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庚子年“新冠”疫情期间，黄州“封城”两个多月。解封之后，老汪对人不说死不说惨，专说小黑和小白。小黑和小白，一对小伙伴，快乐兄弟俩。在古城黄州的森林公园里，世事初谙的小黑和小白，患难见**情，是老汪此生人世间，注定的忘年交。

老汪说，他是二十年前为了摆脱贫困，只身一人，扛着铺盖来到长江边上古城黄州的。那时老汪家的两个孩子都要读书，老婆常年有病，所以决心到城里闯一闯。老汪的家在大别山里，一个叫做贾庙的地方。那里山高水远，人多田少，**种田地难以维持生计。此地群山如浪，树竹茂盛，人钻进去很难被人发现，**是打游击的好地方。相传**战争时期张体学在此地建立根据地，牺牲的**战士就埋在那里，有烈士纪念碑为证。所以老汪的家乡是**老区和国家划定的重点扶贫脱贫的地方。

老汪说，他在黄州城里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是搬了十八处临时租房后，才被龙王山森林公园**处的姜处长发现后，安排在森林公园废弃的动物园里打工的。龙王山森林公园里原来有一个动物园，是引进一个老板开的。养一只老虎和几只猴子，还有两只骆驼和一只孔雀，**门票收入维持，后来难以为继，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姜处长为什么看中老汪呢？因为姜处长的扶贫点定在老汪的家乡贾庙村。姜处长进村摸排后，发现老汪家贫困，就将老汪家定为森林**处，他所负责的一对一帮扶脱贫的对象。于是姜处长在老汪的老婆那里要到老汪的电话，联系到老汪，将老汪安在森林**处做事。没有编制，属于临时工。

森林**处**几座山峰和赤壁公园，许多杂事要人做。**方说水电出了毛病，要人及时维修，**处没有专业电工，老汪能当此任。**方说下大雨后，山间水道被泥沙堵了，要人疏通。老汪有的是力气。这是计工的，按工付酬。森林公园里有一座人工水库，是一九五八年**时修建的，水深面积大，常年树荫照影，浮萍连岸，水面时翻浪花，那是大鱼所为。水库之上还有一口水塘，虽然水浅，但面积也不小，可以养鱼。姜处长叫老汪住在废弃的动物园里，养鱼兼“听叫”。做零工付钱，养鱼的收入**处不要，归老汪得。废弃的动物园有院子围着，有空闲的面积，可以种菜，也可以养**。这些东西除了自家吃之外，拿到市场去卖，也是收入。所以在国家规定的时间内，老汪家是可以脱贫的。老汪家在城里有了**较固定的收入来源，于是在城里买了一处二手房，将老婆孩子搬到了城里，两个孩子长着长着就大了，分别成房立户，有了各自的儿女。二手房作为大家的固定住所。老汪在废弃的动物园院子里，择旧房子也安了一个家，作为临时住所。也起伙做饭，炊烟袅袅，饭菜飘香。节假**，老汪的儿女，也带着孙子和外孙来看，来吃。老少咸聚，阳光照耀，天伦之乐。老汪属兔。人们戏称老汪狡兔两窟。

废弃动物园的后门，樟树遮天蔽**，对着那口浅水塘，闲着一排小屋，黄州退休的老人们老有所乐，择二间开了个棋牌娱乐室。老人们无事可做，喝茶打纸牌和麻将。收少量的台子钱，供**常开支。老汪人缘好，老人们家里若有急事，修水通电什么的，随叫随去。老汪闲了，也同他们娱乐。老汪与老人们称兄道弟，信息共享，出谋划策，不是一家，胜似一家。

二

老汪平时吃住在废弃的动物园院子里，除了给森林公园**处“听叫”之外，就是养鱼。

下面的人工水库，水深面积广，养大鱼。养青鱼、**鱼、鲤鱼，还有鲢鱼和胖头鱼。老汪勤劳，隔年买鱼苗放进去，春天割岸边的青**，丢到水里去，鱼就翻花起浪，抢着吃。春节前捞鱼上岸，鱼贩子来了，当面作价，脱手就是钱。这钱一年得一次，是水里求财的事。鱼多鱼少，钱多钱少，全**运气。上面的水塘浅，老汪就养小鱼和小龙虾。老汪格外用心，每天清早到菜市场买西瓜，用刀剁碎了，撒在水里让小鱼和小龙虾吃。每天黄昏从岸上丢沉网下去，第二天天亮前扯起来，沉网里就有小鱼儿和小龙虾，折拢来，每天就有好几斤。小鱼是抢手货，是小孩子补钙的好东西。黄州人喜欢吃小龙虾，尤其是吃素食清水养的小龙虾。所以小鱼和小龙虾**大鱼还值钱，拿到菜市场去卖，通常每天就有四五十元的收入。这收入相当固定。可以从春天卖到秋天。老汪卖出了钱，脸上就喜滋滋的。中午必叫老婆多炒个菜，喝两杯自制的老米酒，幸福指数很高。

老汪养大鱼的收入就不行。过年之前，老汪请人抬网来，到人工水库捞鱼，结果捞上来的鱼，**放下去的尾数还少。老汪指望要捞两千斤，结果付了捞鱼的人工钱，剩的钱还不够一千元。买鱼苗就花了一千二，亏了本。这是怎么回事呢？娱乐室的老人们就同老汪一起分析原因。得出的结论是养的鱼，被人深夜下网偷走了。森林公园白天人不少，散步的、恋爱的、跳舞的、唱歌的、练琴的、走棋的、打牌的，那是漫山遍野，风起风流。但是到了夜里就没人了，寂静无声，只有虫叫鸟鸣。这里是古城的城北角，相传古时是秋后处斩犯人的地方。俗话说，城北角儿，鬼扯脚儿。谁还敢夜里到这个树木阴森的地方去？夜里是老汪一个人，睡在废弃的动物园里守鱼的。森林公园太旷了，是人总有睡着的时候，偷鱼的人掌握了老汪的作息规律，趁老汪睡着时候下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鱼偷走的。问题就出在这里。于是娱乐的老人们对老汪出建议，说：“兄弟呀！你得养条狗。养条狗陪你守夜。有狗多好。一有动静，狗就叫。偷鱼的人听见狗叫，就不敢来。”老汪觉得这主意好。

老汪就抽空到宠物市场去买狗。买狗有讲究的。要买就买刚断**的小狗，从小养熟，养出感情后，就听主人的话，忠心保主。老汪在宠物市场花五元钱，抱回一只刚断**的小狗，全身黑色，没有一根杂毛。这是国外名种与当地土狗杂交的第二代。保持着名种的特色，腿短，长不高，憨态可掬，人见人爱。老汪将小黑抱回来养。老汪和娱乐室的老人们唤它小黑。老汪喂它好吃的东西，娱乐室的老人们也不时提东西给它吃。只要唤一声小黑，它必定撒着欢儿跑到人前。先吃东西，然后仰起肚皮，让人用脚拨弄，它嗞着牙咬人的鞋帮子，练刚长出的牙。两只小眼睛如两颗黑豆发着亮光儿。森林公园有规定，不能养大型狗，大型狗性情猛，若是伤了人，要负责的。养这样的小型宠物狗合适。小黑一天天长大了，清早起来，忘不了它的职责，圈它的地盘。绕着水库的青岸跑，不时支起它的后腿，隔一段见树见石撒几滴尿，用气味作标记。这是主人赋予它的职责范围。发现流浪狗跑进来了，它必定发声警告，然后赶开。有时势不能战，就叫主人出来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