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一开始打的是视频电话,林清恬正穿着围裙给自己准备午餐,她随手给挂了,给妈妈回复了一条语音:张老师,我正蹲厕所呢,咱俩语音聊吧。
信息刚发过去,妈妈的语音电话就急三火四地打了过来。
“恬恬,你实话跟我说,你跟赵杨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清恬心里一惊,妈妈不会知道了吧?但转念又一想,她不可能知道啊。
“没有啊妈妈。”她佯装镇定地走出厨房,坐在了沙发上。
妈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恬恬啊,我跟你说,妈妈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我正睡着觉呢,不知道从哪儿蹦出一只公鸡来,正冲着我的心口儿就啄了一口。那个疼啊,哎呦喂!生生地把我给疼醒了!”
林清恬忍不住吃吃地笑:“张老师,那您醒来后还疼吗?”
“你还别说,醒来后我这心口还是一阵阵的疼。我就想啊,一只公鸡,它好好的干嘛啄我啊?啄就啄吧,它干嘛啄我心口?”
林清恬吐气翻白眼儿:“我说张老师,您怎么又开始疑神疑鬼了?它不就是个梦吗?”
张老师却不以为然,语气异常严肃:“恬恬,我问你,赵杨是不是正好属鸡?妈的心口是谁?那不正是你吗?”
刚刚还对妈妈各种嫌弃的林清恬愣怔在原地,瞬间泪目了。
妈妈继续说:“前几天,楼下的刘媒婆过来咱家里坐了会儿,她说谈了八年还没结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算是在上学,订婚仪式也该有一个啊。其实我和你爸爸心里一直有这个担忧,只是不想干扰你们的感情,一直保留着没说。但是昨晚我又做了那样的一个梦,这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
还没等妈妈说完,林清恬哇的一声哭了开来:“妈妈,我跟赵杨分手了!他傍了个小富婆,不要我了!”
一听闺女在那头儿撕心裂肺地哭上了,张老师眼泪儿一抹,冲着卫生间的方向破口大吼:“老林,咱闺女被人欺负了!”
林老师赶紧提溜上裤子冲了出来:“谁欺负我闺女,我找他去!”
推着行李箱走出火车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宋一凡的步子格外轻盈,鞋底像装了弹簧,走起路来一跳一跃的,嘴里的小调儿也跟着上蹿下跳。
内心的声音澎湃万千,激动不已:
S城,我来了!
之菡,我来了!
到了之菡公司的楼下,寻了个座位坐下,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面全是之菡的照片。他嘴角轻扬,饶有兴致地翻着,一直翻到了太阳逐渐西落,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群陆陆续续地走出大厦,下班回家。
他一眼就看到了之菡,人群之中,亭亭如立,婀娜多姿,甚是夺目。
“之菡!”宋一凡挥动着手臂,两眼弯弯,盛满喜悦。
之菡看到了他,先是一惊,随后跟同行的俩人低语了两句,挥了挥手,便向他走来。
宋一凡平盯着她痴痴地看,好一个长发飘飘、美轮美奂的美人啊!
“一凡!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啊?”之菡一边走来一边嗔怪。
宋一凡满脸堆笑:“怕说了某人就不让来了。”
之菡佯装生气:“既然知道,那你还自作主张地来!”
俩人一边肩并肩地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之菡这才知道,宋一凡被调来了S城的分公司。
“那你找到房子住了吗?”她问。
宋一凡摇头,说:“没有,我一出火车站就来找你了。在我找到房子之前,只好委屈你收留我几日了。”
之菡惊讶失色:“那可不行!”
宋一凡伸出一条胳膊搭在张之菡的肩头,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怎么不行?我们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
之菡恼羞成怒,抬起高跟鞋踩了宋一凡一脚,疼得他单腿儿蹦跳、嗷嗷乱叫。
她是真的怒了,两眼泛起了泪光:“宋一凡,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就要急步离去,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之菡,收留我几日吧,不要每次都狠心赶我走。”
她突然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了他,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砸:“你这个**,无敌大**!非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吗?”
俩人刚到家,林清恬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之菡,我爸妈来北京了。”
之菡一个“啊”字未说完,林清恬继续说:“我爸妈还不知道我现在的工作,他们来一趟肯定要看看我租住的房子,到时我就把他们带到你那儿去行吗?”
之菡和宋一凡面面相觑,还没等之涵反应过来,宋一凡抢先一步将脑袋伸到手机前嘿嘿一笑说:“恬恬,这个忙之菡帮不了你了,因为我在她这儿呢。”
“谁让你多嘴!”之菡软绵绵的拳头落在他的臂膀。
“啊?好你个宋一凡,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行了,我自己想办法吧,就不耽误你俩打情骂俏了。”
说完,便挂断了视频电话。
心疼闺女的老两口儿赶了一早的火车就风尘仆仆地来了,林清恬给他们俩订好了酒店。送完Jenny上学后,将车子开回去,又急三火四地打车去了火车站,还好没让老两口儿等太久。
远远的,林清恬就看见了伫立在风中的爸爸妈妈,俩人肩背手拎了六个大大小小的包。寒风将俩人的头发吹出了几缕闪闪发亮的银白。
她还想默默地多看一会儿爸爸妈妈,可他们已经看到了她,驮着身上六个大大小小的包,向她奔来:
“恬恬!恬恬!”
一家三口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妈妈最先掉了眼泪,紧拉着她的手摩挲来摩挲去:“我的恬恬,怎么都瘦了呀?”
爸爸拍了拍她的肩:“恬恬,不怕哈,爸爸妈妈来了。”
到酒店后,老两口儿顾不上歇息,便急着从包里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东西:
“恬恬,妈妈给你带了咱们镇子**最爱吃的驴油小饼和巧克力蛋糕,还买了你喜欢的香芋奶茶。来的时候一直用毛巾捂着,还热乎着呢。”
“闺女呀,你不是最爱吃爸爸做的辣子鸡吗?爸爸专门给你做了一份带过来,还给你卤了俩大鸡腿儿和俩猪蹄儿呢。”
林清恬抹着幸福的眼泪儿撒娇道:“爸,妈,你们带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啊!”
爸爸妈妈相视一笑,开始将带过来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在地板上摊开。
妈妈从包里翻出三双一次性筷子,爸爸从另一个包里取出几罐啤酒来。
林清恬讶然不已:“爸,妈,你们这是?”
老两口儿不言语,拉着闺女席地而坐。
一人一双筷子,一人一罐儿啤酒。
“来,闺女,今儿个爸爸妈妈来不为别的,就为了陪你一起喝这失恋的酒。”爸爸率先举起撬开盖的啤酒。
妈妈也将手中的酒举了起来:“来,恬恬,不就是分个手吗?咱不怕,有爸爸妈妈呢!”
林清恬举起手中的酒,三个易拉罐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家三口儿,喝酒吃肉,夸自家闺女,骂负心的赵杨,其乐融融,好不快哉!
爸爸说:“赵杨这个王八羔子!找了别人,那是他没福气!早晚有他肠子悔青的那一天!”
妈妈说:“可不是嘛!我们家恬恬漂亮又能干,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没积攒下八辈子的福气可娶不进家门儿!赵杨福气薄,那个好福气的小伙子还在后面等着呢!”
爸爸又说:“闺女呀,心伤了痛了不要一个人硬抗着,你的身后有爸爸和妈妈。你要记住,这世上啊,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当下的过不去,若干年后再回首,不过是这广博天地的一粒沙土!”
妈妈附和:“恬恬呀,妈妈也年轻过,也爱过、伤过和痛过。爱的时候呀,就像是浸泡在蜜罐儿里,痛的时候呀,一颗心就像是被剁成了肉馅儿。可这就是生活啊,勇敢的人化疼痛为成长,懦弱的人被疼痛所吞噬。恬恬,爸爸妈妈都希望,你是那个化疼痛为成长的勇者!”
林清恬卯足了劲儿地点头,两串儿泪珠儿滚滚而落。
爸妈带来的六罐儿啤酒均已下肚,爸爸妈妈毫无醉意。
林清恬也没什么醉意,只是在酒精十分微妙的作用下,冲动和感性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上风。
爸爸怜爱的眼神儿,妈妈眼角的泪痕,他们一口一个恬恬、闺女地叫着,这一切都让林清恬冲动了。她理所当然地觉得当下就是向他们坦白工作的最佳时机。
“爸,妈,有一件事儿我要告诉你们。”林清恬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我现在每月的工资是15000元了,还包吃包住呢!”
老两口儿果然眉开眼笑:
“老林,你听到没?咱们恬恬就是优秀!”
“是呀,我闺女能干着呢!”
“快跟妈妈说说你新换的是什么工作?”
林清恬嘻嘻一笑:“家庭教师,就像简爱一样。”
妈妈的眼里的笑意骤然退却了,比变脸还快,一场暴风雨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