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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我想，孟浩然也定然有过如此的早晨，才能写出如此清新的诗句的。或许是潜意识地觉得有点异样，我忽然醒了过来。只见几道黄亮亮的阳光斜透过房间，映在墙上。哦，太阳都出来了。突然，我被一阵鸟鸣摄住了。你听，到处都是鸟鸣声，响亮的，细碎的，悠长的，短急的，婉转的，清越的，连续的，间歇的……汇成一曲春的抒情曲，如泉鸣幽涧，如珠落玉盘，如桂香扑鼻，如温泉沐身……直听得我灵魂飘逸而出。多美的歌喉啊，我也直想放声一啸，油然想起了去年的一件事，也是在春天。
那个晨读课，我就觉得有些异样，平时夏夜蛙鸣般的读书声竟然没有响起，我刚走到门口，许多学生触电般惊慌失措地读起来，他们的脸上有些诡秘。我马上走上讲台，示意停读：“今天早上怎么啦？”我的话音未落，便听得几声雏鸟的嘶叫，学生们想笑又不敢笑，都望向后门角落。我走近一看，声音正从一双套鞋里传出，我小心地倒过套鞋，倒出了两只雏鸟。我屁眼里都冒火了：“套鞋是谁的？站起来！”边上的刘波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我把他带到办公室，责问他抓幼鸟干什么。他说在上学路上看到一只非常美丽的鸟儿在喂雏，觉得好玩，于是等大鸟飞离时，就掏了雏鸟，想把它们养大。我听了，火气平息了许多，想训斥他一顿，讲一番道理，转念一想：这样做不理想。于是叫他回到了教室。
我捧着这两只黄绒绒的家伙，注视良久。多么可人的小鸟呀，黄色的喙，不时张开嘶叫，可能是害怕吧，全身不住地微微颤抖，还站立不稳，不时蹬动着腿。我拿出几粒饭来喂，它们立刻呲开嘴，大声嘶叫，然后接住饭粒吞下去。不一会，小家伙们吃饱了，摇摇欲睡，屁股一撅，竟拉了两粒白色的屎巴巴在我的手心。
第一节课，我就带了这两只小家伙来上课。我把它们托在手心，向学生们示意：“今天，刘波为大家请来了两位春天的使者，漂亮吗？”
“漂亮！”学生一齐响亮地回答，似乎在看儿戏。
“是的，刘波同学看到它们太可爱了，于是带来给大家欣赏欣赏。他还想把它们养大，养得更加美丽呢！”学生们笑了，只有刘波低着头。
“那么，怎么办呢？”
于是，教室里议论开了。有的说一起养大它们，有的说放回大自然，有的说扔了算了，有的说当场摔死，别耽课了……最后，放回大自然的意见渐居上风，并很快统一了。我满意地笑笑，说：“同学们，今天我们一起送小鸟回家。”教室里一片欢呼。
我们来到抓鸟的地方，只见芳草流翠，山花烂漫，树凝新绿，林鸟悦音，温暖的春阳轻**山林，心中不禁一阵甜蜜。有位女生刚要伸手摘花，马上有人制止：“爱美的人，请把美留下吧！”大家都乐了，这些家伙，把我平时告诉给他们的绝妙警示语也用上了。
弃路进林，穿过几道绿色的屏障，便听得一串凄厉的鸟鸣，只见两只成鸟在林间疾旋，惨叫，像失了魂。这时，装在小纸盒里的雏鸟也忽地嘶叫起来。成鸟听到了这叫声，俯冲下来，停在近旁的树枝上凄厉地哀嚎，那叫声揪人心魂。我们都震住了。我飞快地把雏鸟放回巢里，退到一旁。那两只成鸟一下子就扑向了鸟巢，翅膀带起一股小旋风，不住地号叫，雏鸟也嘶叫着呼应着。我们的眼前上演着一剧生死相聚！
我们默然离开。
第二天，寒潮南下，风雨交加。学生们都替小鸟担心，提议去看看。我知道那家鸟肯定搬了家了，但还是和几个学生冒雨去看了。只见巢被雨打湿了，被风刮歪了，颓了下来，鸟儿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们怅然走出树林，不知怎的，总觉得脚下踩得不够踏实。
现在，那两只小家伙也一定长成了美丽的春天的使者了吧，说不定此时正在我的窗外歌唱呢。我翻身起床——
窗外，阳光明媚，桃红柳绿，草长莺飞。那么多知名不知名的鸟儿，在繁花嫩叶中穿梭跳跃，或振翅疾掠，或舒翅低回，在空中争相画出一道道虹弧。
啊，大自然这些慷慨的馈赠，多么值得我们珍惜啊。
我真想大声跟它们招呼：“你们早啊！”而又怕惊动了这方和谐。
2000/3/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