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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小说:最后的生产队 作者:李少华字数:5862更新时间:2022-06-23 14:27:45

看着堂堂的马支书也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心情沮丧的刘铁匠心里像**开了一道缝,看见了一丝亮光,竟然忘了自己**上还糊着屎,马上就有些幸灾乐祸,身上的伤还不怎么疼了。挨完斗马支书仍不服气,脖子粗脸红地敲着桌子,和**争辩说自己是三代贫农,绝对忠于**的**路线。马支书说你们**忠于**,我们贫下中农同样忠于**。他想以贫下中农气贯长虹的**气势压倒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他的算盘打错了,**根本不听他那一套,根本不怕他那一套,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已经变质了,蜕化了,给他挂上死不悔改的走资派的大牌子,戴上高帽子,还打了他好几个耳雷子,然后把他拉到大街上游斗。他服软了,低头了,不再喊叫,**叫咋的就咋的——不服不行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东风吹,战鼓擂,**带领全村老少喊口号,**马福山,再踏上千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马福山那仨字以往是何等地尊贵和威严,是马家屯最高权力的标志,是全体贫下中农的主心骨。然而啊,然而,顷刻之间房倒屋塌,天地混沌,马支书已是身败名**,遗臭万年。游街的队伍很长,前面是马福山,后面离离郎当跟着一串地富反坏右牛鬼蛇神,一共有十多个。马家屯村百十户人家,本没那么些地富反坏右牛鬼蛇神,那十几个都是从相邻大队押送来的。**都把他们弄到了马家屯**一实行无产阶级**,说是要在这里星火燎原,把**的烈火烧遍全公社百里河山,还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们!我们!当然是我们——**的**!不仅在马家屯斗,还把他们整到外村,挨个村游街示众,说是要游遍全公社。也不知道走到哪个村的时候,马福山扑腾一声摔倒了。他的腿上有旧伤,那是土改那年给八路军三五九旅带路剿匪时摔下了山崖留下的。**看他走不动了,就找来一个大柳条筐,让刘铁匠和一个富农抬着。刘铁匠这个气呀,没成想成了**对象还得让我抬着。马福山根本不愿意让他们抬着,觉得蜷缩在筐里的他就是一头猪,是在遭受奇耻大辱。他在筐缝里往外看,我的妈呀,看到的都是愤怒的眼睛,挥舞的拳头。 晚上,马支书吃不下饭,半夜了还窝在墙角那抽抽搭搭地哭泣。刘铁匠斜眼瞅着马福山心想,****熊,才挨了一次斗就这样咧着大嘴哭,我挨的斗不知多少次了,我跟谁哭去?找谁诉冤去?你当时怎么斗我来?叫你也常常挨斗是个啥滋味。刘铁匠眯了一觉醒来,墙角那面依然抽抽搭搭。刘铁匠心想,你还哭,没完没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哭死你也当不了挨斗,没人可怜你,斗死你,让你尝尝挨斗的滋味有多不好受!刘铁匠翻过身去呼呼地睡了,一觉醒来看见马福山还在那淌眼泪。刘铁匠心想这些年你光过好**子了,没有伤心事,眼泪都攒下了,今天就哭死你,哭死你我才高兴呢。马福山毫无睡意,眼前就像过电影,从土改到互助组、合作社,再到**公社,瞪着眼睛熬到天亮。斗了三四天,大队成立了****员会,马支书被夺权了,**边站了。乌纱帽没了,成了普通老百姓,天天扛着锄头去铲地,拎着镰刀去给牲口割**。村里**都神色慌张地躲着他,连孩子见着都吓得拼命跑,好像是在躲避**蛇猛兽,妖魔鬼怪。马支书感到无**地窝囊,十分地不理解,一次又一次嚎啕大哭。他跑到土改时的农会马**,后来的老支书的坟上惊天动地地哭诉起来,哭了多长时间,坐了多长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和地下的老**说,我没辜负你对我的培养啊,**的没犯什么错误,我实心实意地干工作呀!我就不明白**怎么就革到我头上来了?**的暴风骤雨怎么还淋了我一身水?他们把我像猪一样装在一个大筐里到处游街,窝囊死我了,当年咱们斗地主也没他们这样损呢。呜呜——!家里人找不见他,顿时慌了手脚,以为他想不开寻了短见,老老少少连哭带叫乱了套。后山屯的牛**就是想不开,游完街就找了个歪脖树吊死了,才三十多岁,扔下老婆孩子一大帮,多让人揪心哪。家里人找到公社,找遍了亲戚朋友,找遍了他能去的地方也不见他的影子,以为他肯定也走了那条道。傍黑的时候他溜溜达达回来了,全家惊喜,相拥而泣,都劝他千万要把心放宽了。他窝囊的是怎么落得和地主刘铁匠等地富反坏右牛鬼蛇神一样的下场,对不起当年老**对自己的培养,以后还怎样在屯子里做人。不理解的是**说他变质了,蜕化了,包庇地主,反对**的**路线。我一个“穷棒子”出身,****来了才吃上了饱饭,穿上了衣服,还入**当上了干部,成了国家的主人,我怎么可能反对**呢?怎么可能反对****呢?我吃错药了,我是傻柱子呀?谁反我也不能反呢?更可气的是还不让人说话解释,天底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屈,就得呜呜地哭出来。 刘铁匠也不怕他了,**的不怕了,见了面还用眼睛剜他几眼,后来还敢狠呆呆地,不只一次地数落他:原来你也有今天,你这是遭到报应了!刘铁匠很清楚,这回不是梦,是大白天,在场院里,旁边还有一些妇女劳动力。马福山肺都要气炸了,**想上去给他两个大耳雷子。但马福山没敢,实在是害怕惹祸上身,因为**说了,只许他老老实实,不准他乱说乱动。如果乱说乱动就再踏上千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还要断子绝孙。那一天没啥事,他和家里人说了声后就翻山越岭去了公社,要向公社**告**的状,让公社**收拾他们。没想到公社**也刚挨完斗,被剃了鬼头,正**边站,在家待着呢。所谓的鬼头就是拿把剪子在**对象头上随便剪,其状就是豁牙子啃西瓜,惨不**睹。看着公社**的鬼头马支书的心彻底凉了,觉得完了,一切都完了。 公社**倒是想得开,他说:“这叫踢开****闹**,你那个小官算个啥?嘁!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跑我这来告**的状?老虎的须子你也敢**,不知天高地厚!就不怕**把你逮回去,再给你加一条罪状?” 马福山说:“**忒不讲理,乱扣帽子,说打就打,劈头盖脑。上午我还帮他们收拾刘铁匠,下午他们扯过来就斗争我,老婆孩子都不准出门,这和咱们土改时斗地主有啥两样?最可恨的是刘铁匠也反了,胆敢打了我两个嘴巴子。” 说着话,咸滋滋的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 **说:“你别急,听我慢慢和你说,咱们国家乒乓球世界冠军容国团听说过吗?**亲自接见过,**元帅亲自培养的,全国**欢呼热爱的,那也没当啥,**说他得的冠军杯是外国的资产阶级制造的,争着抢着去夺那个杯就是崇洋媚外,冠军得的越多越是走资本**,把他揪出来好顿批判,不让他再打乒乓球了。你说上哪讲理去?他窝囊,想不开,上吊**了。” 马福山还在淌眼泪。 **用手背拍拍马福山的胸口继续说:“咱受**教育这么些年,可不能想不开干那种傻事。**都**了,**都打到了,咱算个啥?咱啥也不说,认**斗私批修接受改造。” 马福山说:“我**没变质蜕化,没变成资产阶级。” **说:“你看你那双手,连个劳茧都没有,和白面书生似的,以前是这样吗?多长时间没参加劳动了?资产阶级思想像虫子一样,已经钻到你的脑袋里了,你还不觉得,还说没变质蜕化。我**你官大不大,照样不敢得罪**,他们叫我咋的我咋的,硬顶牛非吃大亏不可。” 经过**一番教导马福山心里好像明白了许多,蔫不悄悄地回到村里,夹起尾巴做人。过了半年,上面说是以前的事都搞错了,要纠偏。公社****员会来人把马福山扶持起来,又当**,又当大队****员会主任,一马双挎,又威风起来。刘铁匠听说这消息,当时就像屋上的梁柁呼通一声掉下来,一下把他砸蒙了,哭天喊地悔不该数落“原来你也有今天,你这是遭到报应了”。马支书春风得意,抓完**,促完生产,闲着没啥事把刘铁匠找来训话。民兵大摇大摆地一进院,刘铁匠就知道坏菜了。小鬼为什么敢上门作妖,那是因为有**爷在后面撑腰。吓得刘铁匠腿哆嗦了一道,步都迈不匀称,见面没说几句话屎就拉裤子里了。马支书两眼盯着他,郑重地说,我不是小肚**肠心胸狭窄的人,但我要告诉你,**领导我们闹**座江山,这天下永远是贫下中农的,只许你老老实实,不许你乱说乱动。刘铁匠忙回答,那是那是,一点假没有。那些年刘铁匠大气不敢喘,小气喘不匀,走道都是溜杖子边,什么动静大一点都能吓得他家老少半宿睡不实诚觉。每当刘铁匠碰上马支书立刻就觉得手脚冰凉,脑瓜门子冒虚汗,有尿都得摽上俩腿夹着,有屁就咬着牙憋着,跑到家里关上门才敢嘟嘟地放。几十年来刘铁匠心里没有不烦的时候,回到家里紧锁眉头,长吁短叹,但在外头见了谁都笑脸相迎。刘登科那时候还小,天**地问**,咱家为什么是地主,马丫她家为什么是贫农,贫农为什么就要斗地主?刘铁匠想了半天答:都怨你爷爷。小孩没听明白,愿意抠根问底,又问我爷爷长啥样,是不是像马猴子那样吓人,净干坏事,还吃小孩?刘铁匠烦了,伸手给了小登科一个大耳雷子。刘登科哇哇大哭,不知道因为什么挨的打。刘登科长大了,懂事了,不再瞎问,因为他看过《半夜**叫》,认为爷爷肯定和压榨长工血汗的“周扒皮”差不多。他恨自己为什么生在一个充满罪恶的地主的窝里,恨爷爷当年为什么压迫贫雇农收人家的木石税。有一天他失踪了,全家人找了三天才在沟里看庄稼的窝棚里找到他。他已经饿得气息奄奄,还嗫嚅着要远走高飞,要离开马家屯,要离开这个可恶的地主的狗窝。看见儿子这样,刘铁匠心里犹如万箭穿心,想到了死。但一大家子人都瞅着他,怎么能死得起呀。他告诉儿子不要恨爷爷,啥也不要想,一定要好好念书。刘家哥们虽然没讨上媳妇,但都念过五六年书,全屯数他家文化最高,同龄的那些老爷们,一多半都是睁眼瞎。春雷一声震天响,一举粉碎了害人的“**”。**开始治理国家,**子明显开始好过了。**中央拨乱反正,地富反坏右都摘了帽,过去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刘铁匠心想**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天爷绝对饿不死瞎野**,终有雨过天晴见**头的时候。刘家的老少这才敢伸直腰,才感到天上的太阳是属于每一个人的,晒在谁的身上都暖洋洋的。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粉碎了他们我们才见了天**?刘铁匠还是三天两头嘱咐家里人,在外面可要加小心,别胡乱说话,别和人犟嘴,别和人争风,这天下还是人家贫下中农的,人家想啥时整咱就啥时整咱,咱们的小命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借着粉碎“**”和改革开放的春风,他两口子忙着给儿子们找对象,**想早点尝尝抱孙子的滋味。但事不遂愿,好几年了,四个儿子都还没对象。这一事实证明,虽然粉碎了“**”,刘铁匠一家还是没彻底甩掉地主的帽子。 他老婆神色慌张,像做贼似地把他拽进屋,看看前后都没有人,才帖着耳朵告诉他咱儿和马丫在搞对象。刘铁匠吓了一跳,但又一细想,马上镇定下来,根本不信自己的儿子在和马支书的丫头能搞什么对象。这么多年来风风雨雨,除了整你就是整你,咱就是他手中的棉花套子,愿咋撕巴就咋撕巴,随便抬起来一脚就踢得你满地乱轱轳,哪里来的男婚女嫁的缘分呢?所以没太往心里去,还生出一股怒火,问老婆是谁瞎说的?找他算帐去。俺们才过几天太平**子呀,坏心眼子的就往俺们身上扣屎盆子,是哪个烂嘴丫子的使坏折腾咱们?他斥责老婆听风就是雨,别跟着别人后面瞎嘚咕。后来有好几个人都这样说,他好不惊慌,**不住问儿子。儿子开始不说,问急了才说是有那事。刘铁匠犹如五雷轰顶,感觉大祸又要临头了。刘登科原以为全家人都会很高兴,爸妈会夸他,看俺儿子多能耐,不仅领回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是马支书家的千斤。没想到他们如临大敌,惶惶不可终**。

刘铁匠关严了门,拉灭了灯,压着嗓门,苦口婆心地对儿子说:“你……你呀你!你这个瘟灾的,你这是太岁头上动土啊!要给全家带来灾祸呀!她是谁呀?那是马支书的丫头,人家是金枝玉叶,咱动不得呀!” 刘登科轻飘飘地说:“彩凤上赶着我的,也不是我找她。” 刘铁匠口气有些强硬地说:“胡说,你不搭她那个茬,他就上赶着你?你明天就和他断了,你要不断我就打折你的腿。” 刘登科说:“文化大**都结束六七年了,你还怕这怕那的,有这个必要吗?” 刘铁匠说:“这和文化大**没关系,别跟我扯那个里格愣,我不爱听。” 刘登科说:“我们是正常搞对象,也没干什么丢人的事。” 刘铁匠狠呆呆地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你闯下大祸,满屯子都看咱的笑话就晚了。” 刘登科说:“我不能像我哥似的,四十多岁了还当跑腿子。” 刘登科身上有仨哥哥,体胳没毛病,脸面长得也周正,就因为是地主,都没找上媳妇。那些年整天蔫头耷脑的,就像被煽了的马。现在都精神了,都在摩拳擦掌琢磨着找对象,只是挑挑拣捡,文齐武不齐,还没相当的。 刘铁匠不解地说:“大姑娘有的是,干什么非要盯着马丫,她有什么出奇的?” 刘登科说:“除了马丫,没人说要和我搞对象啊。” 刘铁匠问:“你不怕马支书?” 刘登科答:“怕啥?他还能吃了我。” 刘铁匠说:“全大队地富反坏右哪有不怕他的?他和咱不是一个阶级阵线的,高兴了就要革咱们的命啊。” 刘登科不屑一顾地说:“怎么又扯文化大**那一套,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干啥,你不是不愿提吗?” 刘铁匠说:“咱过去是地主,虽然摘帽了,但到啥时和人家都不一样,说不准那一天再给咱戴上。” 刘登科不耐烦地说:“你别张口地主闭口地主的,人家****都不管咱叫地主了,你怎么还挂在嘴上?” 刘铁匠说:“我可告诉你,她爸打死也不会同意。” 刘登科说:“他姑娘愿意就行呗,管他那些?” 刘铁匠说:“全大队**说了算,他不点头会计不给你盖公章,不给你开介绍信,你们登不上记,倒头来你是光**拉磨——转圈丢人,白忙活。” 刘登科说:“俺给他生米做成熟饭,看他怎么办。” 听完儿子的话,刘铁匠扑腾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哈哧哈哧地直倒气,半天才缓醒过腔来。 刘铁匠老婆斥责登科:“就是不听话,看把你爸气的。” 登科的大哥蔫声蔫气地说:“不光是气的,更是吓的。” 好半天刘铁匠才醒来,揉着胸口说:“你再和我犟,我就不让你进这个家门。

  李少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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