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玲走进女儿的房间,小雅坐在书桌前,扭着身子歪着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进来的妈妈,顺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其他作业都做完了吗?”
“妈妈,我今天在学校里已经完成了一部分,这样到家我就可以轻松一些,妈妈也可以轻松点。”小雅搂着妈妈的腰,脑袋在妈妈腰上拱来拱去,撒着娇。
苏晓玲抱着女儿的脑袋,一手抚摸着她那已经散乱的马尾辫,笑着弯起唇角说:“我们小雅越来越棒,张老师今天给我发信息了,说秦雅明最近表现很好,进步挺大的,张老师让我们小雅继续努力哦!”
“张老师夸我了?真的吗?”小雅兴奋得跳着,蹦着。
“妈妈,那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可以!”
苏晓玲拿起女儿的语文书,认真地看着作业本上的要求,翻到要默写的那一页,说:“那咱们现在开始做默写吧。”
苏晓玲字正腔圆地念着要默写的词语,还要关注着小雅书写的情况,小雅默写的速度明显比以前提升了不少,看起来最近一直盯着做作业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小雅在苏晓玲提问的间隙,抬眼看着妈妈,骄傲地说:“妈妈,你的普通话比我们张老师的都标准!”
苏晓玲心想:我为了你,可是专门去报考了普通话考试的。
今天的默写比较顺利,苏晓玲看了看粉色书桌上粉色的小熊闹钟,今天只花了二十分钟,以往差不多都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检查下来,结果只错了一个字,腾飞的“腾”。
苏晓玲温和地说:“这个字错了哦,左半边要看清楚,尤其是上半部,你看它就是试卷的卷的上半部。”
“妈妈,这个字,我一直不大会写,被你这样解释,我感觉好记多了。”
“那就把这个字写十遍吧!”
“妈妈,我累了,我想明天早上再写。”
“不行,今天的事情必须今天完成,妈妈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好多次了嘛,再说你明天早上也来不及呀,所以我们今天必须完成,妈妈在这陪着你。”
小雅不太情愿地把身子转向了书桌。
小雅完成所有的作业,闹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四十。
苏晓玲说:“你把书包整理好,自己去刷牙洗脸,我去看看弟弟,待会妈妈和你一起读书。”
苏晓玲拖着受伤的脚去了客厅,老公在看电视,儿子已经不在了,绘本摊在沙发上。
“小雨呢?”
“妈带他睡觉去了。”
苏晓玲拿起绘本,合上,压制着心里的怒火:“你怎么到家就想着看电视,你就不能搭把手照顾一下儿子?”
秦惊把手里的遥控器仍在了茶几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遥控器四分五裂,电池飞了出来,接着就大声吼叫:“游戏游戏不让打,电视电视不让看,帮你把车开回来,你不仅不感激,结果进家门到现在,你连个笑脸都没有……”
苏晓玲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就应该打打游戏、看看电视吗!儿子和女儿的生活、学习、教育问题统统和你无关吗?”
“你说我没个笑脸给你,我脚崴了,一个人跑医院,从下午打电话,到现在你除了抱怨我,你关心一下我的脚了吗?”
“领导今天找我谈话,要给我降职,腾地方给学历高的人,我**在这家单位熬了二十年,现在居然这样对我,这些事情还不是我一个人承受!”秦惊咆哮着。
苏晓玲冷笑着说:“你这话可真有意思,现在社会本来就是能者上,你大专学历是不够呀,我经常给你说让你进修,你死活不愿意呀,你喜欢的日子不就是打游戏、看电视嘛,我是领导,我也不愿意用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你现在想起来生气了。你是三岁小孩吗?”
“我学历一直低,你现在嫌我了,早干嘛去了!”
“不可理喻!”
“妈妈,我好了……”女儿从卫生间的门缝里露出半个脑袋,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
苏晓玲转身艰难地往女儿的房间而去,边走边向女儿招手道:“过来!”。
女儿担忧而害怕了看了看仍在气愤中的爸爸,这才慢吞吞地走向妈妈。
回到房间里,小姑娘从书桌上拿出一本《小鹿斑比》的书,她懂事地钻进了被窝,躺下去。
露出迷茫的大眼睛,欲言又止!
苏晓玲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问:“我们昨天读到哪儿了?”
小雅回答:“斑比找不到**妈了!”
苏晓玲慢慢翻到小雅说的那一页。
“妈妈,你会和爸爸离婚吗?”
苏晓玲怔住了!
“你和爸爸总是吵架,我不愿意看到你们吵架!”
“对不起,小雅,爸爸妈妈爱你和弟弟,我们不会离婚的……”苏晓玲说到这儿,底气明显不足。
“我们班的李浩明,他爸爸妈妈离婚了,他跟着爸爸的,他说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妈妈了,爸爸也经常不回来,家里只有爷爷奶奶!”
“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和弟弟的,别胡思乱想!”苏晓玲摸着女儿软软的头发,稍显严厉地对女儿说。
“可是你和爸爸天天吵架,你们离婚的话,弟弟肯定跟你的,弟弟还这么小!”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电视里也是这么说的,我们班的姚嘉慧说,**妈也在和她爸爸正在闹离婚,她可能要跟着她爸爸了,最近她好难过,作业都完成不了,今天还被张老师批评了。”小雅睁着大大的眼睛和妈妈说。
“以后放学到家,不要和奶奶一起看电视,要先做作业,知道吗?这些是大人的事,你们小朋友还理解不了——不过妈妈肯定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保证!”苏晓玲言辞确凿地向女儿保证着。
女儿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拇指,糯糯地说:“咱们要拉勾勾!”
苏晓玲也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勾住女儿的小拇指,俩人齐声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大坏蛋!”
小雅终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嘴角的一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苏晓玲翻到上次读到的那页,接着往下读:“他愕然,他不安,他恐慌,他强烈地思念着母亲。他伤心地站在那里呼喊着,没有人应答,没有人走来……”
女儿两只眼睛蓄满了泪水:“妈妈,小鹿好可怜,**妈不要他了。”
苏晓玲耐心地解释着:“**妈是为了锻炼他独立生存的能力,我们每个人以后都是要独立生存的,依靠别人是不行的,就像你现在上学,学习各种文化知识,锻炼身体,这些都是为了你将来能够独挡一面,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独立生存而做的准备!”
“妈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的,妈妈我爱你……”小雅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晕黄的灯光打在女儿白嫩的小脸上,苏晓玲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关上了书桌上的台灯。
已经九点多了,苏晓玲吃了药,洗漱好,老公还在看电视,她进了房间,小床上的儿子睡得沉沉的,苏晓玲摸着儿子的额头,温度刚刚好!看起来发烧有所缓解,每次儿子生病,她都很内疚,婆婆、老公也经常怪自己当初都快生了还要坐飞机出差,这才导致儿子早产,儿子一出生就在急救室待了一个月,之后就断断续续地生病,每年天气变化他都会生病发烧,抵抗力很弱,身高、体重比比同龄的小朋友都差了许多。
婆婆平时帮忙带一带。老公秦惊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她往窗外看了看,窗户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就像她现在的心情,这个婚姻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怪自己当初和前男友分手之后,太心急了吧。
苏晓玲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盯着外面光秃秃的桃树,由于房子是一楼,桃枝正贴着窗玻璃。风吹一次,树枝就刮着窗户的玻璃,发出刺耳的刺啦声。苏晓玲越来越觉得无法忍受这折磨人的声音,她打开窗户,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她果断地折断了那根树枝。
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仍然像以前一样留了一条缝隙。
她坐进被窝里,半靠在床头,拿起床头柜上读了三分之一的《给贤南哥的信》。
翻到崔恩荣的《你的和平》,自己怎么越过越像书中的女主静顺,有可能还不如她,自己的丈夫事业无成,对家庭不管不问,对子女教育上也是全然漠视,认为教育子女应该是妈妈的事情。他享受了传统丈夫的福利,又不愿意承担传统丈夫养家的责任。他那点工资顾全自己就阿弥陀佛了,工资低,消费高,喜欢名牌,手机经常换,新款一到,立马换。
她曾经多次想到过离婚,就在此时此刻她还想着如果离婚了,后面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过着现在这种日子,她不想把自己活成中国版的静顺,她更不愿意给女儿树立一个忍气吞声,任劳任怨的负面的榜样。
她想想正好这个周六,也就是后天,要和毛雁、张蕴慧一起见面,到时可以和蕴慧好好聊聊,每次和她见面都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一股精神气。
她记得下午毛雁说要拉个三人群,她到现在都没看手机。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解锁,果然看到毛雁建的群,她已经把自己拉进去了,群名“新生”,这名字取得,很适合毛雁的心境,群里已经定好了时间地点。
毛毛虫(毛雁):周六上午十点,在晓玲家附近的悦宁广场,张律师这边可以吗?
张蕴慧律师:可以呀。
毛毛虫:那张律师能吃辣吗?
张蕴慧律师:我都可以,没什么忌口的。
毛毛虫:晓晓?晓晓在吗?
张蕴慧律师:她可能在忙着照顾儿子或陪女儿做作业呢吧。
晓晓:刚才陪儿子读书,陪女儿做作业呢,还陪着老公吵了一架。
毛毛虫:你俩也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婚姻不易啊!
张蕴慧律师:婚姻这门课,就是一个复杂的数学方程式。
毛毛虫:同感,女人在婚姻中总是要比男人难一些,尤其是现在这个社会,小三盛行,各种诱惑层出不穷……
晓晓:我最近失眠很严重,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张蕴慧律师:你要开朗一些,多想想美好的东西。你可爱的一双儿女,令人艳羡的工作,车子、房子,是吧,这些都是你拥有的美好的事物。
每个人身边都会有不好的东西,没有任何事物,更没有任何人是完美的,咱们拥有美好事物的同时也必然要承受其阴暗的一面,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
晓晓:张大律师活成精了。后面附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张蕴慧律师:你这家伙!后面跟着一把大铁锤。
毛毛虫连续发了一串又一串的笑脸。
十点钟了!
张蕴慧律师:十点到了,不要熬夜,尤其是咱们这个四十上下的年龄,必须早睡早起,你们俩要早睡。不管什么事情,天都不会塌下来,先让自己精神起来,加油!
苏晓玲关掉手机,想了想:对哦,**嘛天天这么悲观,不管婚姻怎样,不管外面的这个人如何,我要先让自己健康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