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慎言!”
他上前一步,对着九皇子拱手作揖:“我家小女妄言,九皇子,孝感动天,天下谁人不知?还请殿下别要把小女所说之话放在心上。”
慕容恒原本也是想要借着京中流言,趁着这个机会先行逼迫丞相府答应退婚换人。
结果这个档口,林清荷竟然好端端的回来了。
“好,好得很!”
慕容恒收敛怒容,拂袖而去:“那我就去求了父皇的圣旨!到时候你可别哭!”
林清荷垂眸之际无端带出三分不屑,行礼送客,“恭送九殿下。”
等到慕容恒离开,方才还能够勉强称得上其乐融融的大厅,好像忽然之间冷得能够掉冰碴子。
“孽障!你可知罪?还不跪下!”
林崇云面色沉怒,冷冷的盯着林清荷,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仇敌一般。
“爹爹,”林清荷微微蹙眉,站在原地巍然不动:“女儿不过去了一趟外祖家,何罪之有?”
林崇云预想之中的喝斥之言已经到了嘴边,此刻却不得不冷静下来,“你去了许府?难不成我没同你说过,让你少和许家走动吗?”
林清荷眉头一挑,随即又化成一个春风沐雨的笑,看起来当真是恭顺极了。
“女儿去外祖父家,难道有何不妥吗?爹爹只说莫要让我耽误外祖舅舅办公,可从未说过不让我去。”
林梦欢这时才从后方上前来,拉起她的手,一派姐妹情深,“妹妹别多想,你和许家也是血亲,只是爹爹怕你不熟悉规矩,到了许家被人苛责。”
说着似乎又有些难以言喻的看了一眼林清荷,紧接着,幽幽叹了一口气:“话说回来,就算去外祖家,妹妹也得和家中之人知会一声也好。”
“突然之间没了妹妹踪迹,吓得我们还以为是被山贼掳了,好在妹妹平安归来……”
林清荷淡淡地收回自己的手,拿了帕子,一根根手指头细细的擦了,眼看着林梦欢眼睑淡红,要哭不哭的模样,这才轻笑一声。
“所以你们并未在亲友之中查问,以至于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多了不知多少口出狂言想做丞相女婿的人。”
林崇云自然也听过外面的流言,眉头紧锁:“你倒也还知道丢脸!你如此行事,把丞相府的颜面置之何处!”
“那若是方才九皇子换亲成功,丞相府就不需要苦恼颜面置之何处了?”
林清荷有些冷漠的看着林崇云,眸子深处藏着深沉的痛。
“我一介女流,尚且知道圣上下旨的婚约不能随意调换,九皇子此时也不过只是趁虚而入而已,为何您一言不发?难不成,当真是想要梦欢入住九皇子府?”
“九妹妹为何如此看我……”
林梦欢垂眸低声啜泣,仿佛一朵不知世事的小白花,“我知道九妹妹是恼我占了你的位置……可我方才当真只是想要关心妹妹,想不到妹妹竟是如此看我!”
“你还知道你占了我许久的位置,我原以为,你连我的未婚夫婿也不放过呢。”
林清荷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梦欢,冷然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等缠绵悱恻的诗句,你可喜欢?”
这是九皇子写给林梦欢的,林清荷当时还有些鄙夷,就连送人情诗,也只能拾古人牙慧,实在不像聪明之人。
“妹妹说的话,我为何听不懂?”林梦欢低头擦了擦眼泪,“罢了,妹妹竟然不喜欢我,我也不必在此碍眼了。”
“嗯。”林清荷淡淡的应了一声,“总算也有点眼力劲儿了。”
这话几乎是以至高点给的点评,林梦欢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差一点就连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都保持不住了。
“清荷!”林崇云沉声冷斥:“怎么和姐姐说话的?!”
林清荷淡淡的撇了一眼林梦欢:“我记得娘亲并没有给我生个姐姐,府中几位姨娘更是,难道她是外室女生的?”
“清荷!”
“女儿在的,爹爹。”
林清荷不卑不亢,甚至脸上还挂着笑意,张口却是温柔刀,刀刀致命,“若是如此,梦欢,你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感觉如何?”
外室子女是最为人不耻的一类,若是有了这个出身,男子极难踏上科考之路,至于女子,更是难以嫁得好人家。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九妹妹!”
林梦欢呵斥,林清荷好整以暇的回首看她,似笑非笑:“嗯?怎么了?你若不是,那你是何身份?”
“我……”
林梦欢像是一条在岸上濒死的鱼,嘴巴张了又张,却说不出话来。
“你只是一介孤女,是我母亲心善,你才能够享受,丞相府的锦衣玉食!”
林清荷面色不变,声音却发冷,“今**却对她的孩儿大加喝斥,横加诬陷,还真是重情重义之辈!”
林崇云彻底垮了脸色,大力拂袖而去。
林翰阳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面色苍白的丽娘扯住了袖子,夫妻二人一同离去。
而林修永唇边挂着淡笑,巍然不动坐着品酒。
林清荷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风轻云淡的转身离去。
“六哥。”林梦欢见周围所有人都不帮自己,略微走上前去,“九妹她竟然深恨我至此……”
林修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轻笑着看向自己以前这个还算是疼爱的妹妹。
“应该的。”
见林梦欢呆愣在原地,又道:“她多年冷衣寒食,你却代她在这温柔乡,如今又想处处压制,是人都会发火。你且念些情谊吧。”
说完,也不等林梦欢反应过来了,施施然的往外走,声音却萦绕林梦欢耳边。
“梦里一幻,一晌贪欢,梦欢,当真是好名字!”
林梦欢现如今,到底作何感想,林清荷并没有兴趣知道,她现在忙着安抚菡萏阁里的春晓。
“姑娘,你以后要做什么也带奴婢一起吧!你真的吓死奴婢了。”
“没事。”林清荷面色还有些苍白,却还是拍背安抚,“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了。”
春晓早就已经哭肿了眼睛,这会儿还一个劲儿的拿帕子揉,只把两只杏眼霍霍的像核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