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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浅梦依旧
分类:婚恋情感
字数:120014
本作品由传奇中文网首发,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作者:浅梦依旧
分类:婚恋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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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滴嗒滴嗒地下着雨,我刚喝完药在床上躺着。
门外传来一阵开门声。
原来是母亲托人从外地请来的算命先生,他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贯耳了。
我悄悄地下了床,从门缝里朝客厅偷望。
“先生,您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为难。”客厅里父亲和母亲一脸虔诚地站在一个算命先生的跟前。
客厅的藤椅上坐着一位年方六旬的长衫老者,头戴圆帽,肖瘦的脸上架着一副墨镜,下巴留着将近三寸的胡须,白比黑多。
先生手里拿着一张写着我生辰八字的纸条,一会儿捋捋他的小胡须,一会儿缓缓地摇摇头,他面露难色,显得有些左右为难。
“天煞孤星不可挡,孤克六亲死爹娘。 ”算命先生嘴里缓缓地吐出这十四个字。
“此话何意呀!”父亲颤抖地问,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你家这个女娃娃,命不好哇!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从此,你们这一家人将病的病,灾的灾,不得安宁哪。”
“先生可有解决之法?”母亲焦急地问。
老先生掐指一算:“这女娃在二十四岁必有一劫,若能重生,天煞自解。”
父亲和母亲的脸上现出一种捉摸不透的东西来。
我叫何青禾,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命运好像就已经替我安排好了一切。
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体弱,生病喝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自从那个算命先生来过我家之后,父母对我的态度渐渐地变了,变的没有耐心,变的脾气爆燥,变的越来越陌生了。
后来,但凡家里有人生病,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丧门星,讨债鬼成了我的代名词。从此,我便失去了父母的宠爱,身边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交朋友。就连我唯一的一个朋友也在我上中学的时候离开了我,从此,跟我天涯各一方。
再后来,‘家’这个字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既陌生又烦脑的存在。父亲和母亲都是非常传统的人,哥哥就是他们俩的命,是他们共同的骄傲。而我的存在似乎就是一种多余。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就像是他们养的一条狗,他们高兴的时候,给我一块糖吃,不高兴的时候,随时随地打我一顿。不,我连一条狗都不如,狗至少还是自由的,而我呢,连选择自己喜好的权利都没有。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个周末姑姑来家坐客,送给我一只漂亮的皮卡丘。那是我有记忆以来收到过的第一个礼物,我高兴坏了,拿着皮卡丘到处炫耀。
母亲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皮卡丘说:“你还这么小,还没到玩玩具的时候,这个就给你哥哥玩吧。”
这时候,哥哥拿着他的玩具**,扫了一眼我手中的皮卡丘,轻蔑地说:“我才不玩这个,这是女孩子玩的东西。”
母亲只好又无趣地把皮卡丘塞还给了我。
我家住四楼,住在一楼王婶的有个外孙女叫婷婷,她和我年纪相仿,长的眉清目秀,我很喜欢她,特别想跟她交朋友。可是,我又害怕她不愿意跟我玩,因为我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可以送给她。这下可好,有了这只皮卡丘,我就像是找到了一块敲门砖,感觉我的友谊就快要唾手可得了。我兴奋地跑下楼去找婷婷。我想要把这只皮卡丘送给她,我想要和她成为最好的朋友。“王婶,婷婷在吗?”我怯生生地敲开了王婶家的大门。“哦...是小禾啊,我家婷婷正在写作业呢。你找她有啥事?”王婶掀动着大蒜鼻,小眼珠一斜,瞄了一把我手中的皮卡丘。我努力地点了点头。“婷婷,有人找你。”王婶扭过她粗壮的脖子,仰起头嗓子干巴巴地朝着屋内用力地喊。“是谁找我呀?”一声银铃般的美妙声音从里屋响起,那声音真好听,婉若天赖之声。“是我......”我脸一红,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抱着皮卡丘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掌心里竟冒出些湿湿的汗液来。“呀......”婷婷从里屋走到我的面前,她瞪着一双惊讶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手中的皮卡丘,满眼的欣喜。“这个皮卡丘真的好可爱呀!”她欣赏了一阵后才发出一声迟来的感叹。“喏,喜欢就送给你啦。”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把我心爱的玩具大方地送到了她的怀中,并且表现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这......我......”这回轮到婷婷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激动的说话都结巴了。“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我有忐忑地问她,心咚咚咚地快要跳出胸膛来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跟我喜欢的女生交好。她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眼神里散发出一种只有亲人间才有的温暖的光,使劲地对我点点头。“那,明天下午我可以约你去小广场踢健子吗?”我试探地问她。“嗯!当然可以。”她又使劲地点了点头,脸上装满了肯定。我们一起笑了,笑的那样的开心,甜美。我第一次觉得,有朋友真好!“婷婷,该吃饭了,你还在磨蹭什么呢?”王婶像公鸭似的嗓门此时又响了起来,无情地打断了我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美好友谊的氛围。“喛,这就来了......”婷婷无奈地对我做了个鬼脸,举起手中的皮卡丘对我甜甜一笑。“我先去吃饭啦,我们明天见。”她挥手跟我道别。“碰......”地一声,她举起的手还没放下,门就被带上了,不知道是风的作用还是王婶的大手带上的。我低低地对着那扇门说了声“再见。”就甩着两只手上楼了。
回去的那一路上,我连蹦带跳的很是开心,从一楼到四楼的每一阶楼梯都像是一个跳动的音符,为我这第一个朋友而舞动起来。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我就开始去小广场转悠,希望能在那里碰到她。尽管,我明知道我们约的是下午,可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幻想。一上午没见到她人,我又一阵风似的跑回去吃午饭,简单地扒拉了两口,心里实在是惦记,我便又早早地到了小广场守候。
阳春四月,感觉不像是人间的四月,因为真的是太美啦!小广场的对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很长很长据说它有很多个分支弯弯绕绕遍布全城。河水清澈见底,如果你此刻站在河边,一定可以映出一个清晰的你来。河边的柳枝,不知怎地,今天特别地美,它们在风里不停地**那细长柔美的腰枝,像是在跳一支只有它们脚下的小黄花才能看得懂的舞。
河的不远处有一座高高的塔楼,塔顶上尖尖的,整幢楼通体都是灰色的砖瓦砌成,这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听父亲说那是我们这里的广播大楼。那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打扮的很时尚的叔叔阿姨。他们的脸上个个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笑容可拘、温暖可亲。
小区侧面那幢旧的泛黄的孤零零的楼体顶部,镶着一只巨大的时钟,指针在慢悠悠的时光里欢快的地行走。我的朋友,她快来了,我心里想着,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
八十多岁的王大爷柱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颤巍巍地经过,看到我他停了下来,含糊不清地问了我一句:“小青禾,啥子事情这么开心哪?”“没啥子事情,我玩咧。”我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敷衍地回答他。他又柱着他那根歪歪扭扭的拐杖,颤巍巍地走了。
为了这次约会,今天我特地穿上了我平时最喜欢的那件湖蓝色的裙子,上面有一只一只在飞舞着的五颜六色的蝴蝶,我想,婷婷应该会喜欢吧,我紧张地四外里张望。
时钟不知不觉又跨到了二点半,离约定好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婷婷依旧没有出现。
午后的小广场,阳光已不再那么温柔了,我越急越燥,额头已然渗出了一丝密密麻麻的汗珠,我焦急地等待着。又过了一会,眼看太阳快要落山了,马上要不了一会,母亲那尖锐的嗓门又该四处寻我回去吃饭了。我失望地想:婷婷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我不断地安慰自己,一边我低着头悻悻地往回走。
越接近王婶家门口,我的心跳的就越厉害,终于到了王婶家门口的楼梯间。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好像扫到了一件很熟悉的东西。我的眼睛瞬间停留在王婶家门对面的垃圾桶里。那只全身小鸭绒般黄黄的,戴着一只西部牛仔帽的皮卡丘正悲伤地躺在那堆旧物和枯黄的沾满油渍的菜叶子里。一股热浪凶猛地涌进我的脑子里,仿佛快要从眼睛里迸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送给好朋友的礼物被无情地丢弃而伤心,还是为自己失去朋友而难过。
这时,透过王婶家的窗户,我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低低的抽泣声。声音是那么的哀伤,幽怨,却丝毫不影响音质的动人。那不就是婷婷的声音吗?她这是怎么了?我心一紧,正欲敲门。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楼上那丫头就是个病痨子,你跟谁做朋友不好,非要跟她玩。万一人家有个什么好歹赖**,你到时候说的清吗?”王婶那干沙的公鸭嗓门从屋内响起,听的人心里一揪一揪的。
“呜......呜......”婷婷哀婉的哭声再次从屋子里传来。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许,这就是我从小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原因吧。因为别人都怕我,怕我会给他们带去什么灾祸。我缩回刚才伸出去的手,默默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