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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李暮云和徐峰回家商量后，徐峰隔天就去公司递上了辞呈。
去公司的路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可是如今徐峰的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使他喘不过气来。
徐峰到了公司楼下，仰望着这栋大楼。想起了第一天来应聘的时候，也是如此仰望着它。
那时的他朝气蓬勃，头仰到了极限，才把这栋全市最高的写字楼尽收眼底。徐峰伸出手整理了一下领带，心想:从今天起，他也是站在这栋大楼最高处的男人了。
伴着野心的催促徐峰乘上了电梯，就在电梯门将要关上的那一刻，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进来，吓得徐峰赶紧按了开门键。
只见一个女人一步跳了进来，不好意思地说:“谢谢！谢谢！”顺手整理一下凌乱的秀发。
徐峰说:“没事，就是这样太危险了。”
女人转头对徐峰吐了一下舌头说:“我要是赶不上开会才真的危险了呢！”她娴静的外表里透了一丝可爱。
后来他们经常在电梯里相遇，徐峰知道了她叫李暮云，在他楼下的广告公司。最没想到的是她成了他的妻子。
“叮”一声，电梯到了，把徐峰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同事见了都亲切地叫他峰哥，他含蓄地点了点头，脸上笑不免有点刻意。
进总经理办公室后，他表达了自己因身体不适要离职的想法。
总经理一脸惊讶，苍白地安慰了他几句，毕竟生老病死谁都没有办法。最后倒是说了一句让徐峰暖心的话：等好了以后可以随时回来。
这话徐峰也听得出来是客套，但此时他却想着，嗯，他会好的，因为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呢。
与此同时大厦的楼下，李暮云躲在楼梯间跟自己的母亲打着电话。
“妈，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怎么了云云？”
李暮云喉咙吞咽了一下说：“您能不能帮我把苏州的房子卖了啊？”
“为什么？怎么突然要卖房子？”
“反正我们也难得回去一趟，我觉得空着也挺浪费的。”
“怎么这么说，那是我和你爸送给你的，以后你们带着孩子回来住住也方便呀！”
李暮云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就算李暮云不回答，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了解女儿，她听出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
“云云，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等钱用啊？”
李暮云深吸一口气，眼眶里起了一层雾气。听到母亲的关心问候，她的心一下就褪下了防备。可是她还是咬着下唇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她真的不想让父母担心。
“没，妈，就是听说最近苏州楼价挺可观的。”
母亲蒋兰欣顿了一下，不再逼问了，说：“好，我帮你看着点，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后，李暮云摸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像没事人一样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徐峰说他已经安全回到家了，让她放心。她回复了一个笑脸，她多希望自己也能笑得出来。
第二天下班回家，李暮云刚出电梯门，便看见母亲蒋兰欣站在门口，她惊讶地看着母亲，虽然苏州离这的高铁也不过两个多小时，但母亲还是第一次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蒋兰欣无论什么季节都喜欢穿一身美丽的小套裙，她年轻时留学国外，这样的习惯和她自认为的优雅一直保持到现在。
她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李暮云。
“妈，你怎么来了？”
“怎么了？你还不欢迎呀？”蒋兰欣故作嗔状。
“哪有，你早点说，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多好啊。”
“不用客气，我晚上减肥也不吃。就是想我的云云了，过来看看。”
李暮云心知肚明，母亲肯定是因为昨天的那通电话才来的。她摸着包里的钥匙，触感冰凉。
她慢慢打开门，然后喊了一声：“徐峰，妈来了。”
尽管李暮云通了气，徐峰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惊了一下。
他慌忙说：“妈，您怎么，您也没说一声，我好去接您。”
“不用了，你爸爸教会我约车了，很方便的。”
蒋兰欣说边说着边环顾四周，还去房间里看了看，总想找出些端倪来。正巧看见了正在厨房忙乎的林秀因。
“亲家好呀！”
“呦！你怎么来了？我这正做菜呢！”
“你忙好了，我就过来看看，没事的。”
蒋兰欣终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徐峰赶紧到水，但不巧的是，倒着倒着，拿杯子的手突然一顿，杯子掉落在茶几上。
徐峰脸色瞬间刷白，李暮云急忙托着壶接了过去，重新倒了一杯水给母亲。还边擦桌子边打趣说：“妈，你看你搞突然袭击，把徐峰给紧张的。”
蒋兰欣莞尔一笑，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蒋兰欣坐了一会，寒暄了几句就走了。也没让他们送，带着自己的心思没入黑夜中。
李暮云一家子的晚餐在沉默中吃完的。与其说吃完，不过是走了个晚餐的过场。徐峰随便捣了几片菜叶便放下筷子走进了房间。
林秀英以为儿子因为生病心里难受，自己也唉声叹气的。
李暮云说：“妈，没事。兴许是今天辞职了，徐峰心里有点难受。您多吃点，您可得健健康康的。”
饭后，李暮云帮着收拾完碗筷也走进了房间。
“今天去公司还顺利吗？”
李暮云也坐到床边。
徐峰靠在床上托着本书，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那你以后在家好好休息，每次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我陪你去。”
“不用了。”
徐峰冷淡地回答让李暮云心里不是滋味。
“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好吗？”
其实，从进屋至今徐峰这书根本就没翻过页，多精彩的文字都入不了他的眼。但他又逼自己去读，心想兴许看会书，心会静下来。可看不到两行，思绪又飘远了去。等他回过神来，又得找刚刚看到哪了。
他终于放弃了，不再和书较劲，因为这样根本没让心里好受一些。他合上书看着李暮云问：“你让妈来的？”
李暮云一愣，明白了徐峰纠结的点在这。
她说：“不是的。我也不知道妈会来，下班时在门口碰到的。”
“我不是不让妈来，我是觉得你该跟我商量一下，也好有个准备。你看妈今天问工作什么的，让我措手不及。”
“我也很意外。”
“我虽然是个病人，但还没有到什么事需要瞒我的份上吧。”
“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李暮云的脑子里明白徐峰内心的焦灼，可是心里还是像压了一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毕竟父母是每个人心中不可撼动的存在，徐峰这么说真让她难受。她不禁在想，如果反转角色是徐峰的母亲突然来访，他肯定不会这样。
李暮云沉默地转过了脸去，不再看他。
“你跟妈说我病了这事吗?”
“没。”
徐峰心想应该是的，不然以李暮云妈妈的性格早就把话点开了，但她突然来又是因为什么呢？
“暮云，我相信你，我最近有点情绪不好。”
他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李暮云正叹了一口气，不愿和他再多说什么。
熄灯后，他们俩背对背地躺在床上。
同床共枕的两个人，心却在各自的黑压压的思海中漂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