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的楚宁学的是汉语言文学,这当然是受了她那做了一辈子老师的父亲影响。楚宁在很小的时候,就对文字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在她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已经能把唐诗三百首背的滚瓜烂熟。等到四五年级,父亲便开始有意识地拿给她一些文学名著。
这当中有中国的古典诗词、现代文学,甚至还有一些西方文学大家的作品。这样的熏陶让她在读大学时毅然决然报考了,江海市师大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大学期间,楚宁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她的许多作品不时总会出现在校报上。很快,其貌不扬的楚宁成了校园人尽皆知的才女,闻名于校了。
自古青春无丑女,楚宁的长相虽然算不上漂亮,杏仁眼、单眼皮。但她的皮肤白皙,加上一头瀑布般飘逸的长发,一个纤巧文弱的女孩,便自然多出了一幅古典美人的气质来。
于是,一个春日的下午,正在图书馆埋头看书的楚宁,便以一个极美的形象,闯进了不远处同样也在看书的秦墨眼中。起身正准备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的秦墨看见,午后的暖阳柔和地倾泻在一个临窗而坐的女孩身上。一身白衣白裙的女孩,宛若一个纯净的仙子,秦墨一时僵立在了原地。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了眼前美丽的一切。
许是觉察到了被人长久的注视,女孩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眸子显得异常安静。此刻,那女孩正目光柔和地看向秦墨。那是一张小巧的脸,阳光下,秦墨甚至看清了女孩脸上一层细密的绒毛。他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但眼神依旧炽热地看着女孩。
大学几年,对这座南方城市连同它的主人,已有足够了解的秦墨看得出,眼前的女孩毫无疑问是个典型的南方姑娘。她的纤细以及她身上独有的气质,都透着一种江南水乡的灵秀。这情景不知怎么竟让他一瞬间想起了家乡的向日葵地,想起躺在地里时,微风拂面那种清爽惬意的感觉。
秦墨不知不觉就笑了,女孩也笑了。
接下来,他们的故事便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秦墨的家地处山东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家里除了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父母,他还有个正在读初中的妹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秦墨的整个大学期间,一直在利用课余时间兼职打着好几份工。
即使如此,他挣来的那点钱除去每月按时给家里寄去一部分,剩下的也只够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长期的营养不良,秦墨的脸上除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依然不屈不挠闪着光亮外,原本俊气清朗的面容没有一点光彩。加上他那身土得掉渣的衣着,让他跟周围身着各色名牌的同学站在一起时,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好在他的专业课成绩非常优秀,每逢成绩下来秦墨总能从那些家里条件优越的同学眼中,看到投向自己羡慕的眼神。也唯有这一刻,秦墨才能为自己长久的自卑,注入一点继续前行的力量。
因此,大学四年尽管同宿舍的其他同学陆续都交了女朋友,可秦墨却从未谈过一场恋爱。尽管这期间也有女孩子向他表示过爱慕,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了。秦墨深知以自己目前的处境,是根本无力消费爱情的。
秦墨的专业是计算机软件开发,心无旁骛的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钻研专业课上。上天不负有心人,临近毕业的时候,秦墨以自己研发的一套适合大中型企业的防盗系统管理软件,为自己交上了一份满意的毕业答卷。
这套软件一经在市面上试用,就倍受商家的喜爱。在周围同学们尚在为毕业去向一筹莫展的时候,秦墨却成了众多计算机软件公司争相抢手的宝贝。最终,秦墨在一家薪酬最为丰厚的广东老板的公司做了选择,他实在是太需要钱了。当然,在秦墨去了那家公司之后不久,就发现自己的选择是个错误,这是后话了。
命运就是这样神奇,他总会在别人消费青春、消费大把光阴的时候,为努力往前奔跑的人们,打开一扇通往成功之门。秦墨尤其幸运的就是,遇见让他心动的女孩楚宁,正是在这个时候。此时此刻,秦墨人生中第一张银行卡里,刚**乎乎地躺进了一笔公司预付的安家费。
不久以后,当同学们看见秦墨跟楚宁,在校园里甜甜蜜蜜拉起了手时,男生们嫉妒地眼珠子都恨不得要跳了出来。这小子是怎么搞的,简直是爱情事业双丰收嘛!而唯有秦墨知道,背地里的自己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楚宁毕业后应聘在了当地的一家小有名气的杂志社,两个人顺顺利利谈起了恋爱。当爱情的话题触及到谈婚论嫁的阶段,楚宁的母亲不干了。理由很简单,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啥也没有的穷小子?
楚宁父亲到底是当了一辈子的老师,他在女儿的婚姻问题上,看得比较开,尤其是在见过了本人。彼时的秦墨穿上了有生以来最为体面的一身深蓝色西装,这让年轻的他看上去帅气挺拔,却又不失稳重。当楚老先生被女儿告知秦墨这样年轻,就开发出了那么有影响力的电脑软件,心里早已是满心欢喜了。
末了,在楚老师一番“自古挑家不如挑女婿”的劝说下,楚宁的母亲,勉强算是接受了同意秦墨做女婿,这样一个事实。
楚宁和秦墨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十六”,婚期自然是两家老人一起商量定下来的。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老人们的用心良苦,总是体现在每个细枝末节。
婚礼如期举行,由于之前的联系一直是在电话里进行,喜宴上两亲家才算是真正见了面。无论是从旁观者的眼中,亦或是他们自己,都从见面的一瞬间真切地感受到了两家人,家境的天差地别。这再一次让楚宁的母亲心里感到了不痛快,好在楚老先生一边不时给老伴使眼色,一边不停给亲家劝酒劝菜。再加上楚宁和秦墨把能请到的大学同学都请来了,婚礼的整个过程甚是热闹,圆满。
一年后,楚宁怀孕了。秦墨那时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公司,背地里净搞一些把东家的东西买来,稍作改动便冒充成自己的产品,再卖给别家这样鸡鸣狗盗的事。在和老板大吵了一架后,秦墨一气之下卖了专利,开始了筹备自己开公司的事。
秦墨整天忙的不着家,生下宝宝的楚宁只好由她母亲照顾了。谁知秦墨的母亲得知漂亮儿媳妇,给老秦家添了个大胖孙子后,也欢喜地一路从山东老家直奔城里儿子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个本该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被双方母亲的锅碗瓢盆闹得战火连天。
当了一辈子大夫的楚宁母亲,自然是看不惯亲家种种在她看来无法容忍的生活习惯。当她第一次看见秦墨的母亲刘兰英上完卫生间,不洗手就准备直接拿宝宝的奶瓶时,眼疾手快一把夺走了奶瓶。把刘兰英整个人晾在了那里,愣怔了好一会才弄明白,原来人家是在嫌弃自己。
刘兰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天抢地,一幅不管不顾撒泼打滚的样子。楚宁的母亲哪里见过这阵势,也气得心口疼却没地方讲理去。
宝宝三个月后,楚宁原本是要回杂志社去上班的。可两亲家经过上一次的正面交锋后,都气鼓鼓地各自回了家,孩子没人带,楚宁回杂志社自然也成了问题。可社里怎么可能给一个还不怎么重要的人,长时间留着位置呢?没等主编开口,楚宁自己就去把杂志社的工作辞了,做起了全职宝妈。毕竟,她是自尊心那么要强的一个人。
她清楚地记得,好友周莉在她说起辞职的打算时,提醒她:想好了再做决定,孩子可是两个人的。别哪天秦墨的事业发达了,再包个二奶或是什么的,那会儿上哪哭都找不着地方。
当时的楚宁也有过犹豫,可秦墨信誓旦旦承诺,只要家里能够消停,让他有精力安心创业,楚宁的事业?自己的事业不就是楚宁的事业吗?楚宁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六年。
她躺在黑夜里,忽然有些恍惚起来。未来的一切,在这时的楚宁心里竟是那样的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