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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小说:农民之路 作者:米原字数:5046更新时间:2021-04-19 15:11:24

时间跨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第一个年终,正值晚冬寒冷,沧浪河流域的南岭水库和下游河流改道工程均已完成投入使用,接着波及全国的土地承包风潮无可阻挡地吹进沧浪村。早在年初,雷汉宽到县乡所在地连续开了两场会议,其内容就是关于土地承包到户的问题,另外就把他过去的生产队长职务更改为村长。他对这长那长的称呼不感兴趣,唯对土地承包经营的新形式一时无法理解难以接受。他和妻子张冬梅几十年担任男女队长,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同每个社员百姓一样挣工分粮,在群众眼里是沧浪村这个大家庭的家长。既是家长就应该负责解决全村男女老少年年月月的整个吃喝花用,如果分了土地各过各的光景,这意味着家族衰落业已走到**暮途穷的地步,那就是因为全家主事的家长无能才导致儿女奔逃四散分开另过。现在,这种丧失尊严毫无脸面的事情成为雷汉宽苦恼烦闷的根本所在。

但根据上级会议精神土地还是要分,这是大势所趋谁也违拗不过的。雷汉宽并不是有意贻误拖延对政策命令的执行,他实在是一想起分地就心里难受不已,就像父母大人眼看着儿女另家出门会黯然伤神不由自主地流泪一样。

腊月天是人们紧张兴奋筹备过大年的时光,村里天天有人去县城和沧浪镇大集采购年货。雷汉宽夫妻俩却像生病一样颓唐慵懒打不起精神,天天手脸不洗和衣卧床,截止目前连一样年货也没准备。直到上中学的儿子雷宝玉放寒假回来,大人才让儿子自个去镇上替全家买油割肉,再购置一些过年需要的东西。宝玉上集出门不多一会,如今在村医疗站当医生的田莉就从外捎一份文件来到村长家,文件要求春节前土地承包到户的工作一定要落实完毕。田莉走后,雷汉宽面对家中的冷清气氛连续把文件看了两遍,最后大声咳嗽一阵霍然起身下床。他在门前的老柿树下端水洗脸时,脸没洗完就生气地双脚一跺,把脸盘里的毛巾连脏水一块倾泼在院子里,接着放开喉咙吼叫说:“分地就分地,分了地照样过**子,有啥了不得的?”

还在秋末冬初小麦下种施用底肥前,雷汉宽曾站在大场上颇有预见地对大家说:“今年把麦子底肥施厚些,把土块疙瘩敲碎些,把种子撒匀称些,把土壤面子磨平些,大家干活热火些。明年恐怕就要各人种各人的庄稼了。今冬扎扎实实种一季麦子,就算是弟兄们分家最后吃一顿团圆饭,给大家留一个念想吧!”他说着嗓子喑哑。众人瞅着他脸上的辛酸苦恼都不**心搭言。他把手臂一挥又猛然往下一劈,强作欢颜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干活!”人们把积攒一年的**肥土肥全部搭进最后一季麦田里。现在土地上果然苗秆粗壮一片葱绿,虽然冬寒未退,庄稼已呈现出初春的茁壮气象。

下午,雷宝玉手提肩扛着年货物品跨进家门,坐在堂屋门槛上发呆的父亲赶忙回过神站起来接住他。

雷宝玉说:“爸,乡上人托我给你捎回一张便条。”

宝玉放下灌满的塑料油壶、红白相间的肉块和鼓囊囊扎紧口子的布袋,腾手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纸绽开,纸上写着乡领导将于明天亲自来村落实包干到户的消息。雷汉宽看完马上一反常态地苦笑说:“分吧分吧,明天正好腊月二十九。头一天分牛分地第二天过大年,好事连到一起了呀!他未作片刻停留便迈步出门来到大场柳树下,决定马上打铃通知大家做好开会准备。他把手伸出来刚要拉拽铃系,忽然又中途收了回来。他皱眉一想今后再也不用依**铃声组织群众劳动了,这解除大锅饭的最后时刻应该用另一种更亲切的方式,便步履匆匆进入村巷,逐门逐户呼名唤姓通知大家。他见人干脆利落只说一句话:“咱明天开会分牛分地呀。”谁要是多问一句更详细或更啰嗦的话题,他拧身就走一概不理。

村长雷汉宽费去两三个时辰走完全村大街小巷天已黑定,他背抄两手冷面直腰回到家,直接走进卧室脱鞋解扣准备睡觉时,儿子雷宝玉走近他说:“爸,我从集市上回来还忘了告诉你,我有良哥现在是沧浪乡的乡长了,他托我问你好哩!”

“哦,”雷汉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哪个有良?”

“就是咱村的田有良,田莉她哥么。”

雷汉宽会悟地发出长长的一声:“噢,他大学毕业又回沧浪工作了。”

田有良从西北大学毕业后本可以留在省城工作,他却要求返回家乡。回来后先在县**,后又从县**调到沧浪乡当乡长,原乡长宋**升任乡******。表面上田有良重回沧浪的理由是为了就近照看老家生病痴呆的母亲,但还有其它更多的原因,其中一个确切明晰而又秘不可宣的原因,就是他一生一世无法忘怀的贺云云。经过大学生活和近乎十年的情感过滤和积淀,贺云云在他心中越来越凸现出其应有的不可取代的位置。他十分后悔当年在南岭工地的犹豫和之后对她的拒绝。但时过境迁,贺云云现在和将来会怎样对待他,他的确无法知道。

雷汉宽没有向儿子打听田有良的情况。他在梦中一心预想着明**那种划时代时刻的到来,也绝对未曾料到今夜恰是沧浪村几十年来最躁动不安的一夜。尤其是在魏福林席粉英家里,这种躁动不安显得更加严重和突出。这与解放初闹土改开大会前夕的情景有着惊人的相似,不同的是那一次是合,是把私人的土地财产改变成集体的;这一次却是分,是把集体的土地财产又分给私人。

那时魏福林的父亲一辈人还活着,在全沧浪村他们家虽然算不得地主老财,但耕牛和土地都是最多的,共有五头牛和二十多亩地。那一晚他们本来打算趁夜卖掉耕牛得些现钱,但有搞合作土改的工作队里外盯着到底没卖成。今晚上倒好,家里只有三个孩子出出进进玩耍走动,院墙和楼门四周没有人暗中老远监视他们。魏福林当着仨孩子的面把自己的家史简单介绍了一遍,最后抱怨:“三十年前合起来三十年后又分开了,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分来合去就把咱魏家折腾得最穷最难受。”

席粉英说:“三十年前咱给村上牵去了五头牛合进二十多亩地,明天又能牵回几头牛分下几亩地呢?”

魏福林说:“地分不下十亩,牛也牵不回五头,最多牵回三头牛就是高灶伙了。”

席粉英说:“那吃大亏了,咱干脆提前到村上牛圈里把咱的五头牛牵回来,免得明天分牛分地时跟人家罗嗦犯口角。”

魏福林说:“牵就牵,咱家五口人一人去牵一头。”

大儿子魏宏力说:“那咋行,人人都到村上牛圈里去牵牛,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二儿子魏宏智没言语。他想他们现在这样穷,弟兄姊妹曾经饿肚子吃过**叶啃过树皮。如果三十多年前就按照现在的政策办,那现在家里一定很富裕,肯定顿顿都能吃香的喝辣的,哪还会饿肚子呢?

妹妹魏烈芳不屑一顾父母的说法,她对二哥瞥一下发出自己的声音:“我跟我大哥想法一样。时间是朝前走不是向后退,你们还提过去干吗?过去旧**是国民****中国,现在是****的天下,得照****的规矩办事。你们牵牛牵牛牵啥牛吗?要知道,你们今晚到集体牛圈去牵牛,那就等于是**是犯法。”

魏福林和席粉英被小女儿魏烈芳斥责得面红耳赤。他们思忖一会儿相互瞅瞅,然后回头对孩子们说:“你们仨孩子都早早睡觉去,对大人的事就别说别管了。”

魏福林两人是要背过孩子自个去牵牛了。

夜里许多人家屋院的狗都在洪声吠叫,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渡口上的贺立柱被狗叫声聒噪得睡不着觉,就点亮马灯眼睁睁坐在船舱里听收音机。夜半以后收音机也听得烦腻了,出船舱**时听见村里的狗叫还未平息,想想奇怪,难到今晚家家都心事重重睡不着觉吗?他站在船板朝灰暗模糊的上下游水面望了好一阵,天空、河岸和流水汇成一色让人难以分辨,偶尔听得远方深山的野兽低嚎和近处河岸上不知名目的冬虫嘶鸣,觉得阴森可怖便又回到船舱。回舱里还是不想倒头睡觉,梗着脖子坐在床沿不禁联想起自己家这几年许多不顺心的事情。女儿云云年龄越来越大却一句不提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大人一提说探问,她一开口就顶得大人心痛生气,现在父母也不敢对她多说什么话了。女儿有心思隐**憋闷在胸,作为父母**她更揪心更难过,就像木刀子割人天天流血受疼。所以,贺立柱如今明显感觉自己已经苍老迟暮气力不济,头发胡子也变白了。由于他极少有心思去理发剃须,一头皓白,搭眼望去简直就像是千百年来传说在河川上下的那位仙翁。相传那位仙翁是沧浪河渡船人的先贤始祖,是他第一个兴造船只开始摆渡,从而开创发端了这条河上的摆渡历史。据说他原是天庭圣殿的得道成仙者,玉皇大帝巡游四海发现沧浪河两岸**往来艰难,**常生计窘迫不堪,于是派仙者下凡专事摆渡,赐万千苍生以幸福安康。

贺立柱每当想起这个美丽动人的传说,心上就有无限喜悦无限惬意。然而那些都距离自己过于遥远难以捉摸,眼前脚下的愁闷忧虑总是与他如影随形昼夜相伴。

他在船舱里寻思得混沌迷离头晕目眩,忽然听见船舱外有个女人在轻声呼叫他,他掀开帘子看见席粉英站在面前。

她鬼鬼祟祟地凑近他耳边笑嘻嘻说:“贺大哥,咱们是老交情了,你今晚还好!”

贺立柱很不耐烦地直接问:“你说,啥事情让你半夜三更跑到船上来?”

她说:“老哥,我求你现在帮我往河那边送两头牛。”

“牛,”贺立柱诧异地问,“哪里来的牛?”

“从村子牛圈里牵来的。”

“呸!”他一口脏痰吐在她面前,“你偷啥不行偷牛哩?牛是有数目的,明天人家一数少两头牛,你能逃脱干系吗?我也会跟着你带灾倒霉的。”

这时,男人魏福林已经牵牛站在几十米外的河岸下等待席粉英交涉成功。一看贺立柱不肯帮忙,她就直截了当地说:“贺大哥,你帮了我这次忙,我就照上次一样陪你**快活一回。”

“我还快活啥哩?”这几年心境大变的贺立柱苦笑说,“我眼泪全从肚里流了,我咋不嫌心酸吗?你以为我把这一根两寸长的老球头就看得那么贵重吗?你以为我见女人就想揣揣摸摸****戳戳吗?我年轻时不懂世故胡揣乱摸胡**乱戳哩,现在老得看透世事了,再也不想胡揣乱摸胡**乱戳了!”

席粉英骂:“你这个老**熊今天倒学正经了?你忘了你给我运大米那次的**劲狂劲了吗?”

“我没忘,可我现在没有那个**劲狂劲了。你说咋办?”

席粉英这时又变得极尽殷勤谄媚地说:“大哥你帮我最后一回忙吧。”她拉住他的手放进自己已经解开纽扣的温暖胸膛里。他当即抽出手来说:“不了不了。”她又拉过他的手塞进她已经松开裤带的肚皮大腿间,他又抽出手摇头说:“不了不了**的不了。你即使在你那**上抹上蜂蜜插上鲜花,我也不了不了。”

席粉英见贺立柱荤腥不沾软硬不吃,终于翻脸破口怒骂:“你这个老瞎熊不识抬举,你不帮我忙我就喊叫呀,说你老不要脸想**我弄我哩。”

贺立柱也勃然大骂:“那你就快点喊叫,把声音喊大些让人都知道,就说我要**你弄你哩。你这个坏胚子**也不想一想,是你撵到我船舱来的还是我撵到你家里去的?你不是要喊叫么,这时咋不喊叫了呢?告诉你,我盼你喊叫哩,这样也好让大家都来看看,究竟是你要**我弄我哩,还是我要**你弄你哩?让众人来评说评说,看谁到底是老不要脸的东西?”

贺立柱的嗓门越来越大,逼得席粉英连忙下船奔上河岸。她对牵扯牛缰绳正在等她的魏福林说一声“不成不成!”就急忙拉转牛头一齐往村子那边回返。魏家两口牵着牛走出老远了,贺立柱在船上追着她的影子还在吼:“你喊叫呀你跑啥哩?你咋不喊叫一声就跑了呢?”

在村子中间的魏家屋子里,就在席粉英寻找贺立柱交涉过河事宜时,半夜起床**的魏烈芳发现不见了父母,想起他们白**说过的话,就悄悄穿起衣服溜出家门。她摸黑走过弯弯曲曲的村巷,然后停下来敲响村长家的门扇。雷宝玉听见声音打开门,发现是同班同学魏烈芳,就赶紧问:“烈芳,出了啥事情这么火急?”

魏烈芳急促地问:“我找你爸说话呀,你爸呢?”

雷宝玉也连忙回答:“我爸正在睡觉哩,我去叫。”

十几分钟后,魏烈芳已经不知不觉地重返家中。看见哥哥未曾睡醒,父母也没有回来,她又从容坦然地溜进被窝里。

当魏福林席粉英两口偷牛不成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看见村中雷汉宽家的院子里亮起灯光。二人为了平安稳妥不留痕迹,加上怕已经知晓内情的贺立柱明天告状,就决定连夜把牛牵回牛圈送还集体。但就在村子牛圈门口,他们把牛归还原处正要转身回家时,雷汉宽一脸冰冷地从墙角黑暗里出来站在两人面前,他们不得不骇然站住了。双方沉默僵持许久,雷汉宽怒气冲冲却明显压低声调说:“你们偷啥不行竟然偷牛,牛是活的是有数目的那能偷吗?心**是太大了!”这话跟刚才渡船上贺立柱的话同出一辙一模一样。

雷汉宽再沉默一会过后,最终还是语气温和地说:“你们赶紧回家睡觉去吧,免得明天开会打瞌睡。”

魏福林和席粉英始终一言不发一声不响,听见村长让他们回家,就马上转身离开。他们刚走出数米远,雷汉宽追住二人的后背又摞下几句话:“记着,我一不是**二不是**。你们这几十年干的事情我全知道,我是看在你们家穷困孩子多的份上,才把你们容让了一辈子。”

  米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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