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荷勾起唇看向她:“那姐姐和九皇子私通书信,却在爹爹面前说自己不堪为皇子妃,愿意去书院进学做女官,要将这婚事让给我,也是为我着想吗?”
“你,你怎么会……”
林梦欢瞬间瞪大了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清荷竟然会知道这件事!
她强行定了定神,很快作一副震惊又委屈的模样:“清荷,你误会我了,我同九皇子写信,不过是讨论学问罢了,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毕竟我们都在国子监念书……”
林清荷冷笑:“国子监乃大周学子心之所向的圣学之地,竟整日只教些【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的霏霏情诗?”
大周民风开放,女子也是能念书为官的,她父亲是丞相,更是能直接送女儿国子监同男子们一道学习。
但毕竟后宫前朝不得牵扯,相府又和九皇子定过亲事,于是家中这两名女儿,便只有一个能去进学,另一个,则是预备的皇子妃。
前世她心悦九皇子慕容恒,为了心上人将机会让给了林梦欢,却没想到这个姐姐会和慕容恒私相授受勾搭在一起,更是处心积虑害她这个真正的相府千金!
这一世,她欠她的债,她一点一点收回来!
林梦欢脸色更白,万没想到林清荷连她传信的内容都知道。
她下意识要辩驳,下颌却被林清荷一把捏住。
“我现下懒得同你计较争夺,但你今后若在我面前上蹿下跳,今时往日的账,我便一并还你。”
林清荷的眼神像是淬着冰,吓得林梦欢瘫坐在地,跌跌撞撞逃了出去。
这蠢笨无脑任她拿捏的古人,为什么会忽然性情大变?!
春晓没一会便抱着汤婆子折返回来,见林清荷坐在床上发愣,只觉得自己小姐委屈,忍不住上前安慰。
“小姐,相爷毕竟是您爹爹,打断骨头连着筋,不会对您这样狠的。”
不会吗?
林清荷凄然一笑。
前世她也觉得,一家人,父兄不会对她那么狠的。
她解释了千万遍,可真正被大哥打断骨头时扔到荒废的院子里时,才知道骨头连着的那条筋多么脆弱不堪!
春晓直觉自家小姐像是变了个人,一时间不敢多说,只能上前为她掖了掖被子:“小姐还是先歇着吧,本来就受着风寒,要是再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呢?”
林清荷没再说话,只是自嘲一笑,坐起来走向书桌,提笔写下一封信。
过了午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家仆们簇拥着一名着大红蟒袍,满脸威仪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正是她父亲林崇云。
“你大嫂的事情,你有何可说的么?”
林崇云冷眼看着她,身后是满脸怒色的林翰阳。
“女儿无话可说,却想让爹请一个人前来为女儿解释。”
林清荷面色平静:“当日送给大嫂的甜汤,乃是宋国的吃食,女儿心知自己得罪了嫂子,才想做嫂子家乡的食物赔罪,因着做不来那东西,特点请了许嬷嬷来教,从头到尾都是嬷嬷看着,足以证明女儿没有下毒。”
林崇云闻言,顿时皱紧了眉。
不对,宋国?
这大儿媳不是自称是个孤女吗?缘何又成了宋国人?
他默了默,唤来家仆:“去宫中求见许嬷嬷,问问她可有这事。”
林翰阳冷眼看着:“谁知道那许嬷嬷会不会袒护这混账,她惯会花言巧语!”
“住口!”
林崇云冷斥:“许嬷嬷是太后跟前的教习嬷嬷,怎会帮着你妹妹做这等下作勾当!”
林翰阳顿时不敢再说话,只能恨恨瞪着林清荷。
林清荷满脸漠然。
重活一世,她什么都不在意,清者自清,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不妨碍她,便权当陌生人。
那家仆很快赶回来:“相爷,许嬷嬷说了,她全程都陪着小姐,小姐并没做过什么。”
林崇云微微皱眉,家仆们也是神色各异,唯有林清荷满脸淡漠。
林翰阳见不惯林清荷那事不关己的模样,忍不住恨恨开口:“呵,做的时候没动手脚,难保你送的时候也没有!”
“我怕自己笨手笨脚,并没有亲手送汤,是膳房的张婆帮忙端的。”
林清荷神色自若:“我从膳房到大嫂房中,一路都有家仆跟着,绝无机会做什么手脚,进去之后,外面也有婢女守着,若我逼着大嫂喝下甜汤,或是在房中做什么,总不可能谁都不惊动。”
“眼下你大嫂未醒,是非曲直,全凭你一张破嘴胡说,谁知道是真是假?”
林翰阳怒极:“林清荷,你休想在爹面前胡言乱语洗脱罪责,我告诉你……”
“住口,这般聒噪,你还有大家公子的气度么?”
林崇云喝止儿子,而后淡淡看向女儿:“你缘何知道,你大嫂是宋国人。”
林清荷眼中划过一丝暗芒,语气却平静:“那日去昭觉寺祈福,曾见大嫂同一名宋国女子聊天,说起在宋国时的事情,便觉得大嫂应当是宋国人吧。”
林崇云脸上喜怒不辨,心里却有计较,眼下大周和宋国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家里有个来路不明的宋国人……
林崇云若有所思,许久才道:“此事是你大哥擅自加罪于你,是他不对,但你也不该同你大嫂口角,此事,便就这般了了吧。”
林清荷垂着眸子一语不发,一副任凭父亲责备的模样,心里却冷笑。
跟大嫂口角,她也有错?
她唯一的错,恐怕就是生在了林家,让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脱力去世。
林翰阳显然有些不满这个结果,心里仍旧觉得是林清荷害了妻子,咬着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父亲冷冷瞪了一眼,只得冷哼一声离开。
房中只剩下林清荷和春晓,饶是春晓知道不该非议主子,心里也为林清荷叫屈。
“相爷怎么这样呢,也太偏心……”
林清荷没说话,只是摩挲着指尖望向窗外:“今日是冬月初九了吧?”
春晓点点头。
林清荷收回目光:“帮我将书房里那些书都抱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