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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我”**常体验的遐思之美
——读闫文盛散文集《你往哪里去》
初读闫文盛散文集《你往哪里去》（百花文艺出版社 2015 年版）组章《主观书》，感觉有泰戈尔《吉檀迦利》灵动的意绪、理性的思辨，随着深入阅读，你会发现闫文盛的散文写作深受西方写作**的影响，具有显著的现代**特色，意识流倾向尤其明显。闫文盛散文书写心灵的审视与追问、疼痛与挣扎，在诗性思辨中擢升人生的价值，通过“小我”**常生命体验展现遐思之美。
一
闫文盛是文体创新意识较强的作家。他是一位多栖作家，对诗歌和小说均有涉足，而且达到较深的造诣，这就使得其散文既有诗的意象和意境，又有浓郁的哲学思辨色彩。他的诗歌和小说融入了深刻微妙的个人体验，情感饱满，意象丰满，意绪奔放， 具有很强的“在场感”，读来动人心弦。闫文盛还从事过人物传记、报告文学和文学评论写作。对于多元化写作的益处，闫文盛有自己清晰的认识：“我向来认为，一个人在写作的前期更应转益多师，从各种文体中吸取精华，方可博采众长，从而达致游刃有余之境。”
（见随笔《诗，散文，小说：我的文学自白书》）多年的跨文体写作，让闫文盛潜移默化吸收了**文体的多重元素，为其散文创作注入了灵动鲜活的血液，因而别具一番气韵。
郁达夫说过：“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散文集《你往哪里去》也是闫文盛的自传，更是作者心灵和精神的自传。该书叙述了作者在人世间遭遇的各种尴尬、无奈，孤**与焦虑，彷徨与挣扎，惶恐与忧郁，这些“小我”**常体验均是司空见惯、别人熟视无睹的，在闫文盛笔下得到丰沛的展示，这些篇章大多采用第一人称手法，以内心**白的方式向读者倾诉，有些像自说自话、自我欣赏式的心情表白，通过普通人事的外在表象的观察、分析、想象、阐释，展现入木三分的人生体验，这种体验或痛彻心扉，或震撼人心，它们剧烈地撞击着读者的心扉，笔触直抵人性的劣根。
二
关于闫文盛散文**常叙事的写作路径，我觉得有必要谈到一位外国诗人，他就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爱尔兰诗人谢默斯• 希尼。谢默斯• 希尼是一位“能把平凡的**常生活瞬间转化成诗的高手”。其“**立的个体意识描写现实经验”（见袁丽梅《谢默斯 • 希尼在中国的译介及其对 90 年代新诗写作的影响》，摘自《当代文坛》
2011 年第 4 期）的创作理念影响了闫文盛的散文叙事。爱尔兰诗人谢默斯 • 希尼这种以自我**常体验为轴心的写作，尤其考验一个写作者的才情和修为。闫文盛散文主要**意绪、自我**白与哲学思辨来展开行文，基本没有吸收民间文学的生动活泼，这种几乎把描写抒情、人物刻画、设置情节、矛盾冲突等叙事手段置之度外的写法，对一个写作者无疑是一种极限式的挑战。在闫文盛看来，“**常生活的**正迷人之处，就隐**在那枯燥而守旧的天地间。”（见组章《你往哪里去》第三十六篇）反而推之，闫文盛正是在枯燥守旧的天地间，发现**常生活的“迷人”的美。
笔者认为，《你往哪里去》与杨永康的散文有种惊人的相似与相近。倘若说杨永康的散文是“繁复迷离的现代**叙事”（笔者语），那么闫文盛的散文则是“琐碎微妙的现代**叙事”。杨永康的散文和闫文盛的散文均明显受到外国文学的影响，杨永康具有“繁复之美”，闫文盛有“琐碎之美”。在我看来，闫文盛通过“小我”**常体验生活的遐思之美，具有浓郁的沧桑意味和忧郁格调。个人在现实**中生存，必须学会面对各种挫折、屈辱、难堪、无奈与忧伤，人只有被动地适应**，不能奢求**适应个人。在闫文盛看来，作为一个敏感自尊、偏执率性、自我欣赏的文人，在这个世俗而竞争激烈的**，要做到冷静成熟、圆滑世故、和**宽容，何其艰难啊！闫文盛向往“安贫乐道，笑谈风云”（见《离别者札记》，《你往哪里去》P128 页，后同） 的美学境界，追求的是“繁华尽去，岁月简静”（见组章《你往哪里去》第二十七篇，P289 页）的为人格调，可是“我已经三十五岁了，经历了生命中各种琐碎与不堪，依然面对世事左支右绌，毫无游刃有余的快感。”（见《主观书》，P55 页）
三
《你往哪里去》展现了作者于**常生活中琐碎微妙的遐思之美。《你往哪里去》中的文章大多是纷繁零碎的片段，几乎没有一个**立的主题或主旨，它写的是作者琐碎的**常生活中的细腻微妙心理感受和心灵体验，写人与人之间的心灵隔膜与偏见，写实用**者的优越感，写世故者对作者的嘲讽、藐视甚至不屑一顾。譬如《沉重的睡眠》写**身者的潇洒与苦闷，揭示人与人之间的心理隔膜、尴尬的处境与微妙的关系，以及时光对人的改造。以往“血气方刚、意气飞扬”的同事成家后，变得成熟稳重，毫无兴致和“我”这个未婚青年进行交流；而“我”在同事们筹备人生大事时，顿悟**身年代的浩瀚与漫长，开始远去他乡的漂泊之旅。多年后的夜晚，作者从工作的省城回到旧单位所在地，非常盼望和昔**的同事们叙旧，在宾馆再三斟酌要不要打这个电话。
其中一位同事已经高升了，连车都有了，只有仰视的份。“我” 最小的那位同事已经结婚了，他现在是不是正在准备做饭，或者刚刚洗澡，准备**？接到这个电话，他会不会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而“我”的贸然闯入成了干扰他家安宁的罪魁祸首。作者转而想到那个**身女同事，或许她改变初衷，带回了男友，这个电话就有明显的**扰性质，“我”会被当作心术不正或图谋不轨的人，到时候有理说不清。推而广之，“我”便会名誉扫地，葬送了与旧单位仅存的一点关系，得不偿失。时间是无情的，它正在改变一切，生活不可能送我们回到**而融洽的往昔。这份忧伤、失落与无奈或许将伴随我们一生。
《你往哪里去》的**特叙事与古典传**无关，来源于西方现代**，来源于哲学思辨之美。在散文集《你往哪里去》，颇有卢梭《孤**漫步者的遐想》和费尔南多·佩索阿《惶然录》的印迹。在闫文盛看来，“佩索阿的伟大之处，在于他对内在的我的探知， 几乎穷尽了他思考的每一个角落。他是从书写自我的作家。”（见
《高潮》，P305 页）因此，闫文盛坚持在自己的创作中，通过“**常岁月里的曲曲折折，书写内心波澜的惊心动魄之处。”（见《高潮》，P305 页）除了上述二位世界文豪，闫文盛也坦承“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马尔克斯和普鲁斯特那样的写作者”（见闫文盛红袖添香电子文集），流露出对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的偏爱：“虽然写的是小情感，但从他笔下，却流出永恒。”（见
《离别者札记》，P121-122 页）他看梭罗《瓦尔登湖》，“充满某种深邃而动人的力量，我们何尝没有从中吸收到某种丰厚的营养呢？”（见《一眼望不到尽头》，P61 页）。对于像闫文盛这样的文人，从步入**开始，就会面对各种挫折或曲折，遭遇各种尴尬与无奈，想做一个自由自在、不为生活所累的人，只能是乌托邦式的理想。
纵观全书，作品从琐碎**常事物的表象挖掘生活的本质和**相，在细小微妙的**常琐事中发掘博大的人生景观，在“小我”**常体验中展现遐思之美，让心灵的挣扎和生活的切肤之痛上升为诗性哲思之美——我认为，这正是闫文盛散文创作审美魅力之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