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云刚要出声喝斥,立马留意到了下毒二字,“你在说什么?下毒?”
说着,带了几分狠厉的神色,一动不动的瞧着林清荷。
“是啊,今日哥哥找管家拿钱之前,托梦欢找我,让我带钱去赎他。”
林清荷说着悠悠一叹:“说来其实也怪我,之前七哥在外头消遣欠钱,都是我变卖从前苏家准备的嫁妆,替他还的。”
“不过天不遂人愿,苏家也没有万贯家财,这一次我没了嫁妆,身上只有几两月例银子,这不,七哥怪我不肯给钱让他受了责罚,特意让小厮送了饭菜,吃过的春晓,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林崇云嘴角抽了抽,在胡子的掩盖下,看起来也分外清晰。
这个九女儿说的,他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之前看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没有制止,哪想竟然出了这等丑事?
“估计你哥哥也是受人蒙骗,是他自己身边的小厮自作主张。”
林崇云话锋一转:“但是你怎么就肯定是你哥哥做的?难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丫鬟把家里扰得鸡犬不宁吗?!”
“对啊……”
林梦欢不知何时在旁边抹起了眼泪,仿佛被下毒的是她一样。
“我知道九妹是觉得我这么多年占了七哥的疼爱,心中记恨,可我也确实只有月例银子,并不曾蓄意让你变卖嫁妆啊……”
“你怎么能够因为这些事情,跟你亲哥哥产生嫌隙呢?你们可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啊!”
“你这话说的好笑,从头到尾我提你了吗?别在这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清荷冷冷的看着林梦欢:“**占鹊巢之人,总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是,是我不好……”
林梦欢眼泪说来就来,倒显得别人是恶人了。
“你别为难梦欢!你这个恶毒的小贱人!”林烈阳终于不呕了,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肚子疼得厉害:“我,肚子好疼……贱人,婊子!快给我解药!”
林崇云一看这个场景,脸色一变,他的第七子虽然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可好歹是嫡子,万万不能不明不白的就没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可是你哥!还不快给他药!”
林清荷笑意盈盈地站着,眉眼弯弯的看着林烈阳:“哥哥,你是知道这药的,若是不及时解了,恐怕会伤及元气,坏了身子底子。”
恶狠狠的瞪了林清荷一眼,林烈阳挣扎着从枕下暗格里翻出一个小瓷瓶来,也不看多少,一股脑的往嘴里倒。
等到解药入口,腹中疼痛缓和,林烈阳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林烈阳全身僵硬,想着应该如何圆谎,可是冷汗一茬茬的往外冒,却不知从何开口。
林崇云看着不成器的儿子面色冷漠,生平头一次这么后悔没有好好教导。
刚才还在流泪的林梦欢也不知何时收敛了声息,愣在原地。
只有林清荷,发出了一声堪称响亮的笑声,眉眼弯弯:“哥哥小厮自己的主意……怎么哥哥这么快就找到解药了?”
“清荷,”方才还疾言厉色的林崇云此刻缓和了声音:“你哥哥估计是一时气急攻心,又受到了小人挑唆,来人,把七少爷身边的小厮都给发配出去!”
外头自然有人诺诺应是,屋外面顿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
林清荷微微地垂着眼眸,知道这事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怎么能够就让人这么轻易的逃了呢?
“把哥哥身边那些挑唆兄妹关系的人发配出去也好,免得以后再出现这种幺蛾子。”林清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林梦欢:“你说对不对,梦欢?”
“你说的没错。”还没等林梦欢说话,林崇云直言道:“你七哥最近要在院子里养伤,又要研读圣人之学,你最近就在院子里好好练习,女红就好。”
“是,”林梦欢又在这里栽了一个跟头,心里咬牙切齿,却不得不面上柔弱顺从,“谨遵爹爹教诲……”
等到屋子里只有父子兄妹三人,林崇云脸色这才冷了下去:“我看你倒是出息了,烟**巷欠了钱,让你妹妹去救!竟然还放任身边之人下此毒手!”
林烈阳哪里听不出来这话是在保他连忙道:“是,都是那些个狗杀才自作主张!儿子怎么可能会残害妹妹呢?我们可是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这话可真耳熟。
骨头连着的筋到底有多脆弱,她可是深有体会。
林清荷在旁边冷笑一声,林崇云黑着一张脸望过来:“都已经处置了凶手,你还做出这般模样,是做甚?!难不成当真要兄妹阋墙?”
“爹爹真是误会女儿了。”
林清荷皮笑肉不笑地抬眼看了一眼林烈阳:“只是托了哥哥的福,我才知道,我院子里的人都是倚老卖老,吃里扒外之辈。”
林烈阳下意识的避开她的眼神,却还是不服气的嘟囔:“自己管不好下人,反倒到爹爹面前来诉苦……”
林崇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转脸面上是一抹虚假的安抚笑意。
“那爹爹把你院子里的人调走,你重新采买家世清白的如何?”
林清荷也没有客气,“不如发配流放吧!女儿听说西域有好景,就让他们代替女儿去看看。”
西域有好景,有美人,更有好酒,可是从京城去往西域之路,山水跋涉艰难万分。
发配西域,不过是钝刀子要人命而已。
“爹爹都依你。”
林崇云心中隐有欣赏,这会儿总算有了个慈父的模样,“还有之前你卖掉的那些嫁妆,我都会给你寻回来的,如何?”
自己这个丞相爹爹难得有这么大方的时候,既然他想要父慈,自己自然也要演一回子孝。
“那女儿就多谢爹爹了!”
脸上欣喜之色过后,蓦然之间,又红了眼眶:“我就知道,爹爹还是喜欢清荷的……呜呜呜……爹爹……”
刚才还杀伐果断的人,此刻却在自己面前哭红了眼框,估计也是一时半刻的被气狠了。
这么想着,林崇云心里那最后一点不虞也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