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书签

设置

手机阅读

扫二维码

传奇阅读客户端

下载手机版

紫竹纪行

作者:王櫂人

分类:武侠仙侠

字数:7207

本作品由传奇中文网首发,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点击这个书签后,可以收藏每个章节的书签,
“阅读进度”可以在个人中心书架里查看。

第一篇——渡津

小说:紫竹纪行 作者:王櫂人字数:7207更新时间:2023-02-21 04:31:59

第一篇——渡津

Walking ashore

晦**,月亮在云层之间眯成一条缝,巡夜的地保早回了家去,永平府本来不大,离天子所在又近,倒当**遂了当年洪武皇帝的心愿,称得上“永世太平”。何况过了葫芦河才能叫正经的永平府,河东一带净是荒地,能零星找见几座小院而已,连巡检司衙门都懒得派人巡视,兵丁大多和地保嘱咐几句,就凑在一起喝酒吹牛去了,地保也自然不在意夜禁,走个形式,就各自回家睡觉。

所幸如此,才好让何方渡能大摇大摆地在土路间快步穿行,连衣服都不用收拾——要是大点的城市,关了城门以后,巡检司在街上见着个穿着镶皮的直身袍,背着长剑的人,一定当可疑人士立即围捕。

何方渡借着月色,在土墙之间来回搜索,只有些熄了灯的小院,有的里头传出来若有似无的鼾声,也有时院里有狗闻见了他的气味,冲着墙呜呜地低吼示警。

他**着路西尽头的一座院墙蹲下,粗略估算了入夜的时间,此时距夜禁约莫过去快一个时辰了,二更鼓打了有一阵,现在应是二更二点,他又抬头看看月亮,辨明了方向,暗自做了决定——再往西南走六七里,应当就看见葫芦河了。若是河边找不到去处,就先过河,沿河搜索,不怕找不见人。

这样想着,他把裤脚又往靴筒里掖了掖,慢慢站起身往西南而去。

行了约摸二里,还没见河岸,先见了一座禅院,何方渡记得这是前朝所建,时至今**虽没荒废,僧人也从没化缘修缮过,墙上的朱漆都斑驳了。何方渡沿着墙走到南侧,庙门也是一样的老古董了,被僧人们擦得干干净净,正楷体的“法云寺”悬在一样腐朽的牌匾上。何方渡打量一番牌匾,把束腰带紧了紧,上前轻轻拍了三下门,又后退两步,左手在身后托住了剑鞘。

大概五六个弹指的功夫,大门张开一道缝,闪出一个穿着短衣贴里的和尚。“施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何方渡揖手致意,礼毕左手又回到了剑鞘上。“叨扰禅师了,我是天津卫来永平府的行人,脚程慢了,没赶上关城门,能否在贵寺借宿一晚?”那和尚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又把门开大了些,何方渡刚一进院,他便转过身又把门关上了,何方渡兀自向着院子中心走,身后是门闩落位的响声。

和尚转过身来,何方渡已在一张缺了角的石桌旁坐下了。“禅师不必在意,我有个遮身的屋檐能坐一夜就行,月色正好,不急着睡。”和尚笑笑没说话,走进伙房去,片刻又端出两张饼来,有一张还沾着几粒芝麻。

“施主,火已经封了,只有冷食,别嫌寒碜啊。”说罢转身要走,却被何方渡抓住了手腕。

“禅师,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何方渡抬起头来,诚恳地笑笑。“如此静夜,可否请禅师听我讲一个故事?您请放心,故事很简短,只是请禅师做个观局者,替我评判评判。”和尚怔了一下,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坐在了何方渡对面。“无妨,无妨,施主请讲。”

何方渡咬了口饼,细细地咀嚼,不紧不慢地吞下去,才清了清嗓子,开了口:“禅师可去过西安府?”和尚笑笑摆了摆手,又示意他继续。“可惜了,那可是个好地方,冬不冷夏不热,除了春天风沙大点,**子挺好过的,我有个朋友就是那的人。”

何方渡说着,又咬了一小口饼,边嚼边接着讲。“嘉靖十七年,大藤峡又不太平了,他为了领一笔家资,投军去了,后来听说是立了什么功,拔进京城锦衣卫堆里去了,今年也算是当了九年差了。不过可惜了,运气不好。” “如此战功,何来败运?”和尚听了疑惑,身子也不自觉向前探了探。

“禅师您有所不知,我这朋友九年的锦衣卫小旗,一丝不苟,可就是今年正月,圣人不是选了三百淑女入宫?他早早得了信,好像是他的一个什么旧识也在其列,想必是人牙子略来的。”

“那施主这位朋友……”和尚面沉似水,趁着何方渡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发问。

何方渡匆忙抓起水杯顺了顺食道,长出一息,上身微微向前探了探,故作神秘地说:“他啊,一不做二不休,半路就把人给劫了,可惜了,人家姑娘跑了,他倒被西安府抓回去了,秋天就要开刀问斩。”

“罪过,罪过。”和尚感慨,两手也不自觉地在膝上摩挲。

“您听我说,后来才绝呢,这事虽然不****,锦衣卫里也是乱了套,非得把我那朋友提回京城,大概是觉得在老家一刀宰了太便宜他了,没想到吧,提人的路上,西安府带了六个快班衙役,个个都是行伍里退出来的好手,锦衣卫还来了三位官爷,就在三原县让不知道哪冒出来一男一女给杀干净了,我那朋友现在是死是活,神鬼难知。”

和尚沉默着没说话,右手盘弄着个粗瓷水杯,何方渡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是想请您评判啊,您说他现在就算是活着,又能活成什么样呢?那九位官爷何罪之有?怎么就抵了他一条命呢?既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九位官爷的命和他的命,难道还有贵**之别吗?”和尚没有说话,何方渡突然站起来,伸手抓向和尚的锁骨,和尚扬手把水杯掷向何方渡,翻身往后屋就跑,何方渡闪身躲过水杯,立刻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拔剑出鞘,飞步向后屋追去。

“曲九河。”何方渡掸了掸眼皮。“果然是你。”

何方渡背**门柱,用剑鞘猛地撞了一下门,一把朴刀势大力沉迎面而下,直把门框劈开一个**口,若不是何方渡抽手及时,恐怕剑鞘也要换新的了。

何方渡向后一跃,提剑警戒,曲九河此时也收刀跃出屋门,用刀尖指向何方渡的眉心。“施主如果现在回头不再为难贫僧,贫僧也可以当今**只是南柯一梦。”说罢,又把朴刀一横:“否则的话,就凭施主所知详情,今**事绝不能**了。”何方渡却踏前一步,剑尖下指:“抱歉。”说着,左脚用力一踏,飞步上前,右手提剑中平直刺,曲九河见了,右手攥住刀柄,进腰出胸,也直直将朴刀向前捅去——刀长剑短,彼动我静,何方渡若不收手回防,只能撞在刀尖上,可何方渡却突然伏低,剑路一变,剑刃向曲九河右腿横击。

这一招虽然看起来极为滑稽,却令曲九河难以防备,只能狼狈地抬起右腿,左腿点地向后一跳,而何方渡左手撑地二次发力,剑势又由横变直继续向前刺去,好在曲九河反应够快,这一剑只是给左脚僧鞋的鞋尖开了个口子。

曲九河刚刚恢复平衡,心里疑惑自己在何处见过刚才那丑陋的剑招,何方渡已就地打了个**起身攻来第二招,这一剑斜斩而下,攻向曲九河左肩,眼前这个年轻剑客剑路古怪,曲九河没敢再做闪避,反而探身向前,双手持刀反撩,斩向何方渡持剑的右臂,何方渡却趁他重心向前,右脚向左前踏出,拧腰翻腕,改斩为撩,曲九河收招不及,肚子上添了一道横向的伤口。

“我已皈依佛门,不再执着往事!”曲九河**痛大喊,右脚同时偷袭,将何方渡扫倒在地,朴刀下劈却仍只撞到了地上的水磨石砖块,何方渡后背触地即向后翻**,此刻已经站在了两步开外,莫说那一刀劈了个空,恐怕这一脚都没摔疼他。

“抱歉,我不能以身家性命赌您此言**伪。”何方渡回答他,也借此喘息的机会重新调整了急促的呼吸。

曲九河仍想速战速决,前后脚走了个交叉步向前一窜,双手将刀尖向前送,与军阵所用的中平枪术如出一辙,何方渡侧身一闪,举剑向前,曲九河却右手前抓,右脚一跺,朴刀长刃回收横扫而来,如一把镰刀割向何方渡的腰际——军阵武学设计简单,易学难精,能把“中平刺”和“火连营”这两招连起来应用,恐怕校尉们练了一辈子兵也想不到中平枪法有这样的变化,何方渡却用剑鞘护头,从横斩的朴刀下钻了过去,右手转反手挥剑击中了曲九河的大腿,这一剑深可见骨,眼瞧着曲九河的右腿没用上一个弹指就被血全染红了,只能重心互换,以左腿死死立住。

不过从鞘口的损伤来看,何方渡这剑鞘也要不得了。

“即便他当**无罪,我和五个兄弟当差就有罪吗?!我已决意皈依佛门,恳求施主网开一面!”曲九河已迈不开步子,只好立在原地向斜前方举剑对峙的何方渡叫嚷。

“禅师,您弄错了。”何方渡戏谑地笑了一下。“我讲那个故事就不是为了分对错的,如果说是,也只是为了确定我有没有认错人。从您押人进京那天起,您就已经死了。”

何方渡说完再度冲锋,又是直直刺出一剑,曲九河右腿借不上力,只好原地用刀柄去磕何方渡的剑刃,何方渡却突然沿着朴刀把剑一斜,削掉了曲九河右手两根手指。曲九河正吃痛,何方渡又欺身向前,剑柄一撞曲九河手腕上的神门穴,随着朴刀落地连出九剑,曲九河连咕哝都没咕哝一声,直直地向前仆倒,没了气息。

何方渡走上前,蹲下身,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到了那头,少说我两句坏话。”手起刀落,割下了曲九河的人头,又脱了他的短衣擦净了短刀、长剑,包裹好了人头,左手一拎,径直走出庙去。

葫芦河口,慈恩寺,丑正。

何方渡拎着人头走进慈恩寺,墙上的金刚亥母像已经斑驳了,慈恩寺永乐年间就跟**一起被废了,这些年过去,蜘蛛蝙蝠和野兔已经取代了寺僧。

正殿供桌上的神像早不知所踪,现在盘坐了个黑袄黑裙的少女,手抱胡琴,面沉似水。何方渡走进殿内,将人头往地上一扔,转身便走。

“何方渡,你和我搭手多长时间了?”少女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放松地把一条腿垂下来,马面裙的裙摆露出一只赤脚。何方渡站住了,转回身笑笑:“四年了。”

“可有失手?”

“依我所记,未曾失手。”

“有什么心得吗?”少女依旧面无表情,低头拧着胡琴的弦轴。

“谋定后动,唯谨慎尔。”何方渡想了想,抬头回答。

“谨慎?”少女重复着,伸出的脚尖规律地画着圆。“冥河吊客,也有怕敌不过的人吗?”

少女话音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手却突然拔出两根弦轴——四年以来,从未闻少女演奏胡琴,今**方知,弦轴之内,**的是短剑匕首。何方渡只一怔,见两把短剑飞掷而来。

何方渡还未反应过来,肌肉已快过了大脑,闪身躲过一把短剑,长剑同时出鞘回旋,打落了急袭左肩的另一把,顺势前冲,直刺一剑,少女也从供桌上一跃而下,从琴杆里抽出一柄二尺半长的短剑,剑尖点向何方渡右手的手腕。何方渡故技重施,中平剑只作佯攻,少女出剑,何方渡即刻伏低,少女却早有准备,调转手腕短剑下刺,一剑刺穿何方渡的右肩。何方渡正要举剑反击,少女却快了一步,拔出剑刺穿何方渡右腕的关节,左腿一摆,跺住何方渡的脖颈。

“你若是谨慎,四年前就不该和我搭手。”少女的音色依旧冷冰冰的。“你这招寒水催命,变化多端,却始终让你使得狼狈不堪。”少女说到此处,皱了皱眉,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下流。”

何方渡被踩在地上,惊得不知该说什么——莫说出山四年无败绩,纵是师父,也从没一招就把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何况习剑多年,门派只有自己和师父二人,她又如何知道沧浪剑法的命名?

“祖师以这手沧浪剑法闻名于世,能白****于闹市,肉眼难辨其剑何时出鞘。”少女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清水浊水,只看如何运使,没想到,你和你师父一样,练这路剑法,只见黄泉浊水。”

何方渡伏在地上,猛然想起师父送他下山时曾说:“将来行走江湖,切记遇到同使沧浪剑法的人,即刻逃命,你绝非她的对手。”师父一目已缈,说话时眯着那只好眼,何方渡问那人是谁,师父只说是个身法灵动的小个子女人,再问别的,师父都只是不置可否。

相处四年,何方渡从未见少女出手,何况她脚步迟滞,何方渡始终当她不会武功,断没想到自己和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共事了整整四年。

“你就是……”何方渡**着伤口剧痛,强挣扎着想要发问,少女却又一脚踩住了何方渡的嘴,抢过了话头:“是我,你们沧浪剑派的噩梦。”说罢,她把剑拔了出来,一指何方渡的脖颈:“说吧,我动手?还是你自己来?”没有回应,她仍是自顾自地说:“我听过一个传说,那是**升之处芦苇之地的传说——人的灵魂寄居在腹内,如果一个人能自己把腹上皮肉横向切开,就是释放了灵魂,以示清白。”

说着,她低头望着何方渡的剑。“你让我了,我知道,你要是**有心,就挖出来让我看看。”

万物灭寂,四野无声。

“你想好了?”

何方渡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神游中回忆起师父的说法——“以剑谋生的人,终究死于剑下。”他一直视这句话为无物,四年以来他还从没意识到死亡和他有这么密切的联系。

“你想好了?”

少女又问一遍,把他从神游中唤醒——他的短刀已经横在面前。“别烦我。”何方渡开口了,他想尽量少说话,以免不经意颤抖的声音动摇他的决心。他叹口气,仰面直视着少女,二人四目一概的了无生气。

“我根本不信你那些释放灵魂的鬼话。”他继续盯着少女,开始了他刚刚组织好的简短的遗言。“但我相信如此极致的痛苦足够我变成厉鬼来找你索命了。”

“我是恶人,你也是,就请你先行一步吧。”少女即刻回答他,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何方渡苦笑一下,伸手握起了短刀。

“一路平安。”少女又冷冷地说,何方渡分不清是戏谑还是诚心的祝福,他也无心去解读少女的语气了,狠心把刀反手刺入侧腹,颤抖着向另一侧施压——自裁是不存在经验的,也许是何方渡杀过的人够多,他的刀口深浅恰到好处,维持了仪式的体面而没有让场面变得一片狼藉。刀锋下打开一处血红色的泉眼,血顺着刀脊浸湿他面前的泥土,他的大腿在痛苦中绷紧,吃住身体的重量,把上身略往前推——如果因为脱力而向后倒下,这一体面的仪式也就没有意义了。汗水已经润透他前额的头发,黏糊糊地贴在眼前阻碍了视线,腹部已经打开一条红色的溪流,少女又突然开口:“罢了,你的灵魂我不要了。”

何方渡恍惚中看不清她转身走远的去向,只能咬着嘴唇,估计着她走远的方向略一颔首,栽倒在血泊里。

嘉靖二十七年冬,山海关,戌初。

何方渡从驿馆的酒桌上惊醒过来,原来是抱着酒壶睡着了——自从那次起已一年有余,每天都做一样的噩梦。右手颤颤巍巍地举起酒壶,呷了一口,借着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的劲头回了回神。

“那天让她一手,**是我这辈子最傻的事。”何方渡胡思乱想起来,又开始怀疑芦苇之地的传说也许不是空穴来风,自那以后每次饮酒他都感觉灵魂要挣扎着从横在他腹上歪歪扭扭的刀口里撞出来。

他苦笑一下,自己也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恍惚间好像又看到少女拖曳着黑色的裙摆坐在他的对面。

“寄在你那的灵魂,我该来收了。”何方渡一惊——这次不是追杀他的幻觉,她**的回来了。

何方渡苦笑一下,左手去靴筒里摸那把短刀,“行了,我不管你是**的假的,我这半年就是个废人,你要,我重新再来一遍给你就是了。”少女却按住了他的左手,“不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我要你去杀个人。”何方渡听了,大笑起来,震得胃口都疼起来,笑了一阵,又渐变成一脸苦笑。“姑****啊,你想杀谁杀谁便是,还用得着我?”

“你当时让我了。”

“你还知道呢?”

“我知道。”

“再说了,你能拿什么换?钱?”何方渡把右手往桌上一摊。“托您的洪福,多少钱也治不好它了。”

“我。”

何方渡一怔,脸上也没了笑,变成一脸的疑惑,眼神聚焦在少女脸上,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好确认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你去杀个人,我在这等你,回来以后,是杀我还是娶我,你随便。”

何方渡这次听得明明白白,正踌躇时,少女抓起酒壶咽了口热酒,附在何方渡耳边,吹进一句带着酒气的话:“你要不喜欢我,当时何必让我。”

何方渡仍坐在条凳上一言不发,少女坐在一边看着他,时间就如同静止了,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两个人。

一炷香的功夫,何方渡左手抓起了剑。“谁?”

“白马枯骸。”

何方渡心里清楚,即使不让,当初在慈恩寺谁输谁赢也不一定,能让少女以身易命的活,绝不可能是什么易与之辈,但这个名字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这一去,必死无疑。

月余,长白山。

路程越发陡峭,迎面飞旋的冰雪如匕首一般,袍袖也在浑浑噩噩的旅途里扯烂了,何方渡仍旧面无表情地朝前走,从未改变方向寻个巨树大石避一避风,任凭风雪撕破了他的脸。

无神的双眼之后,何方渡盘算着这趟**的旅途值与不值,祈祷那个怪物能给自己一个痛快——少女知道他不会就此逃走避战,她已经给了他足够缥缈的希望——他本不该有的希望。

突然,他怔住了,眼前俨然一座破败的木屋,窗口漏出来明灭的烛火——如他记忆里一样,家就在前面了。

他停住了,痴痴地望着前面,眼神**被风吹走的松针还要纷杂,浑浊的眼眸里映出一个人影——一个一身玄色衣袍的瘦长人影。何方渡疑心他是不是早知道自己要来,或者,他已经在那等自己回来,等了整整四年。

那人从风雪中走出来,是个须发尽白,满脸皱纹的老者,左眼用亚麻绷带绕过头缠紧,右眼却如夏夜星芒,腰里系着一把长剑。

“你好风光啊,冥河吊客,今天回来,不是找我这个老东西叙旧的吧。”老人特意把“冥河吊客”说得一字一顿,何方渡知道那是他表示嘲讽的习惯。

“是,徒儿不孝,特来索命。”

“你自认为敌得过我?”

“敌不过。”

“左手剑,怎么,右手伤了?”

“是。”

“她干的?”

“是。”

两人在风雪中默立良久,耳边只有呼啸的北风。

“那么……”老人说着,掸了掸眼皮。“是她让你来杀我?”

“是。”

“好,”老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又接着说:“既然如此,尽管攻上前来,你若是胜了老朽,我也不介意成全你。”说完,老人却双目垂帘,似是回忆起什么事,片刻才又开口:“想当初,我也以为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何方渡抱拳行了个礼,长剑欺身,由齐眉的高度回旋挥出一剑,正是沧浪剑法三式——“满川桃李”。老人剑未出鞘,直接举鞘迎向这一剑,何方渡却猛然旋身,斩向老人心口,老人见状向后快步一撤,剑尖只划破了衣领,未伤分毫。

何方渡不敢怠慢,交叉上步斜撩一剑,被老人低身躲过,剑势却突然回收下劈,正是沧浪剑法第五式——“潜蛟翻身”。老人却忽然出剑,双手快如闪电,用剑鞘接住了劈来的长剑,同时横斩击中何方渡的腰际,剑刃不偏不倚,切开了何方渡自裁的那道疤,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何方渡向前跪倒在地上,抬头望着老人——嘴角却浮起了笑意。

“你可知,我若不让你,第一剑你就该死了?”老人收剑入鞘,低头望着捂着肚子的何方渡,眼神不可名状的纷乱。“你说你,为了个女人把命折了,值吗?”

“谢师父赐死。”何方渡强撑着抬头,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老人转过身,消失在风雪里。

皑皑白雪间,渐渐辐射开一片殷红。

地府若有彼岸,花开应如是。

  王櫂人说:

        

2
  • 88传奇币

  • 588传奇币

  • 1888传奇币

  • 5888传奇币

  • 8888传奇币

  • 18888传奇币

立即打赏

当前剩余0传奇币 充值

  • 1

  • 2

  • 3

  • 4

  • 5

  • 全部

今日剩余可投推荐票0

立即投票

忘记密码?注册新帐号

使用合作网站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