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秀芝和黑娃从小一块儿长大,黑娃属鸡,秀芝属猴,黑娃比秀芝小一岁。
秀芝小时候念过几年书,她家离学校有六七里的路程,村里没有女娃读书,每次上学下学都有村里的黑娃陪着。
黑娃和秀芝的学习成绩都很好,在班级里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他俩只读完了小学,就回村务农了。
这一年秀芝十四岁,黑娃十三。他们回到村里就加入了生产队的劳动,上午挑下午抬,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繁重的劳动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黑娃是男孩子皮实,秀芝就不行了!
黑娃跑得快,他撒开脚丫子谁也追不上。小时候的黑姥很调皮喜欢爬树偷鸟窝。他还有一双巧手,田间休息的时候,他能用几根草三下两下的编个草蚂蚱出来,放在草丛里像真的一样,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它丢到秀芝的怀里。他还会编各式的鸟笼子,不管他走在哪儿,屁股后头总有一群的小孩,缠着他,求着他教编蚂蚱编鸟笼子。
黑娃一边教他们一边拿眼睛瞅秀芝,看到秀芝拿着蚂蚱开心地玩耍,他这一天也是开心的。看到秀芝把蚂蚱丢在一旁,他就会对那帮孩子说:“都走吧!我要干活呐!”
他会在适当的时候问:“哎!咋的啦!又烦烦的?”
“天天累死累活的有啥好高兴的?”秀芝垂头丧气的回答。
黑娃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小斑**说:“放在鸟笼里养着,好养的很。”
秀芝拿出花手绢把它包起来,只把头露在外面装在裤兜里,等下工回到家再放进鸟笼,获得自由的小斑**在笼子里张着黄黄的小嘴,走来走去,啾啾叫个不停。秀芝会逮来蚂蚱喂它。
黑娃在劳动休息的时候,也逮蚂蚱,把逮来的蚂蚱用狗尾巴草窜成一串,收工的时候也来喂斑**。只有李锋看着斑**眼神有点异样。
斑**在黑娃和秀芝的照顾下,长得很快。一次秀芝收工回到家,发现鸟笼空空的,她的斑**不见了。找了一圈路过厨房,看到李锋满嘴是灰,就啥都明白了,李锋太馋了,把那只斑**放在锅底下烧熟吃掉了。秀芝哭了,以后就再也没养过鸟。
转眼秀芝十八岁了,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秀芝出落得像花儿一样俊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直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一头乌黑的长发辫成两根粗溜溜的大辫子,她坐在地上的时候两条辫子的辫梢一直耷拉到地上。虽然也穿着粗布衣服,但是都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梳地溜光。
黑娃也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了。其实黑娃不黑只是他的名字叫黑娃,他长得浓眉大眼特别的俊朗。
久而久之黑娃娘发现,黑娃对秀芝有意思,他没事老往秀芝家跑,总说是找李锋玩。李锋才十岁,一个大小伙子怎可能和一个小娃娃搅和在一起,他就是喜欢在秀芝家待着。
黑娃娘暗暗高兴,因为秀芝不但有文化,还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而且心灵手巧,这样的儿媳妇恐怕打着灯笼都难找。但是她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就是秀芝的属相。
黑娃娘听说蒋家湾的蒋半仙算命很准,就偷摸着去蒋家湾找蒋半仙。她要给秀芝黑娃算一卦,看两个人八字究竟合不合。
一天中午蒋半仙正在家里闭目养神。黑娃娘找上门来。
蒋家湾和李楼村不过五里路,他这个走街串巷,靠嘴皮子吃饭的,更是记忆惊人,谁家有几个娃,家里啥情况都一清二楚。但是他还是装模作样地问:“大姐,你是给人算呢?还是为牲畜算啊?”
黑娃娘说:“我想算婚姻,给儿子算。”
“你儿子贵更呀。”
“今年十七”
“生辰”
“三月初一中午”
“女方贵庚呀。”
“她十八”
“生辰”
“六月六夜里”
蒋半仙,掐着手指,嘀嘀咕咕地算了起来。黑娃娘也听不明白,他都说了些什么。停了一会儿,他神秘的对黑娃娘说:“这段姻缘不好啊!女方属猴,你儿子偏偏属鸡,鸡跟猴过不到头。能反过来就好了,你儿子属猴女方属鸡,猴跟鸡笑嘻嘻,人的命天注定,这是一段孽缘,不可,不可。”
“可有破解之法?”黑娃娘不甘心地问道。
蒋半仙摇头晃脑地说;“这是死结,天命不可违没有破解之法。”
“对男的不好?还是对女的不好呢?”黑娃娘又问了一句。
“当然是男的啦!这桩婚姻违背天意,男的活不过三十岁。鸡跟猴不到头,你明白吗?”蒋半仙不耐烦地说。
黑娃娘吓了一跳,她付了二块卦钱,一路上惴惴不安。心里默默想着幸亏找人给算了一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等出了大事后悔就晚了,黑娃爹死得早,她只有黑娃一根独苗,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突然她想到了娘家哥哥,他有个闺女比黑娃大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她心里立刻萌生了,让哥哥的闺女嫁给黑娃的想法,想到这儿她没有着急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孙土楼她娘家找哥哥去了。
在孙土楼村哥哥家,黑娃娘说明来意。他哥哥老孙头并不反对,反而很赞成这亲上加亲的做法。他把二十岁的女儿秀英拉到姑姑面前问:“愿不愿意做你姑姑的儿媳妇呀?”让黑娃娘想不到的是,她的娘家侄女居然红着脸羞答答地点头答应了。
老孙头说:“妹呀!这事你说啥时办就啥时办,哥都听你的。我妹夫走得早,你这一辈子不容易,秀英今年二十岁了,啥活都能干,以后会是你的好帮手。”
黑娃娘高兴得合不拢嘴,几乎是流着眼泪说:“还是哥知道疼我。”
从娘家出来的黑娃娘,又去了蒋家湾在蒋半仙家。要为她的儿子和侄女再算上一卦。
蒋半仙以给人算命为生,他本人不干农活,队里拿他没办法,反正年终拨钱的时候他能把钱拿出来,索性不管他了。
这个人年纪轻轻的,巧舌如簧很会察言观色。在出门给人算命时,有好多次说错了,他都能再圆回来。明明说的是漏洞百出,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相信。像黑娃娘这样一天来了两次的,也不在少数。见黑娃娘又来了,蒋半仙暗自高兴。
“姐呀,你又回来啦!看你这春风满面的,家里快有喜事了吧?”蒋半仙不慌不忙地问。
“是呀,我又给儿子寻了一门亲事,想找你再算算他俩合不合适。”黑娃娘喜笑颜开地回答。
“快把女方生辰、贵更报给我,我再给你算上一卦!”蒋伴仙痛快地说。
“女方二十属马的,正月十六早上出生。”黑娃娘说。
将半仙掐着手指算了半天,嘴里地念念有词,他突然停下一拍脑壳说:“哎呀!姐呀!大喜、大喜了!金玉良缘,是金玉良缘呐!这门亲事好得很,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黑娃娘喜出望,她外深信不疑地说:“兄弟太有本事了,连亲上加亲都算出来了!”她多给了蒋半仙一块钱的卦钱。
一天不到,她在蒋半仙那儿花了五块钱,五块钱可不是小数字,她家一年的用度也不超过这个数。难怪蒋半仙啥活不干,还吃香的喝辣的。
黑娃娘谢过蒋半仙回到自己家时,天已经黑透了,黑娃正焦急的在家等着她。看到娘高兴地回来他也就放心了,他说:“娘你这一天都去哪儿了?吃饭了。”
他娘神秘地说:“跟你说媳妇儿去了呀!腿都跑细了今天娘可要多吃点!”
黑娃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要媳妇儿,我还小着呢,再说咱也拿不起彩礼。”
他娘高兴地说;“要是人家姑娘不要彩礼呢?”
黑娃喜上眉梢他说:“娘,你是说秀芝家不要彩礼,对吗?”
黑娃娘立刻就变了脸色,她撅着嘴说:“秀芝个屁!你俩**给猴不到头,这事你想都别想!她就是倒贴也不能进咱家的门!”
“你今天给蒋半仙送钱去了吧?他那一套编圈骗人的把戏你也相信?”黑娃生气地说。
“送了又咋地?让他算了我才能放心!”他娘一本正经地说。
“我给你找的媳妇儿,是你表姐,大你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你们俩可是金玉良缘。你舅舅已经答应了!咱这边啥时候想办都行。”他娘高兴地说。
“我不管良缘不良缘,近亲不能结婚!表姐再好我不要!我这辈子非秀芝不娶!”黑娃斩钉截铁地说。
他娘黑着脸拍着桌子说:“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看我不打你!”黑娃娘抄起笤帚疙瘩就要打他。
黑娃摔门而去,他娘咬牙骂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王八羔子,只要我活一天你就休想娶秀芝!”
第二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秀芝就听到了驴套媳妇儿和大伟媳妇儿说的话。这两人都是刚过门的新媳妇,干啥都往一处凑。两个女人臭味相投,哪里有事都能插上一杠子。一个长的尖嘴猴腮,一个长的圆滚滚的像个倭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