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的大学室友兼闺蜜小淑家在本市城区,毕业后也回来了。她没有正式的工作,在父母开的一家办公用品店里帮忙。她一直在追寻爱情。
她说:“人生变数太大,怎么能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就被婚姻埋进坟墓呢?”
慧敏问她:“你想要什么样的爱情,或者说你认为什么是爱情?”
她撇撇丰满红润的嘴唇,说:“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太循规蹈矩,在我看来,基本不能算是爱情,充其量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婚姻联盟,互相扶持着过日子罢了。我的白马王子,要有一种石破天惊的力量,让我想为他生,想为他死,想跟着他去天涯海角。”
慧敏吃着烤白薯,在周末人潮涌动的步行商业街上,四下寻觅,“有这样的人吗?如果有,就请早一点出现吧,不要等到小淑青春不再,人老珠黄,想闹腾还有劲吗?”
慧敏坏笑着打趣她,她在慧敏的腰里狠狠地拧了一把,“等着,姐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这个场景好像就是昨天,其实已是两年之前了。
在这两年之间,小淑有那么一段时间真的找着了这样一个小伙子,他身材挺拔,模样冷酷,是个舞蹈教练。小淑在街头闲逛中随意走进一家舞蹈室,看到他正头颅高昂,双臂打开,脚尖原地360度旋转,齐肩的长发飘扬开来,拂过他白白的额头,小淑当即就报了他的课。那段时间,小淑跟慧敏很少见面,见面就是向慧敏倾诉她的他是怎样的迷人,他怎样让她痴狂,她是施展了怎样的手段才俘获了他那不羁的心。可是不到两个月,她的倾吐内容变成他又不理她了,她很痛苦,她很失落,她要自杀,她要怎样怎样的等等。这让慧敏很是惊恐,只怕独自居住在小淑父母为她置办的房子里的小淑真有了什么意外。
慧敏曾问她,“这就是你理想中的白马王子?我咋觉得像是牛魔王附身,你就是铁扇公主呢?”
她抬起正在擦鼻涕的哭得红红白白的脸,把鼻涕纸毫不留情地砸向慧敏,“你才是铁扇公主,你老公才是牛魔王呢,他哪儿都好,就是没长心,他怎么能还有别的女人,唔……”
可在慧敏看来,不长心的是小淑。牛魔王终于在一次醉酒后打醒了小淑,他给了小淑一个响亮的耳光,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从小淑的生活中消失了。小淑没有像以前一样四下去找他,也没再去那家舞蹈室练过舞蹈,她根本对跳舞就没有兴趣。
小淑在与舞蹈老师分手,失魂落魄了一段时间,多久?一年?半年?三个月?那是你们不了解她。她有一套理论:治疗失恋的最好解药就是赶紧再找个男朋友,世界那么大,连清华大学的教授专家都讲了,据科学分析论证,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有六千个异性与你相配。就是说,你现在选择的伴侣并不是月下老人提前给牵好的线,其实线一直在月下老人手里,他看谁需要了,就递给谁一根。你那么忠诚捍卫的其实是你自己的想象与信念。喏,姐就让月下老人赶紧再给我发根线,让我看看这次线的那头是哪匹白马驮着哪位王子。
这次,小淑人生大戏的主角才正式登场。这位的出场一点都没有新意。他是小淑的姑姑带到小淑面前的。还是骗过来的。小淑姑姑单位最近新分配来一小伙,模样中等,身材瘦高,据说学历好,家庭好,还没有对象。(在四五线的小城市,个人信息很容易泄露,谁还没个七大姑、八大姨,一打听,这小伙不就是谁谁的什么什么吗,他家情况我最了解了,他?小时候还看到过光屁股呢。)一到单位就被老阿姨们惦记上了,慌着在手里**还有几个亲戚邻居家的姑娘待字闺中,与之相配。小淑姑姑先下手为强,以帮忙采购办公用品为由把小伙子带到小淑的店铺门口,正在店里摆弄手机的小淑看到姑姑,再看看小伙子,一下就明白了,老套路,又是让相亲的。小淑懒懒地把他们迎进店里。小淑姑姑暗暗拉了拉小淑的衣袖,对她挤挤眼。
小伙子好像不知她们二人关系,认认真真地挑选办公用品,并问小淑能不能走政府采购,否则报销不了,自己要掏腰包的。小淑姑姑笑着说,“老地方了,肯定有,这里的东西很全,价格也公道,以后你可以常来。”
小伙子说;“那就听你的”。
东西买齐,二人准备离开时,小淑姑姑对小伙子说,“你们加个微信吧,年轻人,以后买东西好联系。”
小伙子主动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名片,小淑拿起手机一扫,小伙子微信名挺有趣,叫“等你来”,而小淑的竟然是“我去”,二人相视大笑,小淑姑姑一头雾水。
后面的事情也不奇怪,小淑为了排遣失恋带来的伤感,恶作剧般的试着给对方发微信,每次都是秒回。而且,谈话渐渐由小淑主动变成小伙子话痨,跟小淑一聊就是半夜。
那段时间,小淑常常睁着黑眼圈包围的呆滞的大眼睛,在视频里对慧敏说:“这次该不是找个孙悟空吧,精力这么好,我可快吃不消了。”
慧敏说“八字还没一撇吧,你们表白了吗?要不约出来见个面,把关系明确了吧。”
小淑赶紧发来语音:“NO,我还没一点感觉呢,只是不想闲着,确定关系,让他做梦去吧。”
慧敏说:“不是你撩拨的人家吗,咋还说人家做梦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能撩拨他,除非他也能撩拨我,否则,没戏。”
“那你还陪着人家到深夜,说,都聊些什么。”
“没啥呀,就是一些生活琐事,大学里的趣事和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是不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吃些清淡小菜也挺适口?算了算了,我还是追求我的轰轰烈烈的生活吧,小清新留给你们这些小女人吧。”她打了个哈欠,“这段时间,身体的劳累已经抚平了我心头的创伤,我决定不主动联系他了,我还要踏上追云逐月的生活,寻找我的白马王子去了。不说了,我要赶紧补补觉了。”没等慧敏同意,她已下线,补觉去了。
几天没有联系,再见是周末慧敏的家中,小淑足下生风,目露双星,面若桃花,伸展双臂,直直地向身后的沙发砸去,立马陷在了里面。
慧敏说:“咋?走桃花运了?”
她说:“是呀是呀,看来我这次是栽了。弄不好,我二十五年的单身生活还要交出去。”
“哪位大神有如此手段,能收了你这妖精?”
“还能有谁,孙悟空呗。”
“什么孙悟空,我咋不知道?”
“还不是你给起的名字?”
慧敏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你不是说不理他了吗?怎么又成了你的真命天子了?”
“是呀,我是不理他了,可他前几天跑到店里,问我为什么突然不联系他了。我说我身体吃不消,累了。他说,那你好好休息吧,过几天我在找你。找个头啊,本想就这么算了。突然,他昨天又出现在我的店里,问我今天还累吗?我说身体不累了,心累。他说,怎么心不累。我说,那得找感觉,感觉有了,心自然就不累了。他说,怎么才会有感觉,我说,天知道。话音刚落,他突然把插在口袋里的双手解放出来,向我走来,我说,你要干嘛?他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我当时就急了,想要挣脱,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你跟我来。当时店里还有其他人,我被他牵着手来到店外他的车前,他打开车门,满满一车红玫瑰,目瞪口呆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他对我说,生日快乐,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怎么可能?”
慧敏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反应过来“怎么可能,一车玫瑰就把你收了?你又不是没见过玫瑰,大学校园里,那个富二代还送过你一车玫瑰呢。”
“是呀,当时我是这样说的,可脑袋却点了下来,我怎么了?现在想来,是我从内心被打动了。以前的他们总是出场时就吸引了我,开始的轰轰烈烈,到末了凄凄惨惨。却从没有人这样用心。你知道吗,之前在跟他聊天时,我说生日是希望我的他能够出现,带着玫瑰,他当时根本没反应,这也是我不想联系他的原因之一。”
“Sorry我竟然忘了你的生日,这两天补上蛋糕,让你再重生一次。”
“算了算了,你又不是我妈,每年碎碎念着给我过生日,又煮鸡蛋又做汤面的,搞得我总忘不了自己又老了一岁。”小淑赶紧打断慧敏的话,接着说,“只有今年,这个傻瓜竟然也记得那么清楚,我什么时候对他有好感的?他又是爱上了我什么?真奇怪。”
看着兀自说个不停的小淑,慧敏预感到,她这次可能真的会被收了。哈哈,也好,社会上少了一个妖精。
小淑在慧敏家本来要吃过晚饭再走,这是惯例,可是一通电话后,她起身就走,喜滋滋的,“不当电灯泡了,我找我的小太阳去了,他今儿白天值班,晚上约饭喽。”
看着她的背影婀娜的小淑,慧敏在心底一声叹息:恋爱的和结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