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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柳河弯弯1

小说:回眸 作者:商怡安字数:4968更新时间:2021-10-29 16:30:23

天时,地利。

如今柳河弯人欢马叫,燕舞莺歌,村前有一望无垠的米粮川,村后有漫山遍野的摇钱树,**子富足似龙宫的海棠一时一个样儿,近年来一直是当地赫赫有名的豪富之庄。哥们娶媳妇,找对象,大都就地取材,不费吹灰之力。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全村有二十五名。娶了媳妇,寻上对象的已有二十四人。唯**柳二叔的**生儿子一柳成林,今年二十五岁了,连个对象影子也没捕着。

为啥?是他有先天性鼻塌眼斜症吗?不!他生得是眉清目秀,身材伸伸抖抖,举动潇潇洒洒。走起路来轻飘洒乐,文雅不俗,还具有一般小伙莫及的风度。可为啥姑娘们不找他?这不怨天,也不恨地,只能怨他自己:中学毕业之后,高考名落孙山。受不了世俗风语的袭击,便向天发誓,决心自学成才。于是乎,白天默默无闻地干活儿,到了晚上,头门不出,二门不踩,呆在自己小房子里耍笔杆。自己本来不**交际,又不肯出外活动;论家庭条件,虽然银行也存了一些钱,但世上山水有高低,**起村里的哥们还嫌落差。能有姑娘找上门?哼!此地的千金们,才不讲什么学不学文呐。有三条就行:一是家庭富裕;二是人好德**;三是能吃管做。至于有没有才学,多深的书墨不大追究。那玩意儿学出名堂就有名堂,学不出个名堂反而把人弄呆。当然,有福气的碰上个每月十五领票子、得奖金、旱涝保丰的人,哪怕是歪嘴郎,瘸脚虎也有人跟。

柳二叔曾托媒妁在一位姑娘面前介绍过,说成林这伢怎么好,学上进、守规矩。咨询姑娘意下如何?墙上挂门帘——无门。她细红嘴唇一掀,细白脖子一扭:哼!泥腿子**在耕田做阳春。啃书本,做文章,黑字道道能吃顶喝?耍那种花架子,我不干!你听听,多晦气,不同意就得了,还遭一番数落。柳二叔白赔了五斤肉、两瓶酒。从这以后,再没人上过柳家的门槛。柳成林的婚事就这样像没主的狗娃,可怜巴巴地孤在一边,无人问津。

柳二叔急了,吃饭如嚼蜡——没味儿。睡觉如躺针毡——不安然。整天耷拉着脑袋,忧心忡忡,似大病缠身,无精打采。本来就是黄黑干瘦的脸,更变得像个核桃皮,皱纹深一道道,浅一道道。

这天傍晚,柳成林三下五除二地拨拉了两碗饭,照例又一头钻进小房子,借着摇曳的灯光,摇起了那支如有重负的笔杆。今晚些的题目《小麦的一生》。

柳二汉看到眼里,疼在心头。他**在门外枣树上,慢条斯理地掏出旱烟袋,在白裹裹的烟云里,他思绪纷纭:老婆只生下这么个宝贝就一狠心黄泉去了,自己既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将成林拉扯**,盼望有个好后代。树儿长起来了,可是如今——如今树上不见鸟垒巢。村里连**成林小几岁的人都抱上了娃,而成林还是——还是**树条条,柳二叔想到这里,禁不住心一酸,眼发热流了一脸泪。

当爹做父的责任感又在大声疾呼他,儿子的婚事要管管。倏然,柳二叔冲进成林的房间,发疯似的嚷起来:天天写,天天写,鬼才知道你在画么名堂。画的花不香,画的女人不会活。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想。这怨声显得格外凄楚。

成林扭转头,见爹哭了,忧郁地站起来,不禁心里也阵阵发酸。人常说,养儿享福,可是我给爹爹带来的却是惆怅、忧郁、苦楚,甚至说是悲怆。他目睹爹爹面容一天**一天憔悴,一时不知怎么安慰才是,忽地,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就撒谎说:爹,别急呀,这不,我正在给人家写信哪。

你少来这一套,整天从地里到家里,从厨房到歇房,鬼给你写来信呀?爹压根儿就不相信,可又打心眼里希望这是**的。如今的年轻人鬼哩,莫非成林也在搞“乱爱”(恋爱)

哪个庄上的?二叔试探地问。

成林担心说近了会给老人带来麻烦,三查两查露馅了。就把地址说成是城里的。

城里?二叔一听这个词儿顿时拉长了脸。这当儿寻个乡下闺女就不简单,怎么还是城里的姑娘?再说城里兴什么晚婚晚育的,早七晚八。他明明知道城里姑娘不好对付,他又不愿意阻拦,还希望成林好好哄着这姑娘。成林发现爹的这种矛盾的心理,一横心,干脆编到底。又说,爹,您放心,她是我同学,待我可**心啦。

人,人咋样?二叔急着问。

城里人,那用说。成林忙着答。

柳二叔像大病初愈,脸上绽开了九月菊,又像一颗石子丢到静水池,荡起涟漪。他虽然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却拿起成林写的《小麦的一生》的科学论文,一个劲地咂嘴说,写好,写好啊!他把烟杆咬在嘴里,左瞧瞧,右看看,又拿下烟杆指点着,你看,别看我一字不识,这个字就写歪了,重写!恭正一点,别叫人家瞧不起。说着,他放下稿子,如同推翻了压在身上的铁疙瘩,轻轻地嘘了一口气,笑笑就走了。刚跨出门,又扭转身道,多熬点油没啥,只要把信写好!啊?!这才放下离去。

雄**唱了头遍,柳成林搁下这支沉重的笔,起身伸展一下身躯,把经过半年琢磨成的《小麦的一生》装进写有《农业科技》编辑部收的信封内,方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稀稀拉拉的几颗星儿,还在疲倦地眨巴着眼睛。柳二叔就慌慌忙忙地穿衣下床了。虽说他昨夜兴奋得半夜没闭眼,可此时,精神十足,看不出一点倦意儿。他站在成林的门前,扯着嗓门叫喊,成林——成林——睡死啦!那痰在喉眼里作响,沙破的老声,不仅叫醒了成林和周围的邻居,就连他家的小猪娃、雉**、鸭子听到主人叫嚷也跟着呱呱,哼哼活跃起来。

成林一轱辘跳下床,拽开门。柳二叔身着一套黑色的、半旧的、干净的衣服,站在门口,开腔问道,信写好了吧?拿来!我到镇上去一趟。

爹爹白了他一眼,倔强地说,我有事,顺便带去。

成林一听那倔强的口气,便不好再搭讪什么,只好把稿件交给他,嘱咐一声,别让人看。

别让人看?哼!又不是刑书,讨媳妇是正当事儿,还怕人看?二叔悻悻地想。

哈,二哥?一大早儿上街里看媳妇去?瞧,连胡毛都顺理得伸伸抖抖。

柳二叔刚迈开腿,碰上了同辈排行老八去大路上拣粪,开了个玩笑。相好的弟兄就是这样,专拿对方的苦恼当笛吹。这样,苦恼者一赌气就不叫苦了,也跟着哈哈苦笑,嘿嘿苦乐。

二叔笑了,这回是**的笑了。他以为老八也知道成林找了对象,忙说,你呀,苍蝇爬牛**眼总会找事,这不,发信去哩。

这下倒把老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勺,惊讶地问道,给谁发信?

嘿嘿,嘿嘿。看样子老八他还不知道。柳二叔干咳了几声,想故意卖个关子先不告诉他。可又**耐不住,成林这小子,在城里找了对象啦!说着,将手里的稿件得意地扬了一下。

哦?老八一阵惊喜,丢下粪筐,赶过来接过稿件,送到鼻子尖下,睬了半天,模模糊糊没辨清,好一阵子才弄明白,差点哈出声来。老八诡秘地摇了摇头,我的妈呀,墨水浅啰,认不了这简化字。

老八,在旧**读过两年私塾。明明知道柳二叔是受了儿子的骗,却不声不吭,习惯地伸手在那光脑袋顶上挠了几挠,依然乐着拣粪去了。柳二叔更得意,他认为自己骄傲的时候到了,以牙还牙,哼,甭乐,不怕你龟孙想光了脑袋,有板眼也到城里讨个媳妇去?说完,大步流星向街上走去。

天大亮,柳二叔在途中遇见一对探家的城里夫妇,有说有笑地挨升擦过。那位秀丽端庄的年轻少妇,抱着胖娃娃得意得啥似的。柳二叔不时扭过头看望,直到这对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林荫深处,柳二叔这才收回羡慕的目光。

将人**己,将己**人,这大概是人之共性吧。柳二叔见到这对年轻的夫妇就心血来潮:我那未来的媳妇,也是城里人,一定也像她那样俊气吧。头发黑黑的,脸皮白白的,眼睛亮亮的,嘴唇薄薄的,走路轻轻的。他遥想着有一天,儿子、儿媳出现在村头,柳河弯的乡亲们惊得目瞪口呆。他忙奔过去接过儿媳那沉甸甸的提包,得意地向人们瞥着眼。还特别朝那曾笑话和嘲弄过他的老哥们狠瞥几下。嗯,成林这孩子到底有心路,自己寻的人,将来接进门,在全村,不,在这柳河堤两岸,不挂第一、二号才怪哩。然而,他脑海里一种自豪感、光荣感和尊严感油然而生。接着又默算起来,今儿取回五百元存款,给孩子置套新家具,整理一间像样的房屋。再给她买几套什么呢的衣服,买两双黑得发亮的鞋。如孩子有福气的话,年底就把她娶进门。正月、二月、三月、四五六、七**、十冬腊月,嗯,要是不晚孕,到明年十月份我就该抱着胖孙孙走街串巷子。嘿嘿!柳二叔愈想愈兴奋,满脸荡起了欣慰的笑容。等他从欢乐中醒来,储蓄所、邮电所早就抛在身后了。他停下脚步,摇头笑了,折转身来又往回走。

邮电所还没有开始营业,柳二叔小心翼翼地把信塞进信箱,心里不踏实地拍拍那吊在半墙上的小绿盒,好像一会儿就有人要从信箱嘴里捞走似的。当他认定邮箱确实把信吞到了肚里,才放心地向储蓄所走去。

女营业员见他这次取款**存款还高兴十倍,便笑着问,大伯,取款子办喜事了吧?

嘿嘿嘿。柳二叔笑得合不拢嘴,好半天才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是连天上的事都晓得一半啰。他一边回话,一边撩起衣摆把钱送进衣兜,摸了摸,对营业员一点头,一咧嘴,一阵风刮出门,赶到了家。

柳成林正在吃饭,见爹乐颠颠地走进来,忙问,您办了啥事才回家?

柳二叔一听儿子这口气不顺溜狠白了他一眼,摸出五百元全是能切开**头的票子,伸出**舔手指,一五一十地一边拨了十多张递给成林,你把这钱先给她买点衣服什么的。这还有一叠给你置家具。

柳成林哭笑不得,您急啥呢?

爹一蹙眉头,翻了眼珠,还不急呀?你当你是三岁毛娃娃?闺女们大了总不能圈在屋里,娃们到了火红的年龄总要讨婆成家,我,我。他差点说出,我当年像你那大早就讨过了**。

爹!

拿着!爹用威严的口吻道,一手还晃着那铁铸的旱烟杆。好像在说,你如不快接手,看我不一铁烟杆打在头上。

成林心慌意乱,万万没想到一句谎话闹出这么大的笑话。他接过钱,皱了一阵眉头,才渐渐镇静下来。心想,家具先置起来也好,等碰上桃花运,找上个不怕苦,有良心的免得那时着慌。说成也快,十天说好七天就结。买衣服的事嘛,对了,干脆说等结婚时再买。成林瞥了爹一眼,爹正在惬意地吃着饭,便试探着问,爹,家具可以置,衣服的事,我看——先别买。

为什么不买?柳二叔猛地抬起头来,两眼放亮,额上爬上了深皱纹。

成林支支吾吾地,还,还不知道以后怎样呐。

二叔听了这不吉利的话心里就窝火,睁大了眼睛,你说啥话?总不往好处想。买!他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成林心里一跳,但很快又镇静下来,爹,你不知道,现在姑娘家喜欢自己挑,咱买的她若不中意,那,那不是花钱不讨好?再说,还有尺寸,肥瘦问题,她是读书做学问的出身,长得苗条。

柳二叔听了这话,又把拍在桌面的筷子拾起来。一思索,连连点头,嗯,这倒也是理儿,那就待你们以后一块去买。拿过来。说毕,伸手将钱要了回去。

柳二叔一口气拔完两碗饭。别看他吃得猛,心里却又想好了一个主意。他起身拿毛巾抹了嘴巴,这几天地里的活不当紧,你呆在家里写信吧。多写点信热着姑娘点,一天写两封也不多。得把自己放低点,到手了还不是你管住?我到肖河**请木匠去。柳二叔**诚地开导儿子一番,一拍屁股一抬腿,跨出了门槛。

成林在家手足无措,只恨自己没上前一把拽住他,急得直兜圈儿。直说了吧,爹爹他会,一气之下,唉,后果不堪设想;不说吧,这,咋办呢?爹呀爹,您哪里知道那信是。唉!全麻头了。他一会坐坐,一会儿躺躺,思前想后,拿不出收拾这出戏的主意。

第二天,柳二叔请的四个木匠进了门。说来也快,一套家具,从做到上漆,只花费五天工夫。他那个**房里,无物不生辉,雪白的墙壁,铁青的地板也像城里一样打过蜡,照见人。大红的家具,还有一对坐下来一个窝儿,不坐一个凸儿的沙发,是用红花格布蒙的面,这是他另外取款添置的。加上成林一番精心调挪摆设,整个房间构成了一幅彩色立体图案。在全村也挂得上号了。成林的苦恼也添了几分乐趣,心里感到美滋滋的。因为这给他创造了一个很好的学习环境,美哉!妙不可言。

柳二叔觉得现在应该抬头做了。他整天面带笑容,出出进进,走路生风,活似年轻了十岁。从早到晚,忙里忙外,空闲不住。屋里屋外,每天打扫两次,旯旯旮旮,拨弄得狗打**儿不沾灰。东西摆放有条有序,像是那花媳妇已过了门。在外面与那些有孙儿孙女的爷们搭话时,腰板挺直了,口气也硬朗了。过去他常捧着一碗热水,边喝边叹气。现在他端着茶缸常常喝上一口水,要一仰脖子喝喽喽地簌几簌,然后一喷老远,要给人以畅怀开心的感觉。尤其值得骄傲的是,他的儿媳是城里人。有时老八嘲笑他,他以为那是别人在逗猴,耍弄他,甚至眼馋嫉妒他。心里说:咋样?你们蹦进跳出,还能寻得上城里的媳妇,找不着,嫉恨眼馋我二哥,嘿嘿嘿嘿。

  商怡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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