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趴在桌子上,“他给了我电话号码,让我联系他,我没理他,他就隔三差五地带不同女人出现在鞋店里,点名要我服务。这样一来,我的业绩是超额完成了,但是我心里很怕,很不舒服。他每出现一次,曾经发生的事就如利刃一般在我心头划一刀。就在今晚,他开车堵我。”
“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有钱的大爷?油腻的中年大叔?还是哪家的公子哥儿?”钱多多问。
十七摇头又点头,“路氏的太子爷,青年才俊,风流倜傥,狗皮膏药,感觉他要黏上小爷我了。”
“年轻人不怕,斯文不龌龊,把自己当情圣,也没有太过下流的手段。说不准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过了新奇劲儿,说不准就忘记你这个人了。”钱多多自是见过世面的,她虽然洁身自爱,但那样的场面她是见过的。
十七点头,“我知道,钱多多,年轻人是好对付一些。我在夜游当陪酒女,各色各样的人我都遇到过,好在我还算懂得自我保护,没有让人占去太大的便宜。你知道吗?在夜游,我有一个外号,叫玉面狐狸。因为我虽然不出台过夜,只是陪酒,可是我的小费总是最多的。我不但能喝酒,我还会讲笑话,会唱歌,会用九种语言说‘我爱你’和‘谢谢’。”
“你能耐还不小,玉面狐狸。”钱多多掐她的脸颊,“讲个笑话给姐听听。”
十七想都没想,“两个饺子结婚了,送走客人后新郎回到卧室,竟发现床上躺着一个肉丸子!新郎大惊,忙问新娘在哪?肉丸子害羞的说:讨厌,人家脱了衣服你就不认识啦!”
“真是张嘴就来,那……没有让人占去太大的便宜是什么意思?”钱多多试探着问。
“就是,没有太大,但还是有那么大。比如跟客人喝个大交杯小交杯什么的,那是家常便饭;偶尔躲不开客人的巨灵神掌也是有的。”十七说完,顿了顿,“可是,我跟他们都是交易,交易结束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样的地方,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但是现在,那块狗皮膏药要黏上来,我该怎么办?”
“找机会和他好好聊聊,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坏,有钱人里面也有好人,比如我。”钱多多碰了一下十七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
十七看着钱多多,“在那种地方,拿钱找乐子,也不是什么好鸟。算了,不说了,我再想想。”
接下来的周末,临下班,风少直接来店门口堵人,一身笔挺的西装,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俊朗的脸庞上,五官立体,线条分明。英气的剑眉下,一双亮如繁星的双眸宛若寒潭般深沉,邪气横生。
看十七出了店门,他走上前来,低头看她,酒气喷在她脸上,“小狐狸,你现在是跟我走,还是让我动手?”
十七瞥了他一眼,低头不说话,“或者,你愿意让我去你学校找你?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十七被人抓住了软肋,自是不敢放肆,抬眼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咖啡厅,“我们去那里坐坐,风少,你这样不依不饶的,有失你的身份。”
十七说完,抬脚往咖啡厅走去,风少笑笑,也不为难她,双手插在裤兜里,跟在她身后。十七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洗得泛白的牛仔背带短裤,白皙长直的双腿露在外面,引人遐思。没来由地,路晨风滚了滚喉结,想起那晚这双长腿缠绕在自己腰间的情形。
两人在咖啡厅落座,点了两杯咖啡,风少似笑非笑地看着十七。十七虽然懂得谁先开口谁就被动的道理,但是顶不住他探究的深邃眸光,只能率先开口,“风少,我很感激你带人来关照鞋店的生意,这几个月,我的业绩都超额完成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风少眼神依旧邪魅横生,脸上却是一派气定神闲。看着十七左手食指上的疤痕,自然而然地伸手覆在她手上,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在伤疤上。
十七有些慌张,连忙抽回手,紧握着咖啡杯,指节发白,“夜游的事,我也心怀感激,那笔钱救了我爸的命,他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现在安然无恙。”十七说着,委屈涌上心头,眼中生出一层水雾,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再次开口,“但是,那毕竟是一段见不得人的过往,是我人生的污点,求风少放过我,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十七在此谢过。”
“你是说……你是为了赚救命钱才……”风少一脸惊讶,比钱多多当时的神情还夸张。
十七盯住他的眼睛,“不然呢?”十七的眼睛被眼泪刺得生疼,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做那样的事?我……我是可以慢慢攒钱,可是,病不等人,我是走投无路了。风少,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十七说完,起身站定,朝路晨风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往外面走去。
站起来的瞬间,一滴眼泪滴落在他手背上,那滴泪就像砸在他心上,烫得他整颗心都钝钝地疼。路晨风盯着手背上的泪水,愣在原地,当他从震惊中回神,就看到十七过马路的身影,看着她抬起手臂擦过脸颊,心里五味陈杂。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为了家人竟然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身处豪门,见惯的是勾心斗角,处心积虑,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事情?
说来,之前在夜游那晚,十七就是死党送给他的贺礼,对,新婚贺礼。
当时,新娘逃婚闹得满城风雨,媒体,电视台争相报道。路家颜面扫地,在一片混乱中,有人等着看他好戏,他也没有令人失望,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兄弟们的好意,他们说得对,跟谁洞房不是洞房!
那晚,在顶楼的VIP贵宾房里,他心情郁结,自斟自饮。虽然事情是按照自己的预想发生的,可是,新娘逃婚总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房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一名身着大红旗袍的高挑女子。她稍微愣神,然后走进来关了门,借着昏暗的壁灯光线走向他,在他面前站定。
“我是桃夭。”
十七说完,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眼前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好在不胖,“等会儿不至于压死我。”十七心想。
他身后是大大的落地窗,没有拉窗帘,窗外一片漆黑。他坐在那里,绝美容颜上带着一股邪魅之气,和身后的黑色融为一体,有几分骇人。
他抬头看她,年纪很小,精致的小脸上化着淡妆。看着温婉宜人,粉面桃腮,琥珀色的眸子里,胆怯中带着几分倔强。别说,还蛮对自己的胃口。
隐约中,她的眸子和记忆中的一个模糊的眸子重合,他摇了摇头,驱散自己的胡思乱想。
“你几岁?”他没头没尾的问。
十七抬头瞄了他一眼,“快二十了。”
“她也二十了。”没头没尾嘟囔了一句。
十七一愣,“谁?”
男人再次摇了摇头,“旗袍不错。”说话间,起身,身体一晃,修长的手指本能的扯住十七的旗袍,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布料已从她身上滑落,原来还是特制的!
他竟然有些惊慌失措,说了一句“我去洗澡。”就躲进了浴室。十七叹了一口气,顺手扯了一块桌布遮羞,然后走向衣橱,从衣橱里随手扯出一件浴袍,裹在身上。
她在豪华的大床边落座,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温习着公关经理玉兰教给她的技巧和步骤。她整颗心扑腾扑腾的狂跳!都快要从胸膛跳出来了。她起身,看着打开的酒瓶,自顾自的倒了一杯,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放下酒杯,喘了一口气,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没出息的东西,跳什么跳,再跳就把你挖出来喂狗。”
身后传来低笑声,十七回头,就看到路晨风裹着一件浴袍,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发梢上还滴着水。
“你好像很紧张。”路晨风已经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
十七摇头,“不……不紧张。”心说不紧张才怪!说完顿了顿,“要不,我先帮你吹干头发?”
“好。”路晨风竟然很好说话地坐在梳妆台前,十七顺手拿起吹风机,站在他身后,准备帮他吹头发。
她先试好了吹风机的温度和风速,然后左手轻柔地抚上他的发丝,右手拿着吹风机,开始帮他打理头发。吹到一半时,他突然转身过来,搂抱住她的纤腰,“你今天的任务可不是帮我吹头发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我们……”他起身,将她扑倒在大床上,粗鲁地扯开她的浴袍,无任何前戏长驱直入……
十七惊叫一声,然后使劲咬住嘴唇,疼得冷汗涔涔,她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稍微停顿,目光锁定在她嘴角,本能地抬手抚向她的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颗美人痣让他大吃一惊,随即恢复冷静,“我疏忽了,这是你的初夜。”
说完,退出来,仰面躺回大床,调整呼吸。半晌扯过一块浴巾丢在十七身上,才开口,“还是应该有一点仪式感,少不了要喝个交杯酒。”
说完,起身去倒酒。十七忍着不适坐起身来,拢了拢浴袍,遮住自己的身体。他端着两杯酒过来,将一杯放进十七手里,“大交杯还是小交杯?”
“随你高兴。”十七好歹在**混了不少日子,自然知道男人的劣根性,他征求你的意见,仅仅是征求,不需要你真的去做选择。
他邪魅一笑,勾住她的手腕,“那就小交杯。”说完,两人喝完手中的酒。
喝完酒,两人坐在床边,沉默半晌,他才开口说话,“对了,别人都叫我风少,你叫什么?”
十七咬了咬唇,“在这里,别人都叫我桃夭。”
“哦,桃夭,还不错。”男人抬手抚上十七的脸颊,“你不要紧张,跟着我的节奏,不会很疼.”说着搂着十七倒在大床上……
疯狂过后,看着陷入昏睡的十七,路晨风眼神复杂。看着她嘴角的美人痣,他心里产生了一丝怜悯,心想哪怕不是她,就因为这颗美人痣,也应该善待她。
起身拧了一个热毛巾,纡尊降贵地帮她清理了一番,俯身看了她半晌。又拿来毛巾,帮她擦拭手脸,看到她左手食指上隐隐有一道疤痕,他愣住了,“真有这么巧?”
他抽出一支烟,点上,烟雾缭绕中,往事重现。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自己缩在屋角,瑟瑟发抖。一个梳着马尾的小女孩探进头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灿若星辰,看见自己,没有惊慌,笑嘻嘻地走过来,问:“大哥哥,你是不是在捉迷藏?”
他说不是,还说自己很饿,小姑娘就跑开了。过了一会儿,小姑娘端来了一碗蔬菜汤。
“快吃,我偷偷从锅里盛的。”他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将一碗蔬菜汤吃完了。
她坐在他身边,露出甜美的笑容,左边嘴角下方的美人痣分外好看,“你是不是不肯写作业,被妈妈从家里赶了出来?”
看他摇头,灿然一笑,“我知道了,你肯定在玩**游戏,这是我家的果园。”
“不是,我遇到坏人了。这里是哪里?”他问。
她轻蹙秀眉,“这里是潭市,怎么会遇到坏人呢?”
“潭市?离我家很远,我得坐火车回去,可是我身上没钱。”说着,眼中泪光一闪,他恨恨地用胳膊擦了一下眼睛,撇过头去,可不能让一个小姑娘看见自己哭。
小姑娘抱着膝盖,突然抬头,眸子里星光璀璨,“我有办法送你去火车站,可是你没钱买票,怎么办呢?”说完,站起身,小大人似的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你等等。”
转身跑出了小房子,自己趴在小窗口一看,外面确实是一片果树,黄灿灿的橙子挂满枝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姑娘又来了,手里攥着一把零钱,还有一顶半旧的鸭舌帽,“我从我爸口袋里偷的,应该够你买票。帽子也是我爸的,你戴着,免得有人认出你。再过一会儿,村头有出租车去县城,我让他们送你到火车站。”
说着把钱塞进他手里,他看到她左手的食指在流血,问是怎么回事,小姑娘狡黠一笑,琥珀色的眸子里全是顽皮,让人想到调皮的小狐狸。她奶声奶气地开口,“剪刀划的,我把爸爸的口袋剪破了,这样他就以为钱丢了。”
“你叫什么?”
“柒柒,”她奶声奶气说完,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字,“就是这个‘柒’,我刚学会写这个字。”
“你几岁?”他又问。
“六岁呀,”她说完,看向他,“**游戏好好玩,大哥哥,我现在带你去拦车,你远点跟着我,就像电视里那样。”
她真的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小大人似的让人将他送到了火车站……
他起身走到窗边,拨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