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男的眼圈红了。心中的愤恨几乎要溢出胸口。她不愿意相信,陆远乔又一次对自己动了手!
“陆远乔你疯了吗!”刚一开口,林若男的眼泪便流出来,“你上次是怎么跪下来求我,跟我保证没有下一次的?什么也别说了!我们离婚!”这一次,林若男心如死灰。
家暴果然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也许自己错得离谱,他第一次动手时就不应该原谅他。
陆远乔大梦初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若男,对不起!我是个混蛋!你打我吧!我只是想跟你亲热,你最近每次都拒绝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原谅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明天就去看心理医生。”陆远乔抓住林若男的手,苦苦哀求道。
这是林若男第一次提到离婚。见她态度坚决,陆远乔意识到,一旦离婚,他失去的不仅是林若男丈夫这个身份,还会失去自己在文博集团拥有的一切职位与至高无上的权利。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立即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语气诚恳地乞求林若男的原谅。
林若男不为所动,她对陆远乔心灰意冷。上次他留在自己身上的伤才刚好,他又出手打人。不管怎样,这次,她绝不会原谅他!
“妈妈!这么晚了,你们在吵什么?”动静太大,惊动了隔壁房间的陆娇娇。她睡眼惺忪,到他们的房间一探究竟。
陆远乔看到陆娇娇,像看到了救星。他连忙起身,直接把问题抛给林若男:“问**妈!”
林若男瞪了他一眼,慌乱地抹了下眼睛:“娇娇,爸爸妈妈没有吵架。你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
“对,我们没吵架。娇娇,吵到你睡觉了,我们说话声音小点。”陆远乔惯会借坡下驴。
陆娇娇斜了陆远乔一眼,似在警告。聪明的她早已洞悉一切。可是,她打心里不愿意妈妈和爸爸分开。
陆娇娇爬上床,爬到父母中间,躺在林若男的枕头上撒娇:“妈妈,今天我想跟你睡。”
陆远乔见自己利用女儿,已经达成目的,连忙讨好她:“娇娇你跟妈妈睡,我去睡客房。”
看着陆远乔走出了房间,陆娇娇一把搂住林若男的脖子,动情地说:“妈妈,对不起。”
林若男紧紧地搂住陆娇娇,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在这一刻,林若男与陆娇娇母女心灵相通。陆娇娇理解林若男的委屈与隐忍,林若男也感受到陆娇娇不愿意她跟陆远乔分开的强大决心。
“妈妈,你等一下。”
陆娇娇很快离开,不一会回来。手上托着一块白毛巾,里面包着几块冰块。怕弄疼母亲,她轻轻地把冰块敷到林若男红肿的左脸上。
林若男“啊”了一声。
“妈妈,疼吗?”陆娇娇紧张地问。
“不疼。”林若男忍着肿胀的疼痛,勉强牵扯出一丝微笑。她感受到女儿的贴心与呵护,眼圈又一次红了。
林若男重复做了那个梦。一样的场景,她无路可逃。怪兽张开血喷大口,咬住她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她从万丈悬崖上跳了下去。恐惧达到极点。
惊醒之后,林若男明白,怪兽就是眼前的现实,陆远乔对自己的家暴,他的疑似出轨,秦宝拉有意的挑衅,女儿的阻拦,这一切,累加到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精神高度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走出困境。可是有一点她清楚,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任凭陆远乔、秦宝拉为所欲为。
阳光明媚的午后,林若男戴着宽大的墨镜,与一个男人坐在一家幽静的咖啡厅里。
男人跟她寒暄,林若男并不搭话,静静地看他夸张的表演,顺便享受慵懒的时光,仿佛对一切了然在胸,毫不在意。
男人突然笑了:“若男,你的演技越来越好,差点把我给骗了。”
林若男嘴角微微上扬:“影子,你这无所不知的劲儿,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被叫做影子的男人笑了笑,收起先前的不正经,拿出一迭厚厚的资料:“陆远乔与秦宝拉在一起两年零四个月,他们经常约会。秦宝拉是一个服装设计师,最近,她去过医院产科。”影子顿了顿,抬头看她的脸,“她怀孕了,千真万确。”
听到秦宝拉怀孕的消息,林若男并没有感到吃惊。两年零四个月,他们瞒得可真好。林若男饶有兴趣地翻看着桌上的资料,从一打照片中抽出一张:“与秦宝拉在一起的黑衣人是谁?”
“他叫吴鹏飞,秦宝拉青梅竹马的恋人。秦宝拉搭上陆远乔以后,两个人还经常见面。”
“这个黑衣人,就是之前跟踪陆娇娇的人。”林若男眉头紧锁,“这件事跟秦宝拉有关系吗?”她目光冷冽,陆娇娇是她的底线。凡是对陆娇娇不利的人,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能确定秦宝拉跟这件事有关。不过,秦宝拉与吴鹏飞一直背着陆远乔在来往。”
林若男发现这件事越来越好玩了。骄傲如陆远乔,他做梦也想不到,秦宝拉一直在给他的头上添点绿。
“盯住吴鹏飞,秦宝拉那边也别放松。找两个人保护陆娇娇,佣金我会转给你。”林若男收起桌上的资料,潇洒离去,空气中留下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林若男回到车上,拿起电话:“靳叔叔,我是若男。最近集团怎么样?”
靳友海是跟林文博一起创立文博集团的元老,主管集团的财务,是集团的财务总经理。
“若男,最近公司的货在各个卖场、商场被下架,情况不乐观。你快回来吧,集团需要你。”
“靳叔叔,文博会挺过去的。我今天打电话,是想请你平时多留意一下陆远乔。”
“若男,你跟陆远乔,你们怎么了?”靳友海关切地问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靳叔叔,要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马上告诉我。”
“若男,你嘴上说不回来,其实心里比谁都关心文博。你父亲经常跟我说 ,要是你能回来,他就退休。我们都老了,早该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靳叔叔,你老当益壮,还能再干二十年呢。”
“你呀,还像小时候一样,只会哄靳叔叔开心。”
“若男,别怪叔叔多嘴,你真的误会你父亲了。你呀,真像你父亲,一个比一个倔。”
挂断电话,林若男坐在车上,她发现只要提到父亲,自己就无法保持冷静,变得格外尖锐。时间久了,只要一提到父亲,她会自动屏蔽掉他。
不是她逃避,不想听父亲解释。只是,一想到母亲至死都不能原谅父亲,她和父亲任何方式的和解,对逝去的母亲而言,都是一种无情的背叛与伤害。
她做不到。
若男刚走到小区门口,邻居往外走,正好跟她打了个照面。邻居凑上来,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看看左右没人,她一脸神秘:“若男,小区新搬来的秦宝拉,你跟她熟吗?”
“不熟,见过一两次。”林若男立即跟她划清界限。
“听说,她是有钱人养的金丝雀。”邻居的眼里闪着八卦之光,肥胖的身躯里晃动着八卦的灵魂。
林若男微微一笑,不发表任何意见。
“有人在外面,看到她跟一个比自己年龄大很多的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肯定不是她男朋友,两个人看上去好亲热的。”邻居妇人喋喋不休。
林若男尴尬地笑了笑,那个男人很可能就是陆远乔。感谢城市钢筋水泥的生活,无来往的邻居间甚至根本不认识。那个碰见秦宝拉的人,不知道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就是陆远乔,她的丈夫。她,侥幸逃过一劫,没有成为别人的八卦中心。
“她来了。”女邻居的脸上,闪着兴奋的光。
林若男回头一看,穿着一身红裙的秦宝拉,像一团热情的火,那股张扬的势头,不但要灼烧自己,所到之处,要把一切都化为灰烬。
不知为什么,林若男相信,秦宝拉就是有那种非同凡响的能力。
“若男,最近忙什么?好久不见你。”秦宝拉热络地跟林若男套近乎。
“也没忙什么。”林若男神态自若,笑着回应她。她注意到今天秦宝拉手腕空空的,没有戴那条璀璨的手链。
“不请我去你家坐坐,喝杯咖啡吗?”秦宝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林若男看看表:“今天恐怕不行。我女儿五点半放学,我要去接她。下次我请你。”
“那一言为定。”
“你好像对我家很感兴趣。”林若男故意试探她。
“是啊,你的,我都感兴趣。”秦宝拉意有所指。
林若男心中明白她在说什么,愣是装作没听出来,不让她得逞,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林若男没有接招,秦宝拉一个人,独角戏唱不下去。她突然觉得没趣,没有道别,与林若男分道扬**。
林若男马上收起脸上的笑容。如果说秦宝拉是一团火,林若男就是一潭清水。秦宝拉激起的浪花,没在她的心上引起任何涟漪。她已经不在乎陆远乔了,连带着跟他有关的人和事,在她的心里,全都微不足道。
然而,她依旧会捍卫自己的东西,属于她的,尊严与抗争,她要给她的孩子,陆娇娇和肚子里的孩子看到,他们的母亲不是一无是处,任人**。
这一刻,林若男脱胎换骨,眼里有光,浑身上下也闪着自信的光芒,令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林若男回到家里,拿出一迭纸,一枝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不一会儿,纸上出现一张服装草图,一个身上穿着职业装的女人,上身是剪裁合体的西装,下身是飘扬的大摆长裙,刚柔相济,彰显着独特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