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艳半夜给陈凤打视频电话。视频中的梁艳完全没了往**的优雅，她蓬头垢面、眼睛红肿、泪痕满面；她不断地**鼻子。陈凤猜她起码哭了几个小时。

在睡梦中给吵醒的陈凤很震惊，发生了什么，让一向精致优雅、镇定自若的梁艳变成这样。

　　陈凤快速地从床上爬起，穿上衣服，走到了阳台上，她连问了几声：“怎么呢？艳艳，怎么呢？”。

　　梁艳一直在抽噎，半天才说：“你能不能来我家陪陪我？”

　　陈凤看了看手机，凌晨两点，想到三个小时候要早起上班，她犹豫了一下才说：“好，你等我。”她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开门往梁艳家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陈凤的丈夫刚好醒来上厕所，看见陈凤出去，有点惊讶。陈凤穿鞋的时候，他冷嘲热讽的说了一句：“这么晚了，这么着急去见哪个老男人啊？”

　　陈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梁艳和陈凤住在同一个小区相邻的两栋楼，陈凤住在八楼，梁艳住在六楼。这是一个旧式的小区，房子都是楼梯楼。

　　陈凤一路小跑到了梁艳家，还没按门铃，梁艳就已经打开了门，扑到陈凤的怀里，她应该是等在门口很久了。

　陈凤喘着气搂住了梁艳，半天才平复下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呢？成哥呢？他不在家吗？”陈凤拉着梁艳往沙发的方向走，边走边问。

　　梁艳还没开口，眼泪又流下来了。她用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才开口：“林小成回来了，喝醉了，在房间睡觉呢。”

　　“他对你做了什么？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陈小凤边说边扯了几张纸巾给梁艳擦脸。

　　“没有，都没有，不是这些原因。他公司倒闭了，他说倒闭了，还欠了很多钱。我该这么办啊？”梁艳把把头挨在陈凤的肩膀上，嘤嘤地又哭开了。

　　陈凤楞了一下，在来梁艳家的路上，她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她想可能是林小成有外遇了，也可能是林小成生病了，还可能是她爸爸去世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是林小成生意出问题了。

看着脸上沾满了纸巾的梁艳，她叹了一口气，走进梁艳家的洗手间，给她拿了条热毛巾，递给梁艳：“你先洗把脸，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成哥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也没有详细说，我感觉他也没主意了，他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一直抱着我哭，说对不起我，以后不能给我好的生活了，不能给我买房子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公司应该已经出事很久了。”

也难怪梁艳这么惶恐。林小成是家里的顶梁柱。梁艳嫁给林小成后，就一直在家做全职主妇，从来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风风雨雨。

梁艳二十五岁嫁给林小成，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这十八年，他们过得很顺，林小成事业越做越大，挣的钱足以让这个家衣食无忧。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林小成倒下会怎么样？

这十几年来，她除了带女儿，给家里做饭，其余的时间就是买买买。

她总是很自豪地跟别人说：林小成只要挣一万，就会给她九千九。

这是事实，林小成对她的好，**的很让陈凤羡慕。陈凤有时也会想，要是她能够遇到这么好的一个老公，她的人生是不是就没那么悲惨了？她娘家人是不是就会对她好一点？

那天晚上，陈凤没有回去，在沙发上陪了梁艳一夜。

梁艳哭一阵，说几句：我该怎么办？又哭一阵。直到天微明，才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

陈凤轻轻地把梁艳放在沙发上，在她堆满衣服的凳子上随便抽了件衣服，给她盖上。

陈凤揉揉泛酸的胳膊，伸了一下懒腰。又差不多要上班了，还要回家去把早餐给两个儿子做上。陈凤快速地在脑子想了一下她要干的事。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想了想，往回走到梁艳房门口，敲了敲门，对着里面说道：“成哥，我回去了，艳艳睡在沙发上，你起来看看她。”也不**面的人有没有听见。

陈凤打开门，冷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已经是深秋，南国的天气，白天还燥热无**，早上却有了丝丝凉意。

她两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快步往家走去：要来不及了，必须加块速度。

陈凤打开家门的时候，陈利民坐在沙发上上，一双眼睛像老鹰一样望着她，带着凶光，阴阳怪气地看着陈凤：“跟野男人鬼混回来了，开心吗？”

陈凤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越过他走到厨房。

她打开冰箱，正准备从冰箱里拿速冻的包子出来蒸。

她一晚没睡，头昏昏沉沉的，满脑子都是上班要迟到了。没有注意到利利民跟在她身后走进来厨房，他一把扯住了陈凤的手臂：“说清楚，到底干嘛去了，你知道我的。”

陈凤不想跟他发生冲突，一大早的，孩子都还没起床。

她看着陈利民，有气无力地说到：“梁艳找我，她老公出了点问题，我很累，你放了我行不行。”

陈利民楞了几秒，接着放开了陈凤，乐呵呵地往外走，边走边说：“林小成，你也有今天。”

陈凤手忙脚乱地弄好了早餐，本想着冲个凉再去上班，一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回房换了套衣服，拿上手机，匆匆忙忙地往上班的地方赶去。

天越来越亮了，天边露出了一抹太阳的晨曦，特别的明亮。早上五点半的城市，还未完全苏醒，显得特别的宁静。经过了一晚的休息，空气好像也带着点甜味，让人不由地想伸开手臂，深深的吸进几口，连同这一抹的晨光也吸入肺腑。支撑一天的劳累。

陈凤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不仅是今天，她好像就从来没有欣赏过。她每天都是低着头，急匆匆地赶路。

从她家走到上班的地方，大概需要十五分钟。那是一家早餐店，陈凤需要在六点前到达。店里上早班的有三个人，一个人负责煎饼和补货，另外两个人负责卖。

城市的早晨，六点人还不多，她们到了之后就开始忙碌，把要蒸的包子放在蒸笼里，把泡好的豆子放在豆浆机里，按下打豆浆的按钮。粥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她们要做的就是打包。

　 每天需要打包的粥有上百份，两人弄完这个，豆浆也就榨好了，这时顾客也开始多了起来。大家又开始要为生活奔波了。

　　陈凤的记忆很好，一些熟悉的顾客，她总能记住他们的喜好。在他们还没到的时候，趁着忙碌的间隙，帮他们打包好。

　　好多顾客都很喜欢她这样的做法，他们甚至跟陈凤说：“要不你也开个早餐店吧，我每天都去你那里买。”

　　听到这些，陈凤总是微微一笑，并不接茬。“开店，哪有那么容易，本钱从哪里来？”陈凤有时也会想这个事，但她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对在生活中东碰西撞，经常头破血流的陈凤来说，她最大的愿望是供完两个儿子上大学。其它的东西，都排在这个愿望的后面。

　　但是，2020年，她的这个愿望破碎了一般，她大儿子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只能在职业学校就读。这件事让她难受了整个暑假。

　　陈凤在早餐店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六点到八点半，工钱按照钟点工的价格，十五元一个小时。偶尔老板过来，会给每人发几袋速冻的包子作为福利。

　　八点开始，买早餐的顾客开始逐渐减少。陈凤和另外一个工友开始收拾店里的东西，抹干净收银台和打包台，把垃圾拉到垃圾站里去，洗好空下来的蒸笼和煎饼锅。

　　八点半，老板娘来接替他们，他们既可以下班了。

　　陈凤的工友说：“老板娘也不容易，早上八点半守到晚上八点半，一步都不能走开。”

“生活哪有容易的，如果我能有这样一个店，守二十四小时，我也愿意。”陈凤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