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们许家血脉,有刚烈之风。”
许老太爷脸色缓和了许多,眼中却又添了打量的神色,“如今你要如何?”
林清荷费力地撩起袖子,用来包扎的手帕早就已经被血沁得湿漉漉的。
“叫大夫……”
话音未落,林清荷软软的垂下手,已然昏厥。
许老太爷也是在世家大族里长出来的,自然也清楚那些后宅的腌臜手段。
想起短短半日就弥漫在京城的谣言,再看看林清荷此刻模样,不由心中有了计较。
等到府中医师看过伤口,又看到林清荷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攥着的钗子,心里也叹了一声。
“其他的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位姑娘受了惊吓,手上的伤口,又被放血槽所伤。”
说着拿起钗子看了看,面向许老太爷:“应该就是这只钗子,许大人,你家的姑娘,很有风骨。”
许老太爷早年也曾经出入兵营,自然也了解这些个东西,虽然对林清荷的说辞仍有疑虑,却还是连忙问道:“那她现在如何了?”
“失血过多,惊吓过度所导致的昏迷,等老朽开一帖子药,喝了就醒了。”
须发皆白的大夫提笔落字,一边写一边道:“只是日后需要些贵重药材,平日也得好好养着。”
许老太爷自然放下成见,只一个劲儿的应好。
不过半个时辰而已,林清荷悠悠转醒。
透过素白的窗,外面天色隐隐昏暗,橘红色的夕阳仅仅只剩下一线,夜幕即将来临。
“你如何了?”许老太爷一直在床边守着,“可有头疼?”
林清荷淡淡的摇了摇头,“我已经好了,时辰不早了,麻烦祖父派人送我回丞相府吧。”
许老太爷在床边冷眼看着,隐约有些生气:“你现在身子弱,回去又能如何!难不成许家还差你一碗饭?”
“京城里现在恐怕已经流言蜚语满天,若我不回去,恐怕就会被坐实了。”
林清荷淡淡一笑:“否则的话,最开始管家也不会是那般态度。我总不能够让许林两家蒙羞。”
许老太爷嘴巴动了动,但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让人安排。
而另外一边,丞相府中,林崇云此时看着不速之客,笑得十分牵强。
“丞相为何如此看着本王?”
男人一身墨绿色长袍,绣祥云团枝纹,宽肩,窄腰,巴掌大的腰封上缀着润白玉佩,一张脸和太子有几分相似,可是因为微微上挑的凤眼,平白无故的添了几分邪佞之气。
“难不成,是因为找不到你们那个不守规矩的林九姑娘,急得礼数都忘了吗?”
“还请九皇子恕罪。”林崇云强笑着引人上坐:“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原来这人就是林清荷的未婚夫,半个周国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九皇子慕容恒。
“本王实在算不得什么。”
慕容恒微微往后一靠,十分闲适的看了众人一圈,薄唇微启:“比不得林家九姑娘,在外面没规没矩也就算了,结果竟然还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清荷应当只是贪玩出去一趟而已。”林崇云面色发黑,强撑着辩解:“外面的人不了解内情,以讹传讹,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就算这次的事情是以讹传讹,那之前的呢?”
慕容恒嗤笑一声:“就连去侯府参加个宴席,都没有半点世家贵女的影子,到最后竟然还落了水,呵……”
“林大人啊林大人,听本王一句劝,不要只在朝堂上汲汲营营,也要抽时间管管自己儿女。”
“听说九姑娘前些日子,还为着七公子,独自一人怒闯花楼?啧啧,当真是兄妹情深,未出阁的女子竟然那么轻车熟路的就去了花楼,在大周朝也是独一无二了。”
这话根本就是在把林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可是偏偏九皇子说的这些又是真的,完全无法反驳。
“小女年幼走失,如今尚且懵懂,下官一定会好生管教。”
林崇云咬了咬牙:“只是不知,殿下你今日来此,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林家九姑娘,不守规矩,不尊女则,更不堪为皇子妃。”
这么说着,丹凤眼微微一转,眼波流淌之间,对准一个方向又盈满了笑意。
“为了我们两家颜面,不如,让八姑娘梦欢替嫁,如何?”
丞相一脸为难,敢怒不敢言。
“依小女看,如九皇子所说这般,才是不要两家脸面吧!”
林清荷已经在门后听了多时,此刻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
她早就已经在许府休息梳洗过,此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倒也并不显得狼狈。
慕容恒一愣,随即很好地掩饰掉脸上的恼羞成怒。
“果真是不知规矩,见了本皇子,还不下跪行礼!”
林清荷微微俯身行礼,眉眼弯弯,“拜见九皇子,都听闻九皇子凭借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游刃有余,行事洒脱,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恒冷冷的看着林清荷。
“我能有什么意思呢?”
林清荷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林梦欢,“九殿下您心中已有他人,原本我若是知情识趣,就合该让位才是。”
“你知道就……”
“可你我亲事是皇上亲定!”
林清荷忽然冷声打断了慕容恒:“当初皇上赐婚之时,也并非没有问过您的意见。当时您口口声声可怜我流落在外多年,毅然决然选了我!”
前世她还真就以为他心悦自己,而她也交了真心出去,谁料.......
慕容恒看到林梦欢脸上激愤交加,不由得也狠声道:“当初是因为我的同情之心让我瞎了眼!如今才知,有些人终究登不得台面!”
“我不知九皇子说的是谁,”林清荷冷冷的看了一眼林梦欢,轻笑道:“只是当时九皇子既然选了我,如今想要换人,也该让陛下明旨下发才是。”
见九皇子还怜香惜玉的想要辩驳,林清荷微微一笑,直直的看向他:“还是说,您自认为深受宠爱,就恃宠而骄,不把陛下的话放在心里了?”
在一边看了许久的林崇云,早就已经春风拂面,见林清荷越说越离谱,这才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