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赵文。周兴桥无所事事,从枕下掏出一本[诗词选注],信手一翻,映入眼帘的是:古道,西风,瘦马;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周兴桥脑子里立即浮现着一幅清晰的画面。他觉得这画面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想起来了。夹着书,他从村里走到村头,那幅画在乱云飞渡中活活的停在那儿:一株合抱的老桂花树上枯藤缠绕,树下一座小小石板桥,桥下山泉潺潺娟流。更远的山脚边一条古道婉延而去,古山道上一头小毛馿踱着步。老树上一支乌鸦懒散的对着夕阳呱两声。周兴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致,心里在想:这样的风景在山里人眼里,不缺。不夸张的说,几乎总能找出几处。可是,就是那么平凡的风景,确写出了传颂千年,无人能及的风情佳词:精炼的文字,淡淡的白描,苍凉的心境,跃然纸上。
“古道,西风,瘦马;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分明是陈桂在背颂这首词。周兴桥寻声望去,陈桂坐在石板桥上,靠着桂花树,一本书摊开在弓起的腿上,朗声读着。他们相视一笑,陈桂问道:“像吗?”
“挺像的。”周兴桥答。
“缺一点没看出来?”陈桂又问
“看出来了,断肠人呗!”周兴桥机智地应着。
“不!在天涯的人。”陈桂头都不抬的说。
“词里没有在天涯的人。”周兴桥小声嘀咕道。
“没有在天涯的人,哪来的断肠人?”陈桂笑着盯住周兴桥的脸。周兴桥说不出话。
一阵撒豆般的急雨淋下来,他们仓惶地逃到屋檐下。被雨淋湿的单薄衣衫贴在身上,人的棱廓更加清晰,尤其是陈桂那女人的标志,高挺着的**房几乎显露无遗。周兴桥一见,魔症似的眼光盯住看。陈桂抿嘴一笑,用一根嫩葱似的指头点了周兴桥的额头一下,“看什么看,看到眼里挖不出来!”
周兴桥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羞愧地低了头,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陈桂欣赏的瞄着周兴桥英俊的脸,有点爱不释手,久之,悄声说“晚饭后,我到你们的住处去谈谈,你可愿意?”周兴桥点头。
说话间第二阵暴雨落下,也只下了一刻钟,又停。抓住空隙,他们急忙跑回了住处。随后暴雨倾盆而下,一直下到晚饭后。
赵文一阵紧赶,终于赶在暴雨前边回到食品站。他迅速地将留下看门的牲畜交易所廖奶奶收购的鸡蛋点清,过秤,结账,付款,并把廖奶奶送回家。站在院子里,看着头上的乌云翻滚,已经闻得见雨的味道。他急忙到后院猪圈里挑一担水,倒在猪槽里,又兜一撮棋糠抖在猪槽里,放出二十几头猪,任它们抢吃抢喝。雨下到第二阵时,赵文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悠然自得的坐在后门外的河墙上,看河水冒着泡的往上涨。山区的河大都绕山转,山水下来,河水猛涨,今日暴雨如注,河水涨的更快,平时只在河底里的细流,眨眼之间已经半人深。
赵文透过雨帘,只见远山青黛如洗,阵风吹过,晃动的树冠像海的波涛涌动。“丛山新雨后,不见行人踪。青黛林深处,难觅鸟语声。”几句应景的白话诗浮上来。赵文觉得大自然的神工真的能洗退尘世间的烟雾尘埃。
突然,小河的远处天边,涌起了一道墨色的墙,太高了,几乎从天上来,扑着河的下游直砸下来。赵文惊得目瞪口呆!这堵墙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他转身想跑,可腿不听使唤。再一想,也跑不掉哇!他闭上眼睛,心里念叨:一会儿都过去了,死不都是这回事!
过了两分钟,什么都没发生。赵文睁开眼,一切如初。只是河里的水已经从河底漫到他脚下的河堤墙边,这里离河底至少有十几米深哪!这太神奇了!难道真的如老话传的:河龙王翻身了?赵文正胡思乱想着,河面上飘下来一个东西,到跟前赵文看清了,那是一个人,在水面时而沉没,时而又冒出来。赵文想都没想,一个前跃,赴进水里,用脚踩着水,用双臂奋力划动,向落水的人追去。
水,没有想象的那么急,只是很深很凉。只要落水的人别沉底,赵文还是有把握把他救起来的。追出两里地,赵文已经清楚的看见,落水的人还在挣扎着想把头伸出水面。只要人还活着就行。赵文猛划着水,快速的靠近,一个冷不防从背后抓住落水人的后领,拖拽着游向河岸。当他拖着落水者扒上岸时,才发现这是一个落水的学生,从他脖子上戴的红领巾不难判断,怪不得我拖着他游水不很吃力。小学生已经被淹的昏过去,赵文把他的肚子放在一个大石头上,用力拍打他的后背,不一会儿,他吐出一滩水,哇哇地哭。等小学生平静下来,赵文和气地问:“叫什么名字?”
“罗明”。
“怎么会掉河里啦?”赵文又问。
“每次下雨,我都去河边钓黄鳝,今天我又去钓,突然,河上倒墙似的来了一股大水,把我砸河里冲走了。我姐还在河岸上看着,不知道急成什么样!”
赵文拍拍罗明的肩说:“别急了,咱不是好好的吗!”小罗明真诚地给赵文鞠了一躬,说:“谢谢哥哥救我。哥哥是哪里的?叫什么名?”
“怎么?要给哥哥写感谢信啦?不用。回去吧,别让你爸妈担心,姐姐着急哟。”赵文开玩笑地说。
小罗明见问不出话来,假装要走,走了两步,腿一软,又跌倒了。赵文急忙上前扶起他,说:“还没力气吧,来,哥背你。”赵文背着罗明,往圣山镇街走去。快进街的时候,赵文他们碰见了沿河找来的罗明的姐姐罗燕。赵文一瞧,这也是位中学生,大约十四 、五岁年纪。罗燕一见弟弟,不顾一切的把弟弟揽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不撒手,嘴里不停地说:“你吓死姐姐了!你吓死姐姐了!你要出了事,非要了姐姐的命。”
罗明挣开姐姐的手,说:“是这位哥哥救了我的命。”他一转身才发现,救他的哥哥已经走出好远了。急忙拉住姐姐说:“这位哥哥不告诉我名字,我们得盯住他是谁家的人。”
罗燕被弟弟拉着跟上离开的身影,不久,就看不见他了。
赵文回到单位,急忙往后门跑去。因为他每次去河边,后门都是开着的。门,依然畅着,什么都没有,能有什么事呢?小镇上几百户人家,几乎都是熟人,没有外人,没有生人,大家平安相处,波澜不惊。这种挂着国家牌子的单位,一般没有必须,他们是不会轻易进来的。赵文苦笑着插上门。
夜幕降临。吃了晚饭,周兴桥回到放树人住的屋子。大家睡地铺,挨墙一排铺着五、六张大竹席,胡乱扔着床单。另一边是两张从陈叔那儿借的农村用的木方桌,上面堆着碗、筷,洗漱用俱,桌前放着几条也是陈叔的木板櫈。人都回家了,屋里显的很空。周兴桥准备躺下,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忙起身相迎。
“怎么?第一次来,不欢迎哪?告诉过你,咱要来。”人未见,声音已经先到,果然是陈桂。
“哪里,早就躬候大驾光临。”周兴桥浅浅的笑笑,倒了一缸子白开水放在方桌上。
“今天谈点什么呢?要不先定个调调?”陈桂先声夺人的把问题摆上桌面。
“别呀!桂桂。你别跟我谈前途哇,未来呀,这些高、大、上的事,我生在山里,读书也在乡镇中学,学的那点墨水登不了大雅之堂。我就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周兴桥打定主意不跟人谈未来,这是他的底线。他的最好武器就是那句话,“我是农民的儿子。”所有的前途、奋斗、情怀在农民的儿子面前,都显得无话可说。你能要求一个农民的儿子什么呢!
“好吧,即然你是农民的儿子,咱是农家女,咱们就来说说农村的那些事。你不反对吧?”陈桂先声夺人的抢占先机,令周兴桥倍感压力。“农村哪些事?还有我周兴桥不知道的事!”
陈桂喝了一口白开水,慢条斯理的翻着放在桌上的【诗集】,一句话也不说。周兴桥有点局促不安,一男一女同处一室,久不说话,让人不知所措。他不知该怎样打破沉默,而且,话题还要与此时的气氛相搭
“能给咱讲讲,你在农村听到的段子吗?”陈桂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
周兴桥不假思索的应道:“那都是农民在劳累之余,寻开心的笑话吧?听的多了,不好笑,也没什么意思。”
“说说呗。”陈桂催促道。
“说是李二嫂嫁到李二家的第一天晚上,李二掀开新娘子的盖头问:你带什么来哪?李二嫂答:我带来两座高山,一马平川,一口茅草大堰。李二说:我要摸摸高山的土性,平川上跑马一番,探一探茅草大堰的深浅。”说到这儿,周兴桥住了口。
“后来哪?”陈桂瞪着眼睛盯住周兴桥。
“那讲的哥们说到这儿,没了。我问他:山、水、平川,那都是集体的,李二嫂怎么能带过来?这不扯吗!讲的哥们被我问的目瞪口呆,哭笑不得,楞了半天,他扔了一句话:回去问你嫂子。休息的社员们都笑的前仰后合,翻跟头打滚。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一直不明白,我的话一点也不好笑,他们笑什么?”陈桂低头想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过来。”
“做啥子?”周兴桥疑惑地问。
陈桂拍拍自己坐的板櫈说“你坐咱身后边。”
周兴桥忧忧豫豫地坐下。“把手从咱身后的两边递给咱。”陈桂拍了一下手。周兴桥惶惑不安地把手从陈桂的身子两边小心翼翼地伸过去。
陈桂轻轻抓住周兴桥的手,小声说“你不是想知道李二嫂的两座高山吗?咱告诉你。”陈桂将周兴桥的两只手按在自己胸上的两只**房上。柔软而坚挺的**房被周兴桥的手一握,像玉兔一样颤动。周兴桥觉得自己像被电击了一般,浑身抖个不止。陈桂的身子先是像筛糠,而后像面条一样软在周兴桥的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陈桂娇喘地问:“小周,像两座高山吗?”周兴桥面红耳赤的点头。陈桂拉住周兴桥的手从**房往下,摸到了腹部,说:“这像不像一马平川?”周兴桥不知道这像不像平川,然而,滑嫩的腹肌肤让他弦晕。周兴桥的手不自主的往下走。陈桂抓住他们,又放到胸部。这一次,周兴桥的雄性激素被烧开了,他两手用力握住陈桂那硕大坚挺的**房,把她娇嫩的身子搂在怀里,嘴对嘴把舌头伸进去。陈桂半推半就的伸出秀丽小舌与伸进来的舌头扭在一起。
急风暴雨似的**感受,让这对男女青年向男人、女人过渡。放开陈桂的舌头和**房,周兴桥的脑子一片空白。
陈桂慢慢整理着被弄緃的衣衫,娇嗔地抱怨:“你把人家的奶子弄的好疼。”
“对不住!我也不想。可是忍不住哇。”周兴桥惭愧地笑。
“天太晚,咱该回去了。”陈桂有点依依不舍。
“别呀,还有一句,我还不知道哪?”周兴桥明明能猜到,他还是装着不知道。
陈桂问:“想知道吗?”周兴桥点头。
陈桂抬起头来,望着周兴桥的眼睛,“那要到你成为我这一个断肠人的天涯人,那一天就会明白。你会吗?”
周兴桥不敢吭声。因为这是一个坑,也是一个坎。“陈桂,我是不是拉磨的馿摘眼罩,下道了?”
“没什么下道不下道的。如果,咱是说如果,你是咱的天涯人,今天就是好事情,正常事。哪来的下道?否则,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你说呢?”
“我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周兴桥小声嘀咕。
“你不说什么,咱就明白了。”陈桂走出门去。
今天,一大早,放树的小伙伴们都上山了。因为今天放倒最后五棵树,他们就要回家了。
周兴桥和袁槐德选了一棵比较直又高大粗壮的松树,席地对面坐,用手里的大锯平对树的根部,你来我往地锯起树来。这是最原始的伐木过程。必须有臂力和耐力,一旦锯片被夹在树里,就要费大力。锯子看样子已经快过半了。这时如果不用绳子拴在树的半腰上,往反方向拉住树,就会导至夹锯、断锯。周兴桥他们不得不找来另两个同事锯树,他们牢牢地拉住绳子,以防树倒时不受控制。就在树开始倾斜的时候,倒树的山坡下一个男人挑一担东西上山,正走在树倒的下方。由于那人戴着草帽,根本没看见要倒下的树。周兴桥一见,惊出一身冷汗。他和袁槐德拼力想把正在倒的树拉住,但是,他们两人的力合起来对要倒的树来说,简直是蚂蚁缘槐。周兴桥见是这样,把绳子往地上一扔,箭步如飞直向挑担人扑去。
袁槐德跳着脚叫:“快躲开!”
树在倒下的时候,最初的速度是慢的,到后来倒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这一点周兴桥是明白的,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挣命的想把挑担人推出危险境地。恰在其时,自己确分毫不差的被倒树拍在山坡上。
眼见这番情境,袁槐德一屁股坐在地上,叫一声苦也!不知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