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苏晓玲把儿子安置在沙发上,绘本翻到下午那一页,对儿子说:“小雨自己先在这看书,妈妈陪姐姐做作业,一会再来陪你,好吗?”
小雨点头如捣蒜地说:“妈妈,偶听话的,妈妈去吧。”说着自己还调整了一下坐姿,寻找了个舒服的坐姿,翻开了手里的绘本。
苏晓玲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转身去了女儿的房间,女儿正趴在书桌上写作业。
她轻手轻脚地拉了张方凳坐在女儿旁边,女儿红着眼睛看了一眼妈妈,又把目光转回到了作业本上。
苏晓玲慢声细语地问:“小雅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妈妈说说吗?”
小雅停下了写字的动作,依然没说话。
苏晓玲耐心地引导着,说:“不管是学校的事情,还是家里的事情,你都可以和妈妈说呀,有什么问题妈妈和你一起解决,学校里的事,老师也会帮忙的呀,对不对?”
小雅这才把脸转向妈妈,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吞吞吐吐地说:“他——他不让我告诉老师和家长,不然他还会打我。”
苏晓玲紧张地问:“谁,谁打你了?咋回事?和妈妈说说……”
小雅眼泪彻底奔出了眼眶,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今天—中午—中午午休的时候,我后桌的沈家轩向我借橡皮,我没借给他,他就打我,还把我的橡皮拿走了,他还说——还说,如果我告诉老师和家长的话,他还会打我的……”小雅说到这儿扑到了妈妈怀里,言语不清地说:“妈妈,我不想上学了,我明天就不想去学校了,妈妈!”
小雅搂着她说:“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呀,妈妈不主张你和同学打架,但是别人先动手打你的时候,你也不能不还手。”
虽然同学之间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女儿这胆小怕事的个性不知道随了谁。
苏晓玲抱着女儿安慰道:“小雅,咱不怕,这事不能怕,你越怕,别人就越欺负你,妈妈给你们张老师打电话,把这事要说清楚,不能以后任他欺负。”
苏晓玲拿起手机,准备去外面打电话,回头又问道:“之前他有没有打过你?”
小雅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苏晓玲说:“你写作业吧,妈妈来解决这事,明天让沈家轩给你道歉。”
苏晓玲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房门,儿子仍然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甚至和小猪聊起了天。
“小租(猪),你这稻草房子也太不结实啦,风一来,它就被吹跑啦……”
苏晓玲走到房间里,坐下来,脚隐隐作痛。她拨通了班主任张老师的电话,张老师很快地接起,语气轻柔:“喂,雅明妈妈,有什么事吗?”
苏晓玲温和的声音说:“张老师,不好意思,放学之后还要打扰你休息,可能有件事要麻烦你,”
“哪里,哪里,有事您尽管说。”
“是这样的,秦雅明今天从放学到现在情绪一直低落,我三番五次地问,她才说,中午午休的时候,她后桌的同学姓沈的,叫什么——叫什么来着,我这脑子,”
“沈家轩?”
“哦,对的,对的,沈家轩,问她借橡皮,她说她自己也要用,就没借给他,结果他不仅把她橡皮抢走了,还打她,还威胁秦雅明,不许她告诉老师和家长,不然以后还要打她——这事,我觉得这事有必要弄清楚,我女儿本来胆子就小,也不敢惹事,别人打她,她都不敢还手……”
张老师惊讶地发出一声“啊”,接着她说:“秦雅明妈妈,我先给您道歉,这事我肯定要弄清楚,沈家轩确实比较调皮,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他肯定得道歉,并保证以后不能再犯,明天我先把他俩位子调一下吧,离得远一点,”
“真要麻烦张老师,秦雅明的性格属于内向、胆小的,我怕这事对她的心理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要给您打这个电话——”
“秦雅明妈妈,你真是太支持我的工作了,你说前段时间,咱们班级群里闹成那样,总归对大家都不好,有事情咱们私下理性的解决,在群里像骂大街一样,影响很恶劣.....”
“谢谢张老师的理解!”
“放心吧,我先调查一下,了解清楚情况,肯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那麻烦张老师了。”
挂掉电话,苏晓玲长出了一口气,头脑嗡嗡地叫,她双手张开,食指和中指并一起,同时按压着太阳穴。
舒缓了片刻,她又去了女儿的房间,女儿依然低着头在做作业。
苏晓玲抚摸着她的后背说:“妈妈已经和张老师说了,张老师明天会把你俩的座位调远一些,张老师查清楚会让沈同学给你道歉。”
“他会道歉吗?妈妈,他以后都不会打我了吗?”小雅眼睛红肿着问妈妈。
“张老师已经答应了的,小雅以后胆子要大一些,对自己也要自信一些,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怕,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小雅笑了。
小雅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释放了出来!
苏晓玲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说:“好啦,你继续做作业,我去看看弟弟,弟弟到现在都没声音。”
苏晓玲去了客厅,客厅悄无声息,儿子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绘本,还好开了空调,不然要感冒的,这孩子本来体质就弱,八点了,婆婆也没回来。
苏晓玲此刻想离婚的念头又闯进了脑海里,明天和张蕴慧见面,正好也问问离婚的事情,这个婚姻真是愈发没劲。丈夫在这个家庭中所作用真是可有可无,有时甚至是负的。
这种丧偶式的家庭教育给孩子造成的不良影响可能远大于单亲家庭的不良影响。
她把儿子抱回了房间,安置在小床上,儿子吧唧吧唧小嘴,翻个身继续睡。
苏晓玲看着熟睡的儿子,再望望窗外忽明忽暗的路灯,陷入了沉思,如果时光倒回十年前,她宁愿单身也不会找秦惊这样的老公,两个人就没有一处是合拍的,自己是研究生毕业,他只是个一般大专,本来以为两个人只要感情好,学历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可是这个想法现在看来错得离谱。
秦惊没有上进心,好享受,不想吃苦,托人进了现在这家半死不活的单位,每个月就拿几千块钱,混了这么久混成了一个小小的主任,听他昨天的意思,这主任马上也不保了。
工作不行也就罢了,可是家也不管,婆婆一直认为自己是农村出身,好像自己占了她家多大便宜似的,当初卖掉老房子换成现在这个复式的,贷款一直都是自己在负担,家里的开销,两辆车子,还有女儿的补习费,全部是自己在承担,生病了连个关心自己的人都没有,这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太失败了。
再低头看看儿子,当初婆婆和丈夫逼着自己生二胎,为了保住这个可有可无的婚姻,自己就妥协了。可是儿子生下来之后,老公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只要是周末婆婆把孩子扔给自己就啥都不管了。
“妈妈,妈妈,我有道题目不会!”女儿的声音从隔壁房间里传来。
苏晓玲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起身去了隔壁。
“哪里不会?”苏晓玲低头看女儿的作业,是一份语文试卷。
“这里,就是这个词语‘格外’的近义词是什么?”女儿指着试卷上的一道找近义词的题目。
苏晓玲仔细看了一遍题目,其实已经给了近义词,就是让在这几个词语里进行选择。
她引导性地问道:“小雅知道格外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小雅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有些不太确定地说:“是不一样的意思吗?”
“已经很接近了呢,你再想想,不一样的意思,用词语怎么解释?”
小姑娘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题目给出的词语:惊奇、认真、特别、匆忙。
小姑娘抬起头,不太确定地说:“是特别吗?”
“对啦,以后我们做题的时候多想想,多读读题目,自己就能找到答案了,小雅还是很棒的。”苏晓玲拍着双手鼓励着女儿。
“我今天就做到这儿,可以吗?妈妈。”
“可以的,不过在睡觉之前还是要读书的。”
“妈妈,你先去休息吧,我今天自己读,今天是周末我想和你一起睡。”女儿期待地看着自己,苏晓玲的心都化了。
“好的,你先去洗澡,妈妈今天没办法帮你洗头了,明天白天给你单独洗头,洗好之后过来和妈妈睡,弟弟也和我们一起。”苏晓玲拍了拍女儿的小屁股。
时钟指向了九点半,那对母子依然没回来,苏晓玲此刻内心已经很平静了。
她走向冰箱,打开,拿出里面的冰袋,冰袋掂在手里,从手心处沿着胳膊快速地渗透到全身、四肢,她不禁打着哆嗦,坐在沙发上,把冰袋敷在热辣辣的脚踝上,随着冰袋的凉气往肿胀的地方渗入,火辣辣的感觉慢慢在消退,最终变成了麻木木的。
她打开手机的QQ音乐,放着轻音乐,闭上眼睛,她把身体交给了沙发,让自己的身心放松下来。
大约一刻钟的光景,女儿穿着小兔子的粉色睡衣,悄悄地蹲在妈妈面前,用手轻轻地碰触妈妈的手臂。
苏晓玲睁开腥红的眼睛,问:“你洗好了?”
“妈妈,你去房间睡吧,你不是经常和我说嘛,在这睡觉很容易感冒的,我帮你拿着冰袋,”说着,她伸手就去拿苏晓玲脚踝上的冰袋。
“妈妈,我扶着你!”
小小的胳膊搀着妈妈,另一只胳膊费劲地把冰袋半抱在怀里。
“冰袋给妈妈,你拿不动。”
“我可以的,小雅很厉害的!”小姑娘扭了扭瘦弱的身子,不让妈妈拿走她怀里的冰袋。
俩人走到房间里,小雅让妈妈坐在床上,她吃力地把冰袋放在妈妈裹着绷带的脚踝上,她又吧嗒吧嗒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怀里抱着一个黄绿相间的乌龟枕头和一本西游记回到了妈妈的房间。
她跑向床的另一边,上身半趴在床上,两只脚互相搓了几下,两只拖鞋先后哒哒地掉在了地板上,她上半身往床上拱了几下,上了床,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和妈妈并排坐在床上,身子靠在床头。
“妈妈,我今天要读西游记。”
“你要自己读吗?”
“是的,妈妈你睡觉吧。”说完她就翻开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苏晓玲欣慰地看了看女儿,也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余华的书《活着》看了起来。
母女二人就这样各自安静地看着书,时间在这**而和谐的氛围中慢慢前进。
半个小时过去了,苏晓玲刚伸手准备拿开脚踝上的冰袋,女儿严厉地声音在耳畔响起:“妈妈,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来拿的。”
小姑娘放下手里的书本,爬到妈妈的脚边,抱走了冰袋。
“冰袋要放在冰箱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别放错了!”苏晓玲慈爱地交代着。
“知道啦!”女儿抱着透心凉的冰袋又吧嗒吧嗒地往外跑。
一会,女儿跑了回来,跳上床迅速地钻进了被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咕哝着:“妈妈,我要睡觉觉了,晚安,明天早上见。”
苏晓玲弯腰,凑到女儿面前,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说:“晚安,宝贝!”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女儿就进入了梦乡。
毛雁又在微信里不停呼叫,信息叮叮响个不停,苏晓玲拿起来,浏览了一下毛雁的信息:亲爱的,我这两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女人难道为了婚姻把自己都放弃了吗?我已经放弃自己多年,现在决定重新找回自己,虽然困难重重,但我不想再像现在这样活了。
晓晓:我也想找回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想当年咱们也是意气风发,朝气蓬勃,怎么一个婚姻就把自己折磨成了这样,是没找对人?还是我们对男人的期望过高了?
毛毛虫:咱们又不是没有能力,为啥要受这份罪。
晓晓:明天咱们不是约了蕴慧嘛,她做律师十几年了,她的长项就是在离婚这一块,我和她本来就是高中同桌,她肯定会帮我们的,而且她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家伙,你明天见到就知道了。
毛毛虫:那我把儿子都带到你家的话,你婆婆估计不太愿意吧。
晓晓:蕴慧的老公明天也过来,她女儿和你大儿子同龄,她老公确实不错,丈夫和爸爸做得都很棒,明天我们把孩子交给他带,正好悦宁广场四楼有个儿童乐园。
毛毛虫:你这朋友律师做得这么成功,家庭也这么美满。
晓晓:哎,各人有各命。
毛毛虫:我明天会早点过来,我订好了包间,我想还是吃清淡点的好,所以我订的是小南国。
晓晓:好的,那明天见,早点睡吧。已经十二点了,我最近睡眠质量很差。
毛毛虫:早点睡,亲爱的,不好意思,让你跟着操心我的事情。
晓晓:和我客气啥,朋友不就是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的嘛。
毛毛虫:附带笑脸的图案,晚安!
苏晓玲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昨晚一点钟左右才睡着,丈夫和婆婆什么时候回家的,三人一概不知,苏晓玲只知道老公没回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