡画师一把将我推开:“你这烂汉家,到底想干什么?”

我解释说:“让我试试吧,也许他还能活过来。”

“**开!你自己掐死了他,现在又来假装好人!”

除了热贡画师的叫嚷,谁也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

不一会,仙巴领着一个牦牛般壮实的汉子,带着一股冷风闯了进来。那人一对凶狠的眼睛盯住我,仿佛要看穿我的险恶用心。他就是哑女德钦昂姆的哥哥,我已经领教过的混蛋刀吉。

我本能地退后一步,准备再次承受迅猛的攻击。

热贡画师不失时机地大嚷大叫:“佛爷作证,我早就提醒过**次仁了,要提防这个来历不明的**!他身上带着和马胡子军人一样的凶器,他就是马胡子派来的探子!他是洁白的**桶里跳进来的一只青蛙,一只带血的青蛙!”

刀吉一把撕住我的前胸,另一只手攥成石臼般的拳头,对准了我的脸:“我早就知道你和马胡子是一路货!”

妹妹哭叫着,试图把我从刀吉的手中扯开。白玛和格桑卓玛死死抱住了刀吉,求他暂时放过我。

刀吉一把将我掀翻在地:“我野牦牛刀吉是饶不了你的!”

我被**在寨口嘛呢堆旁的一棵古柏上,迎来了到达木道那后第一个不寻常的黎明。

柔韧的牛皮绳陷入肌肉中,因汗水的浸渍,散发着油腻辛辣的气味。妹妹和格桑卓玛也不见了踪影,许是被关到哪儿去了吧。我相信那野牦牛的话,他是不会饶过我的。那么,就让那个时刻早一点到来吧。

徐徐晨风中,各种鸟儿的叫声此起彼伏。正值它们的求偶季节,大多已经结为情侣出双入对,满怀信心地构筑它们的小巢。也有些挑三拣四的家伙,仍在卖力地唱着赞美异性的歌。

寨子里的人们陆续向我围拢过来。妇女中有不少人嘤嘤哭泣,不停地朝着次仁拉康磕头。男人们一个个脸色铁青,握住斜插在腰带里的刀柄。

白玛来到了我的身旁。我没有听到那给人喜悦的银铃之声,却看见她发辫上系着用以表达哀思的白羊毛。

她眼里带着疑惑:“拉杰,对我说句实话,好吗?”

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可你得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吧?”她逼视着我。

我怎样证明?我说当时正在睡觉,人们会认为我在撒谎。

她又说:“拉杰,再不开口,局面就无法挽回了!”

我知道自己已难逃此劫,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白玛因为与我接触而受到猜疑。于是我冷冷地说:“我只想安静一会,请离我远点儿!”

她眼里涌出了泪花,就转身跑开了。

我只有一点遗憾,就是未能对白玛说声“谢谢”。所有的一切都已离我远去了。一切将不复存在。

哑女德钦昂姆站在远处,失神地张望着。

仙巴快速地摇着手中的嘛呢经轮,催促还未得到消息的老弱病残和儿童,不断向这里汇聚。

晨雾散尽,寨子前的**地愈加嫩绿,河水闪烁着银光。马儿和母牛在那里安详地吃**,它们的影子在朝阳中被拉得很长。甚至有些野生的马鹿,岩羊,獭拉,都旁若无人地到河边去饮水,然后与牛马一起采食鲜嫩的水**。

我提醒自己,好好看吧,这将是最后一幕人间景象了。

全寨子的人都围在我的前面。不少人指着我诅咒,朝我吐唾沫,投掷石块。

“开始吧!”仙巴发布了他的第一号命令。他已经任命自己为这个寨子的临时头人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仙巴从来没有在人面前讲过话,今天可是非讲不可啦,嗷嘞。**次仁昨天把我叫去,亲口对我说:‘我老了,说不定哪天就要离开大家了。仙巴啊,我不在了,如果那时阿克洛哲也没有出关,寨子里有什么大事,你就替大家做做主吧。’我敢对三宝发誓,他就是这么说的,嗷嘞。”

但眼下大家关心的,只是如何处置凶手的事。

仙巴挺直腰板,俨然已经是一个头人了。他提高嗓门说:“我们木道那是天神汇聚的宝地,河水是流淌的牛**,雪山是堆积的糌粑。可是,这个可恶的骗子给木道那带来了灾难!**次仁知道这个骗子要来加害于他,就告诉我在寨子路口等着,嗷嘞。可我仙巴心慈手软,暂时放他一马,没想到他在夜里就杀死了**次仁!你们听说了,乔木冈**雪山后面,那些穿着马胡子军服的人,**马蝇还要多,**豺狼还要狠。这个用花言巧语骗得**次仁信任的**,就是马胡子派来的凶手!现在,让我们木道那的英雄、天底下没有对手的刀吉,按**原上的规矩来处置这只丑陋的青蛙吧!”

刀吉在弟兄们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向我走来。他的长发在清风中飘拂,健壮的身体使他走在沙砾地上的脚步橐橐有声。

他将刀尖戳到我的腮上:“马胡子派你来做什么?说!”

除了乖乖受死,我还能说什么。**次仁说我与佛法有缘,那么就让我去另一个世界追随他吧,做他忠实的仆人。只是妹妹让我放心不下,好在这里有白玛,会照顾好她的。

顺着刀尖,一串血珠凉凉地从脸颊流自下巴,滴在前襟。

哑女德钦昂姆呜哇叫喊一声,捂着眼睛跑开了。

刀尖换到我另一侧脸上的时候,人群**动起来。

一位年轻漂亮的少妇走出人群时,我已经趋于麻木的神经又复苏了。她面如满月,眉宇间带着雍容的气质,乍一看,仿佛从壁画上走下来的白度母。不过,从她走路不甚便捷的姿势看,好像有孕在身,只是在宽大的袍子掩饰下,并不像内地女人那么张扬。我暗自觉得惊奇:如此光彩照人的贵妇,怎么也会浪迹于此?

“刀吉,你这样做,让我们看不下去。你看看他,面相挺和**的,像个凶手吗?”

她的声音温顺悦耳,仿佛山泉淙淙流过。

刀吉回头瞪着她:“那你说谁是凶手?你指出一个来,我马上就放了他!”

她耐心地说:“刀吉,这可不是一命抵一命那么简单的事。**必然会有缘故的,你弄不清楚,就会冤枉了好人。你要是错杀了一个无辜的人,那责任你是负不起的。”

刀吉生气了:“这儿哪有女人说话的权利?我刀吉好汉做事好汉当,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她也生气了,胀红着脸说:“刀吉,你脖子上长的是猪头吗?你怎么不想想,是谁亲眼看见他杀死**次仁的?那个说看见了的人,为什么当时不加制止呢?”

见她还要和刀吉论理,热贡画师一瘸一跛冲过来,顺带用胳肘狠狠撞了她一下,对刀吉说:“刀吉兄弟,你怎么能容**一只乌鸦在这儿哇哇叫唤?难道木道那的灾难还不够多是吗?”

刀吉便向他的弟兄们使使眼色,几个莽汉一齐上前,强行将那孕妇拉出了人群。

又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脱落的老头走了过来:“求你了,刀吉,不要这样对待一个活人。我们宰牛杀羊的时候,也不喜欢看见流血。”

刀吉不耐烦地骂道:“你这个只会钉马掌的没毛鬼,也来像女人一样叨叨。**到嘛呢房去,陪你的老太婆卓玛去吧!”

热贡画师急不可耐,在人群前面跳来跳去:“我们大家一致认为,应该捅死这个骗子!快点捅死他!”

那家伙够狠的。不过他说的,正是我所希望的,给个快心,少受痛苦。我对刀吉说:“麻烦你了,照画师先生说的做吧。”

刀吉冷笑着说:“别急。我先割你的肉喂喂狗,你没见它正饿着肚子吗?”又命令他手下的人,“扒开他的衣服。”

那只傲慢的**獒果然蹲在他的身后。它**湿漉漉的鼻子,仿佛围好了餐巾的绅士,等待用镶着银边的盘子端上早餐。

现在我要提到阿克洛哲了。

是的,阿克洛哲,他不仅仅给过我写字的马粪纸,而且救过我的命,就在刀吉准备割肉喂狗的时候。

在那危急时刻,有人突然大声喝道:“刀吉,住手!”

只见白玛领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急急赶来。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做错事一般,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阿克洛哲身披一件用袈裟布缝制的黑红色斗篷,胸前挂一块金质度母像。他阔额隆鼻,目光冷峻,一身凛然的气度。

如同**獒不肯放开我的胳膊一样,刀吉不甘心停下手中的活计。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拧着脖子盯住阿克洛哲。

阿克洛哲喝道:“找不到**正的凶手,你就来杀我好了!”

刀吉勉强收了腰刀,退到一旁。

阿克洛哲站在人群面前,用浑厚的声音说:

“对木道那来说,今天是个不幸的**子。我失去了慈父般的上师,所有木道那人失去了惟一的依**。我和你们每个人一样,对此深感悲痛!”

人群中传出唏唏簌簌的哭泣声。

阿克洛哲环顾了一下人群,提高声音说:

“大家知道,我正在奥塞尔洞闭关修行。可现在我不得不提前破关,因为寨子里有些卤莽无知的人,已经丧失了正常人的理智!”

仙巴躬身走到阿克洛哲跟前,辩解似的说:“我们应该相信热贡画师,他和我们一样,是个诚实的**人。他说这个**是……一只带血的青蛙,嗷嘞。这只青蛙跳进**桶里,把洁白的牛**染红了。”

阿克洛哲没理会仙巴,逼向刀吉问道:“热贡画师是谁?他怎么知道凶手就是这个**?”

人们抬头寻找热贡画师,那三腿狗已经不见了。

阿克洛哲高声重复道:“热贡画师是谁?让他自己来说,他看到了什么!”

其实热贡画师早已逃之夭夭。

“佛会知道一切的!”阿克洛哲说。长期诵经形成的巨大肺活量,使他的话音有如洪钟。

阿克洛哲转身盯着我的眼睛。从那目光中,我看到了与**次仁一样的宽厚和睿智,但似乎又多了几分逼人的威严。

“不要伤害他!”他向大家宣布。

白玛走过来,为我松了松皮绳。她埋怨地瞥了我一眼,就跟着她的阿爸阿克洛哲,去次仁拉康重新查看现场。

阿克洛哲父女救了我,可我和妹妹还是逃离了木道那。

他们去了次仁拉康后不久,妹妹和格桑卓玛也被放开了。

发辫蓬乱的妹妹向我飞奔而来,一边为我擦掉脸上的血迹,一边又故态复萌地哭叫:“跑,哥哎,我们快跑呀!”

人们渐渐散去,那白度母般的孕妇和“没毛鬼”嘎让依然站在那儿。

老嘎让连眉毛都掉光了,嘴唇松弛外翻。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相貌的人,但医学教材告诉我,那是麻风病人的症状。

他说:“年轻人,别记恨刀吉。他做得有点过分,但也是我们这儿的规矩。假如你割掉了一个人的耳朵,会有别人来割掉你的同一只耳朵;你杀了人,就会有人来索要性命。我们大家尊敬的**次仁死了,总要有人付出代价的。我是说,要是阿克洛哲也查不出结果,野牦牛刀吉不会放过你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有人救了我,总不能一走了之吧。

妹妹又哭叫起来:“哥,我们快跑啊,去找南巴老爷!”

孕妇走过来说:“兄弟,我喜欢你这样子。男子汉就是死,也不该求饶的。”她不由分说解开我身上的皮绳,“可是也不能这样等死,得想想办法。既然你们认识南巴老爷,先到他那儿躲一下也好。”

她又过去用手指梳理一下妹妹的乱发:“我们在这儿相遇,也是缘分呢。等事情弄清楚了,你和哥哥就回来,好吗?”

老嘎让告诉我们,从这里向西南方向走,翻过南山垭口再向西,就是赛钦牧场了。他的儿子巴桑就在那里,还是那个帐圈的小头人呢。

老嘎让说:“到了那儿就去找他,让他送你们去南巴部落。如果他磨蹭,就说木道那的没毛鬼阿爸会揍他的屁股!”

  李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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