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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敲敲家门，没有回应，想起今天赵小兵去乡镇出差，**平时走的早一些。
自己打开门，看到餐桌上有两根油条和一个**蛋，另外一个盘子扣在一个碗上。她知道，里面是豆浆。赵小兵走之前给他准备好了早餐。
陈如意边吃早饭边想该怎么对人家说。妈妈说的那个抓走陈吉祥的**里，恰巧她认识一个副所长。
拨过去电话，对方接通，陈如意带着笑脸说：“徐所长好，说话方便吗？……跟您打听一下，昨天你们是不是抓了个叫陈吉祥的人？”
徐所长回答：“陈吉祥？有啊，参与**案子，已经被**队接手，昨晚就带走了。这会儿应该是在看守所。陈吉祥是？”
“是个亲戚。他什么情况？”
对方说：“他的情节**较轻，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找**队的问问吧。”
陈如意听出对方有些不便，就道了谢，挂断电话。
还没有想好这个事该怎么跟妈妈说，妈妈又打来电话。
如意不耐烦地说：“妈，你先别着急，我正在打听呢。”
妈妈却着急地说：“你快回家来吧，你爸爸高血压犯了，晕倒了，这会儿在县医院抢救呢。”
如意估计是**队已经通知家属，可怜的老头子一准儿是被吉祥气得犯病。
“你们知道吉祥的情况了？”
“是，**局的人打电话来说进看守所了，叫你爸爸去送生活费。你爸爸放下电话突然就晕倒了。”
如意又担心又气愤，**不住挖苦：“你们养的好儿子！我现在就回去。”
陈如意看看表，已经是十点半。抓紧跟所长请假，换上便装，打车去汽车站，又等十几分钟，搭上一辆公共汽车，往莲西县城赶。
两个县城相隔60多公里，公共汽车差不多走一个半小时，赶到县医院。问清楚父亲的病房，直接找过去。
病房里有四个床位，都住了病人，有几个病人家属在屋里坐着。屋里弥漫着消**水的味道。如意看到父亲正躺在床上挂吊瓶，妈妈在一旁坐着。见她过来，便似找到主心骨，站起来迎着她，拉着如意走近父亲。
陈大庆也听到如意的声音，略睁一下眼，便又闭上，长叹一声。如意说：“爸，您感觉怎么样？”
“头疼。”
刘玉秀说：“吓死我了。当时你爸放下电话，突然就歪倒了，幸好**着沙发，没直接坐到地上。正巧你叔也在，帮着一起送来。”
如意问：“我叔呢？”扭头找，也没看到。
“刚才出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
如意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心下有些惨然。
父亲今年刚满五十岁。常年辛苦，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像是六十多岁的人。当然，这个辛苦一半以上是来自弟弟。
父亲不**言辞，有事就憋在心里，很少和她们交流。妈妈曾偷偷告诉如意，爸爸经常为这个弟弟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既痛恨弟弟惹是生非，让他们花了大量的冤枉钱，又要考虑多赚点钱，给他买房子、娶媳妇，“早晚不是被你弟弟气死，就是被你弟弟累死。”
如意每次听妈妈说，都感到无奈：“都是成年人了，自己不走正路，你们又何必这样呢。有个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呢。都是你们惯的，也是你们活该。”
刘玉秀无奈：“是我们没有文化，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
如意心想，但凡你们小时候把对吉祥的娇惯分给我一小半，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叔叔陈大寨从外面回来。陈大庆有两个妹妹，再往下就是这个弟弟，在村里务农，兼做些生意。父母去世后，陈大寨作为最小的弟弟，就经常到县城大哥这里来。
他性格开朗，头脑灵活，生意做得**父亲好。每次来，叔叔都会带些好吃的好玩儿的分给姐弟三个，而且不像父亲那样偏袒弟弟。陈如意心里更认可他，甚至有些心事宁可跟他说，也不愿跟父母说。
打过招呼，陈大寨问她：“吃过饭了吗？”刘玉秀想起，现在快到下午一点了，就对如意说：“都忘记吃饭了，如意，你带你叔出去吃点饭吧，我在这里看着你爸。”
如意说：“我在这里吧，你跟叔先回去吃饭。”刘玉秀说不饿，推辞一番，如意跟叔叔说：“那咱们就先去吃吧。”
父母家离医院并不远，但如意不愿回家做饭，就找到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跟叔叔一起要两个小菜。人多，上菜慢，如意就问叔叔父亲发病时的情形。
陈大寨大致又说一遍。
陈如意感慨：“我看，我爸迟早要吉祥被气死。”
“是啊，你爸本来就血压高，怕生气的。”
如意不解地问：“咱们家族里，都是老实巴交的脾气，怎么就出了吉祥这么个混账货呢？简直不像一家人。”
陈大寨叹口气，犹豫一下说：“其实，本来也不是。”
如意有点奇怪：“叔，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你爸妈一直不让跟你们说。但看现在这个形势，得让你有点数；再说你也大了，应该让你知道。”
如意有些紧张，也有些懵：家里还有什么重大秘密？
陈大寨接着说：“你这个弟弟，还**不是咱家的，是你爸妈抱来的。当时黑风岭那地方有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痞子搞对象，没结婚就怀孕了。那个小痞子是干部家庭，大人不同意他们结婚。后来人家一家调走了。这个姑娘因为月份大了，不能流了，只好在娘家把孩子生下来。大姑娘生孩子，怎么养？家里人只好骗她说是个死胎，扔了。实际上早就让接生婆给抱走了。那个接生婆经常做这种中间人，知道你爸妈一心想要个儿子，就送给你家。”
如意问：“她父母没有发现她怀孕吗？”
“好像她父母都早死了，亲戚家把她养大的，给口饭吃就不错了，没人关注她怀孕的事。”
“这是哪年的事？”
“你弟弟不是八零年的吗？应该就是那年。”
“那个姑娘后来怎么样？”
“在家里呆不下，去南方打工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
如意感慨道：“怪不得他的脾气这么怪，我一直觉得爸妈把他惯坏了，原来是天生坏种。”
说着，**屈地流下泪来：“叔，你说他是抱来的，爸妈都对他可**亲生的还好；对我这个亲生的，却从来不关心。亲生的也就罢了，可……”
陈大寨赶忙安慰：“别哭，别哭啊，这是在外面。你不要让你爸知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你是大人了。”
如意强**住泪：“好，我假装不知道这个事。”发现有人在看她，她就站起来去洗手间。**不住又擦几把泪，才洗洗脸出来。
胡乱吃点饭，如意和叔叔回到病房，眼圈有点红，妈妈以为她心疼爸爸，安慰她：“大夫说你爸没事了，打两天吊针就行了。”
如意应了一下，说：“你回去吃饭吧。我看一会儿，下午我还得回去。”
妈妈说：“好不容易来一趟，住一晚再走吧？”
如意其实本来想住一晚的，但突然知道弟弟的身世，一时不知该怎么和他们说话。再看躺在床上的父亲，心里冷冷的，甚至心里有点幸灾乐祸：“自作自受，该！”
如意就跟妈妈说：“晚上有事，还得加班继续审人。”
陈大寨插嘴：“你要是晚上有事，就回去吧，这里也用不着你。”
如意想一下说：“也好。再晚怕没有车了。”
跟父亲嘱咐几句，说一声“我走了”，也没等他回应，就离开。
妈妈跟出来，想问一下弟弟的事。陈如意恨恨地说：“叫他在里面好好呆着吧。这事我管不了，他自作自受吧！”
回到家，天色已晚。在路上时，赵小兵已经打电话说，要陪领导喝酒，可能很晚才回来。
正好如意也想静一会儿；虽然在回来路上，已经翻来覆去想了一路。
父母这样心疼的弟弟，竟然不是亲生的！竟然是个臭**的私生子！陈如意在心里无数遍咒骂那个臭**，又痛恨自己的父母：即使爱这个野种，指望他传宗接代，但毕竟自己是亲生的，为什么就不能多一点爱给自己？
从小到大，种种**屈都涌上心头，她一路上都努力**住悲伤，回到家里，没有开灯，瘫坐在沙发上，任眼泪在黑暗流下来。为这个弟弟，她多少次牺牲面子与尊严去求人，搭进去很多钱，却是个野种！
本来就缺少暖意的家，这下变得更加冷冰冰，甚至想着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到那个家里。
这个时候如意想到了赵小兵，如意心里暖意融融，为自己感到庆幸。
她和赵小兵认识有两年多。已经领了结婚证，再过两个月就举办婚礼。按照当地人的观念，只有按照民间风俗举办过婚礼，才是正式的结婚。现在他们住在新房，还算“非法同居”，尽管法律上早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如意第一次遇见赵小兵，是在给同事当伴**场合，赵小兵恰巧做伴郎。这个地方有闹洞房的习俗。年轻人不闹腾一下，婚礼便觉得少些什么，而闹腾的对象，除新郎新娘便是伴娘。有些调皮的青年，在闹哄哄的现场对伴娘揩油，只要不是太过分，往往也被默许。
那天结婚的，男方是富商子弟，狐朋狗友甚多。陈如意长得漂亮，有些青年便闹腾得有点过分，推来搡去，有人甚至摸她胸，又要趁乱亲嘴。如意虽是个**，在这个场合人家并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发飚，急得脸红红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赵小兵在这些朋友间颇有人缘和威望，看不下去，便出面劝阻，又把闹得最凶的两个拉出去，如意才躲过尴尬。
后来如意跟新娘子打听赵小兵的情况。步入婚姻的女孩，婚后往往热衷于做红娘。同事听出她的意思，便有意撮合，约着双方一起吃饭，一来二去，两个人便好上了。
赵小兵的爸爸赵勇是军队转业干部，**于经营，做事有魄力，现在是县自来水公司的总经理。他文化水平不高，听说儿子找个女大学生，很是高兴。
准婆婆孙丽琳是县供电局的工会**，对于陈如意却有些反对。因为赵小兵是**生子女，如果女方也是**生子女，将来是可以生二胎的；如果娶陈如意，就不能生二胎。又觉得如意家庭状况一般，还是外地的，不如在本县找家领导干部联姻，更有利于儿子的发展。
但是，这个儿媳妇长得好看，又是**局的。左邻右舍听说，便有人求她托如意办事。如意给办好了，孙丽琳脸上也有光。赵勇、孙丽琳拗不过儿子一心要娶，再加上陈如意处处**让、奉承她这个未来的婆婆，就勉勉强强认可了两个人的婚事。
恋爱两年，婚房买好，结婚证办好；也已经找算命先生查好结婚的**子，就等着办喜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