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响起。
“谁啊?”张老师一边问一边打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是楼下的邻居刘媒婆。
“老刘,怎么是你?你,有事儿?”张老师堵着门口,丝毫没有邀请她进来的意思。
刘媒婆却嘿嘿哈哈地笑皱了脸,伸出一只手臂来拨开张老师的肩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既然来了,就是有正事儿。”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四处环视:“林老师呢?没在家?”
张老师皮笑肉不笑地说:“楼下遛弯儿去了。啥事儿啊,赶紧说吧。”
刘媒婆大腿一拍:“你看你,急什么?说了是正事儿就是正事儿。”
张老师白她一眼:“你可别想着打我们家恬恬的主意!”
“嘿!我说,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恬恬也二十六七了,该着急了!”
张老师面露不悦:“我不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嘛,我们家恬恬有男朋友,谈了七八年了。”
“谈了七八年为啥还没结婚?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那个小伙子在德国读心理学博士,还没毕业呢!”
刘媒婆蹭着屁股往张老师身边挪了挪,嘴巴凑近了张老师的耳朵,表情凝重,尖锐的嗓门儿压的极低,仿佛在说什么要紧的机密。张老师脸上的神色由嫌弃和不屑转为了克制着的担忧。
刘媒婆起身离开时,拍着张老师的肩膀神色严肃地说:“张老师,你可得好好的为恬恬的未来想想啊。”
对妈妈与刘媒婆之间的谈话全然不知的林清恬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久,Jenny的妈妈才牵着Jenny的小手一起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林清恬急忙起身:“Jenny妈妈,我刚刚是想跟您说......”
“是Jenny钢琴老师的事儿吧?”Jenny妈妈打断了她的话。
林清恬点头,看了Jenny一眼,可爱乖巧的小女孩儿俏皮地冲她眨了下眼睛。
“恬恬老师,我们坐下说。”
三人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来,Jenny挤到了中间,紧紧抱住林清恬的胳膊说:“恬恬老师,我都跟妈妈说了,钢琴老师太凶了,妈妈说以后不让她来教我弹钢琴了。”
林清恬心里一惊,把人挤兑走绝非她的本意,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做的也不对,确实打扰了人家上课。”
芳姐从厨房探出上半截身子插了一句:“恬恬老师,你钢琴弹得那么好,干脆以后你教Jenny弹琴得了。”
Jenny爸爸从书房踱步出来也连声附和:“这是个好主意,不知道恬恬老师是否同意?”
林清恬为难了起来,她从小学习弹钢琴,12岁便通过了钢琴八级的考试,教是能教,但是总有种第三者上位的不道德感和羞耻感。可嘴上没直说,只是含含糊糊地找借口,说自己的水平是业余的,不如钢琴老师专业,怕耽误了孩子。
可Jenny的爸爸妈妈一致认为她的钢琴弹奏的很专业,不比钢琴老师差。
推脱不过,林清恬只好坦言相告:“Jenny爸爸妈妈,谢谢你们对我的认可和信任。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钢琴老师被辞退,这样我心里不舒服,总感觉是自己挤走了人家,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
话音刚落,Jenny的爸爸妈妈朗声笑了起来。
“恬恬老师啊,你不能这样想。其实您来我们家之前,我和他爸爸就有了辞退钢琴老师的想法,只是公司里事儿多,一直没顾上。”
“其实这就是优胜劣汰的职场法则,无关道德。恬恬老师,我和Jenny妈妈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一下,如果你愿意教Jenny弹钢琴,那么我们就能实现双赢,我们愿意将你的月工资涨到10000元。”
原先在培训机构工作时林清恬每月的到手工资不过才**千而已,一听到10000元,一双眼睛立马一亮,想要立刻答应。
可想到自己刚刚还将事情上升到了道德的层面,不好一下子见钱眼开,只好故作矜持地说:“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明天早上给你们答复。”
刚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妈妈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恬恬,你跟赵杨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呀!”
“他每天都跟你联系吗?”张老师小心翼翼地问。
“最近这几天没联系,他忙着跟同学和导师待在实验室做实验呢。怎么了?”
张老师嘴里连连说着没事儿没事儿,一双眼睛却疑惑地转来转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那个,恬恬啊,你没事儿多跟赵杨聊聊天儿。感情是需要联络的,就像低温下盘子里的肉汤,得时不时地搅动两下,要不然它就凝固了。”
林清恬却不以为然:“行了张老师,逮着我就开始给我争分夺秒地上课。我这不刚要给赵杨发微信,您电话就打过来了嘛。”
张老师催促着林清恬快挂掉电话去给赵杨发信息,不经意地瞥见了林清恬背后的原木色床头。一句“等一下”还未说出口,视频电话就挂掉了。她咕哝着,这孩子,怎么说挂就挂!难道搬家了?我记得原来是白色的床头啊。
想着这时间赵杨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实验室,随手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我在房间里专注地想你,你在干吗呢?有没有想我?
她盯着手机屏幕,洋溢着一脸的幸福,期待着收到他的回信,一直等到手机屏幕熄灭。
怏怏地坐在书桌前,拿起与赵杨一起拍的合照。照片里的赵杨黑裤白衫,高高瘦瘦,左手插兜,右手搭在林清恬的右肩,下巴微扬,笑的无拘无束。
站在一旁的林清恬,穿着一条蓝白相间的碎花连衣裙,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一双眼睛笑成了两轮弯弯的月牙儿。
“你呀你!回复微信总是那么慢!”林清恬伸出右手食指对着照片里的赵杨戳戳点点、自言自语,“每次说你,你还比谁都有理!就你没日没夜的忙!”
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回复。林清恬起身,对着照片里的赵杨说:“等我洗漱完回来,你若还是没回复的话,我就连续三天不理你!”
换上睡衣刚走到门口,手机响了起来。
林清恬转身一个箭步冲回桌前,拿起手机一看,不是心心念念的赵杨,而是之菡。内心的喜悦一瞬间没了,像一个突然爆炸的气球儿,连说话声也有气无力了起来:“说,啥事儿?”
看着手机里神情沮丧的林清恬,之菡问:“你咋了?魂儿丢了?”
林清恬苦笑:“魂儿不是丢了,而是跑了。”
“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是跑到德国找赵杨去了吧?”
林清恬佯装恼怒:“你要没事儿的话我就挂了啊!”
张之菡急忙摆手制止:“别啊,明天请你吃饭,你来不来?”
一听铁公鸡要请她吃饭,林清恬立马应允。
洗漱回来,依然没有收到赵杨的微信。
林清恬气呼呼地关了灯,将手机扔到一旁,拉过被子蒙住脑袋,可一双手臂像是被手机勾了魂儿,总是不受控制地伸出被窝,摸向手机。
这一晚上,左手摸到手机,右手给扔到一边,右手摸到手机,左手给扔到一边,反反复复,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回。心里像是燃了一团火,在床上翻来覆去,用尽全力想要将它扑灭,却越折腾火势烧得越猛。
无奈之下,她起身将窗帘拨开了一条缝隙,清冷的月光落在被子上,白亮白亮的,如一层薄薄的寒霜。冰冷一股脑儿地钻进被子,渗入皮肤,她缩了缩身子,冰凉又一股脑儿地钻进她的心窝。
她小小的一颗心里,一边燃着火,一边落着霜。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赵杨一遍遍地对她说着:“恬恬,我爱你!”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打开门,芳姐就将她拉到一旁,压低了嗓门儿说:“恬恬老师啊,我告诉你啊,你亏了。”
林清恬缓慢地眨巴着一双浮肿的眼睛,问:“我亏什么了?”
芳姐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继续说:“之前那个钢琴老师是按小时给钱的,一小时好像有好几百呢。你想想啊,你肯定是每天要给Jenny上钢琴课的,按每天一小时来算,那一个月得多少钱啊?你可亏大了!”
一提钱,林清恬就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随后嘻嘻哈哈地笑了开来:“芳姐,照你这么说的话,也没差多少啊!我们就按一小时200元来算,每天一小时,一个月就是30个小时,一个月就是6000块,我原来的工资是6000。算来算去,也只差了2000块而已嘛。”
芳姐忍不住一脸嫌弃:“人家钢琴老师好像一个小时300块,你算算,这就差多了。就算是一个月差2000,一年下来,那可就多了,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林清恬挠了挠头皮小声嘀咕道:“我也没想在这儿干一年啊。”
林清恬和张之菡的饭约到了中午,林清恬穿着一身休闲装早早地到了约定的餐厅。姗姗来迟的之菡蹬着六七厘米的细高跟儿,肩披一头颇具风情的棕色**浪,迈着妖娆的模特步,哒哒哒哒地来到了林清恬的对面。
“恬恬,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清恬抬起头:“是吗?正好,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