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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孤心瓢泊4

小说:清江儿女 作者:张兴培字数:3270更新时间:2021-02-23 10:14:53

他坚信,这个寻求生存的小小谎言,萧何师父知道之后,绝不会责怪他的。而且会称赞他的机智和勇敢。

有了这种心理准备的安子,现在,他就开始协助他的师父,拾掇起那些胡乱放在驳船上的机器来。萧何师傅看到,这小子虽然个头儿尚小,干起活儿来,手脚却是十足地麻利一片,**像个捣弄机械的工人的后代。于是,他眉宇间就舒坦地一展笑容,**不住在心里念叨道:看得出,这小子还**是一颗**弄机械的好苗苗,悉心地培养培养,说不准将来能成大业。收下他作为徒弟,也值。心里于是这样着一琢磨,权且把他当作一个徒弟儿的默许,就沉沉地给一颗准心儿秤托样的定了。

于是,二人的师徒关系,瞬间伊始。

却说这只轮船附带着的驳轮的甲板下面,是一排到头的**舱。厚厚的铁板焊接在钢骨架上,留出一隔又一隔的空间。这空间里,开着许多地铺。只是里面光线稀少,先期上来的若多男女老幼,全都头挨头地拥塞在里面。仅有一道下得去人的楼梯口露在甲板的一角。舱外的江风尽管呼呼地吹得满甲板跑,那里面就根本跑不进去。这只好活活地憋闷着**舱里的人们,他们在厚厚铁皮的包裹下,几乎窒息得喘不过气来。七月的骄阳又是火**一般地照射在甲板上,烤灸得光滑的厚铁板掠得一片**烫,烙得人的身上剥得下一层皮来,**舱内的热量更是翻**着无处扩散,闷在卧躺在铁罐中的人们,开始有了速速不停地咳嗽声。那些实在是**受不了的人,就一个个地从旋梯口纷纷露出头来,向外透**一口口热浪中的空气,以此缓解憋闷得涨得通红的脸有了活泛的气息。

这情景,早已被卷缩在甲板上一堆机器旁的安子看在眼里。这涨红得酱紫色的一张张脸庞,令他诧然吃惊,感到十分地害怕。这大热天,**舱里的人,一个个争相从梯道口探出头来,只为吸收一口新鲜空气,那船舱里面早已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不出现瘟疫才怪。只见那铁灰色的甲板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各种机械设备,像山一样堆放着。机器旁,那些赤背躺在甲板上或者席地而坐的工人们,全都疲惫地咪缝着双眼在那里打盹,炎炎烈**无情地煎熬着他们,许多人身上的衣衫全都湿漉漉的,一块块叠加的白渍布满全身。有些灼热得熬不住了的人,干脆跑到船头从那数浪花飞卷的江水中,吊起一桶桶冷水来,冲洗着身子。

萧何师傅在一个当风的道口上躺着。呼呼的江风,吹散了他一身的燥热,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困乏,此刻,正耷拉着眼皮,安心地闭目养神哩。

“师傅,我能和你呆在一块儿吗?”安子满腹犹豫地走了过去,轻声问了问萧何。萧何半睁开一只眼,没有说话,却将身子挪出屁股大一点地方让给他,然后转头努了努嘴,示意他坐下来,然后继续去闭目养他的神。安子顺势一座,**着他十分乖巧地紧**着坐了下来,算是找到一个避暑乘凉的地方。

晚风 一会儿起了,徐徐吹拂在人们的脸上,叫甲板上的人好生舒服。先前汗得湿漉一片的工人们的衣衫,不多久就被吹干,身上飘散出一股股酸臭的味儿来,在甲板的上空随风飘舞,呛得安子的鼻孔痒刺刺地好生难受。他的身上也是臭味儿十足的了,但此刻压根儿顾及不上,师傅的身上**他更加酸臭着哩!这才刚刚起程几十公里水路的轮船,哪会儿是个头呀!

夜幕不一会儿便悄悄降临到了安子眼前。主轮的铁门也该关了。笨重驳船的甲板通向主轮客舱的门道,突然咣当一声被人上了一只大铁锁。门边,公然还有两个宪兵手持钢枪把守,这是严防**舱里的人往客轮里去吗?安子满狐疑惑地想着。这时,他忽然看到,驳船甲板中央的那个一米多宽的舱口上,竟然探出若多的脑袋来,他们交替呼**夜晚的新鲜空气。他们身子下面,更是有人嚷嚷不喋,说下面焖热死了,如同呆在铁桶里一般地难受,已经有人昏迷过去,要求到甲板上来,和工人们呆在一起。可是,当他们看到甲板上遍布一地的机器,还有那些衣衫透湿的人群时,又只好忽上忽下地轮番着吸收这晚风里的新鲜空气。

安子目睹着这一切,想让他们****上得甲板来,可是,由于甲板的逼仄,他的这种想法根本变不成现实。权且,饥饿的煎熬风吹一般地一次次朝他袭来。他站起身来,试图朝锁着的客轮铁门走去,那里面已经有人开始发放晚餐了,他盼望这铁门迅速打开,相信主轮上的厨师会给驳轮上的难民发来食物的。他期待这机会早点来到,他的身体太需要食品补充了。可是,他就是无法站立起来,哪怕是用足了平生力气,依旧觉得头脑里晕乎乎的,身体也软沓沓的,怎么也站立不稳,更谈不上支撑起身子行走。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黑黑的旋风迎头而来,只见他头一歪,一头偏倒在他师傅的肩上,耷拉着脑袋,便显得人事不醒。

“孩子,你怎么啦?”萧何师傅见状,急忙起身扶正他的身子,惊讶地望着他,并关切地寻问道:“不是有着一只红薯吗?派上用场的时候到啦!”见他没有反应,萧何急忙伸出大母指,用力在他的鼻翼下面掐了几下人中,这才恢复他的知觉,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疲疺地望了望萧何,显得有气无力地一笑,终于说出话来:“师傅,那只红薯,我是不会吃的,那是孝敬给你的礼物。因为你搭救了我,除非我俩都安全地到达目的地。”说完,他又一头歪斜在师傅的肩膀上了。

“唉,多令人可爱的孩子!要不是无情的战争,他怎么会被折磨成这样?”萧何无限伤感地叹了叹气自言自语道。他顺手抚摸着他的头,轻轻拍了拍,然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睡了,孩子,醒醒吧,一会儿就会有人给师傅送饭来的。可是,不一定有你的份儿,饿着怎么行呢?先啃几口红薯充充饥,师傅帮你想想办法,看看弄一碗饭来行不。”安子无力地撑了撑双眼,冲着他的师傅问道:“是吗?当**他们会给你送饭来?那我就吃红薯啦!”安子说完,了谨慎小心地掏出衣袋里的那只红薯,只见那红薯皮儿黝黑黝黑,在高温下已是闷了整整一天,嫣儿吧唧的,他放在嘴里,用力一咬,半截连着皮儿的薯块,便率先在他嘴里咀嚼起来。

处在饥饿中的安子,只觉这红薯好香好香!这红薯,**正地在拯救他的生命啦!

萧何师傅的晚饭,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人终于送来。吃饱了红薯的安子,第一次看见轮船上救济站里的食物。原来,这一碗黑得发霉了的食品,竟是掺着沙子和烂米煮成的。这也能吃?然而,他却看见,饿慌至极的师傅们,先是皱眉犹豫了片刻,谁也没有吭声,随后自顾找了碗筷,领了自己的份额,狼吞虎咽般地吃起来。

萧何师傅却没有狼吞虎咽一般的死吃,而是留下一半来,送到安子的嘴边,说:“吃吧,孩子!”

安子却舍不得吃下师傅送来的这半碗饭,推开那到一边,说道:“师傅,我不饿,刚才吃了一些红薯呢,你留着自己吃。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的你,现在正需要它哩。”

“这孩子,红薯哪能**米饭管用,还是吃下吧。师傅**心不下你这样受饿。”

安子只好接了,乎乎地将掺着沙子的米饭刨进嘴里。

轮船在浑浊的江面上艰难地航行着。江岸边的垂柳,与往**不一样,婆娑起舞随风飘摇的英姿,瞬时消失。白天里的烈**暴晒过的田垄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地里,禾苗的叶子已经干得卷成了筒状。农民正忙于踏着夜色在田间提水浇灌,拖着长长木轮子的水车,在几个男人的双脚踩踏下水声哗哗地响着,挑着水桶的一群妇女,从田埂边闪动着柳条儿一般的身姿,正在田间忙碌地穿来穿去,一地人正奋力地抗着旱哩。

夜幕下的轮船行走得十分的缓慢。隐约可见的村庄,被一寸寸地抛向身后。稍远处的山岚下,竟也出现了一阵阵狗群的狂吠声。嚯间,突然响起来激烈的枪声。正在田野里忙于劳作的农民,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路,钻进青纱帐里,躲避着新的劫难再一次的到来。

枪声惊动了轮船的舵手,不敢**岸,只好远远地躲避,在江水中吃力地行走着。一船的人,都惊恐万状,生怕有敌人追上来。

就在这一天晚上,危急一船旅客的事件,终究还是发生了。

呆在甲板上的安子,虽然被夜风一次次地吹醒,可船舱中令人惊谔的一幕,却被他看得****切切。那个闷热的天,硬是将满满拥挤着的一船仓人整出病来。这甲板下面,先是有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渐渐地,部分人中,有的开始发烧,有人出现呕吐甚至腹泻现象。船舱里没有医生,更没有急救药品,甚至连一杯水也喝不上。于是,病情加重,开始在船舱里传染。一只装着五百多逃生难民的客轮里,竟然出现了瘟疫!那是**战争还要危险的恐俱。

  张兴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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