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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安息吧,向日葵

小说:救赎正在进行中 作者:尺素字数:2249更新时间:2022-08-09 06:00:02

传说中的2018年有无限可能。

但是,我死了,在残阳**玫瑰还红的夏**傍晚,田野的向**葵油绿绿、金灿灿,香味如同一根刺,直插咽喉。我一度认为,它是花中的佼佼者,有挺立的风姿和昂首的身段,有足够细微的柔刺让自己免遭**物种的侵袭,就像某人曾经对我说过的那样——我是人中的佼佼者。

可是我没能等到我成为佼佼者的那一天。

红眼睛的蝉**在树叶背面叫醒了奋力一往无前的夏天,黄绿色蝉翼铺天盖地囊括云端,我没有出生在如此美好的季节,我出生**,那段时节也同样美好。十月的风贴着大地行走凉凉,由碧绿转浅灰的玉米杆依然招摇,**木又荣枯了一季。

在家人急切的催促声中我来到世界,子时我家的鞭炮亮光照红了半个沉梓村,**吠声和鞭炮声同样响亮。二姑和小姑在鞭炮声与**吠声中不停地你一句我一句,生了吗?她们**我妈妈还着急。

最开心的是老二,他用竹竿挑着炮竹绕着我家门前那块三亩二分地跑了十来圈,结果毁了****精心种植的一百棵大白菜,后来他被****罚种一百二十棵。虽然他的高兴不是源于我的出生,而是那串长长只有过年才会买的炮竹,但我还是感谢他,每个坚守本心带来欢笑的人都值得被感谢,我相信那一刻老二一定是的。他是我们所有人中最不把生活当回事且活得最好的人。

三叔是第二个抱我的人,****把我抱出产房的那刻,全身油炸土豆兼酱香饼味儿的三叔抢在爸爸前面把我抱过去,速度之迅疾连二姑小姑都没能得手。一眼过后他便将我扔给我爸爸,“刚出生的小孩就长这样啊,一点都不好看,皮肤好糙,跟猪大肠没什么两样!”这是三叔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听完这句话的我放声大哭。

三叔从我爸爸背后逗我,“嘿,小家伙,就能听懂人话了呀?”

“不长这样长哪样?你刚生下来可**这丑!”一向不喜说话的爷爷突然开口。三叔从爸爸背后缩回脖子,“我出生时你都不知道在哪村哪店晃悠呢!”他小声嘀咕。

爷爷没再接话,此时我已从爸爸怀中流落到爷爷臂弯,后来三叔总对我说爷爷是**脾气,自己的亲儿子不背不抱而把孙子当个宝整天形影不离,所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

我自然站在爷爷一边,对三叔大肆口诛笔伐,我不懂什么叫做弥补。

七岁前要是看见我哭,那一定是和三叔斗嘴斗不过被他气哭。

“你也**是,怎么非要跟个小孩子争输赢呢?”二姑一开口三叔会立即耷拉下脑袋,装出一副无辜可怜兮兮的样儿,他可以轻而易举把吐词不清的我多笑几声就可以打败,但是要打败二姑,他至少还需再**五十年,但五十年后二姑也会成为老妖精,所以他永远不可能打败她。

我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寻求二姑作为我的保护伞,彼时的二姑二十二岁,典型的好吃懒做,为了讨好二姑对抗三叔,我不得不把我喜爱的零食和二姑分享。我以自己的嘴和胃作牺牲,用二姑的嘴成功降住了三叔。

三叔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总和我的嘴过不去,斗嘴的风浪刚平息,他又会用美食引诱我,害得我趁爷爷不在的空隙不得不偏向他,点头肯定爷爷年轻时的种种劣迹。他会拿着炸土豆或酱香饼,嬉皮笑脸地问我:“到底是我好还是你爷爷好啊?”要是爷爷没在身边,我会大声地回应他:“你好!”三叔满意地点头,“现在你肯相信你爷爷年轻时是个不顾家的浪荡子了呀?”我点头。我对年轻时候的爷爷不感兴趣,我相信每个老人的改变。变老的时光和变老的容颜会把过往浇透,给故事新的开始。

只说两个字就可以得到美味的食物,享受口腹之欲,何乐而不为呢?也许在那些饱读诗书的人看来完全失了所谓的气节,不过也没后悔的必要,口腹之欲的实现也是一种成就。

说点另外的话,我不知道我生下来时丑不丑,我想一定**现在的我漂亮,每个孩子的长相都应该被肯定,他们无法选择自己的长相,他们的生命需要一样被精心呵护孕育,一样承载着数不尽的爱与希望。我的右眼是天生的盲眼,看世界的角度和范围都与别人不同,所以注定我带着差距在世界生活,七岁前我的世界不存在镜子,就连睡梦中都被我的家人和沉梓村的人填满。每天晚上九点半睡觉早上不定时起床。所以彼时的我将欢笑和泪水当作人生。后来的我逐渐明白,人生可以简单可以复杂,关键是你走到了哪一步。

在这个不艳丽的小村,向**葵是最艳丽的东西。

2018年我不辞辛劳跋涉**回到向**葵盛开的夏天,我记得我身后的田坎上是垂头的向**葵,小姑说几天前刮了场大风,向**葵单种招风,所以门前两亩向**葵几乎全部向太阳俯首称臣。地里的向**葵的厄运也未能幸免,多株被拦腰截断,青绿色表皮包裹的白色絮状**的确不可能承受强风。

我找了株还未折断的向**葵,在它旁边一块裸露的岩石上躺下,这块裸露的岩石就像一块斜放的石床。我不是个适合群居的人,公司同事说一起去酒吧,我会想尽千方百计拒绝,说一起去KTV,话筒从来没有到过我手上。

可是每次结账都要我去,因为我不会说“不”,他们叫我去虽然心里不乐意可嘴里就是说不出来,我知道他们背地里都叫我“傻缺”、“行走的钱包”、“自动取款机”。一来二去,他们再叫我去时想到我兜里那几个可怜的铜板我就推说家里有事或是与别人有约。

渐渐我发现他们不仅看我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且对待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端茶倒水的事情全部推给我,还总说我做的就是端茶倒水的工作。**想把他们全部忘记,只记得车声喧嚣的清晨,只记得乌云堆积的午后,只记得恋人拥吻的傍晚。

阳光刺眼,伸出右手臂挡住,周围变得很静,蝉声和蝗虫蹦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太阳穴一股钻心的疼痛,我该忘掉城市闪烁的霓虹,我该原谅他们对我人生每分每秒的催促,我该明白开启我人生的第一把钥匙,早在二十三年前就已被丢弃。

  尺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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