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离开后,白宁脸露出被子,但仍然免不了神色黯然地显得迷离恍惚。刚刚有过的打盹,原来晕乎乎的脑子也有了清醒,偏偏她这心里反而还又是更加地没有了好受。
不知道,**的不知道,是这个世界变了,还是自己在跟不上时代。但不是世界在变,是人,个体的人,自以为看透也读懂了他,原来在内心深处仍然潜**着的自私卑鄙和无能。
也不知道多少次犹豫,她怀疑是自己看错或者幻觉,可是亲眼所见,凭本能她也相信,自己在人群中看见的没错,那就是她在寻找的应建良。原来心中的爱人,对他寄托了一生的男子啊,跪着的人背后,那手在揉动另一只手背——
不想,哦,不可以再想了,因为只要是想,浮现于脑海的那一幕,这心里的痛,就像有东西在心尖儿针扎。
不是她要痛不欲生,而是打这太平拳,让人从根本上看清了一个人本质的可怕。分明遭受**,**跪地彻底没有自由了,还要冷酷无情地**本身,根本就是在对人身体**和摧残。做下这种事,除了本质的冷血,也更加无异于人格的扭曲。
她哭了,是心在哭,在流泪。那不仅仅是悲伤,尤其内心里对人的绝望,从未有过的痛实际上也是心的泣血。
她多么希望,当时那看见不是**的,一切只是梦。但无论如何,她也摆脱不了在受害人身后,那手在**另一只手背。特别是良知和情感的纠结,内心里每一次的挣扎,结果也不过是更加地伤害和折磨着自己。
但尽管是这样,当着母亲,白宁到底还是克制了自己。所以虽然感到她的心情不佳情绪糟糕,那母亲也是相信,原因还是医院里应家父亲目前的安危。
上班工作,白宁的确也把控好了情绪,毕竟刚刚表彰的先进,织机前的表现不至于就要让人失望吧。可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才开始工作不久,头脑的昏沉,巡回的身子也显得发软地很不对劲。
为什么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就像有什么在啄动。然而,问题出来了,这稍微的走神,想不到织出的产品居然还有了纰点。
巡检员看见,很是不客气的批评了她,接着又是车间主任来她的车位。在检看了产品之后,虽然不说一句话,可她拉长的脸难免有些不好看。
虽然心里也焦躁,但白宁还是暗自发狠地要求自己;不能,你不能那样窝囊,绝对不要再出纰漏。会的,你一定会把工作做得又快又好。
好不容易捱到吃饭的时间,晚上的食堂算不上拥挤,手里很快就端上了饭菜。但没有食欲,更谈不上胃口,还是这身子软软的,甚至还有了头重脚轻。不至于就生病吧,有些人那种娇柔自己会吗,她不信。
但偏偏这时候,就听到有人讥讽的说话,就好像明显在针对她。
“这人呐,说不清楚,看她平常吧,这大批判不积极,就干活不赖这也算先进。就今晚,听说了吗,嘻嘻,让人笑掉大牙——”
白宁听着,那本来憋闷的心就更不是味儿,没想到这心里着急,眼前突然发暗,手里的碗也丢了。眼看人在倒下,幸好有人手疾眼快,总算及时地将她身体揽住。
在工厂医务室,医生量过了体温,些许的发热,体温偏差不大。在注射之后,白宁那感觉也好多了,胸口也至于刚才那样发闷和烦躁。
自己是上班,不能影响了生产任务吧,但才是翻身,不至于下床,没想到医生却拿了输液过来。
虽然她是赶紧躺好,但他还是不高兴了瞪了眼睛的说;“怎么回事,小命不想要了。赶快给我躺下,今晚哪也不要去。”
自己没事了,白宁固执的坚持,而且她还说,就是**吃药,也不会掉这输液瓶。医生告诉她,是别的病人需要,至于她的情况,是否输液,人留下来观察,完成相关的检查看情况再定。
又过了一会,趁着观察室无人,她偷偷溜回了车间。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有人顶上了她的车位。
但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车间的广播这时候正在广播她,说她是带病坚持工作,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尤其又是号召向白宁同志学习,**正的**加拼命,拼命干**——
白宁脸红了,不由得面红耳赤说不出的惭愧。偏偏她这种出现被人看见,尤其一些复杂的眼光,这也更是让她更是难堪地狼狈不已。
继续上班显然是不可能了,在包括领导的大家劝说下,她不得不沮丧地离开车间。可是又重回医务室,没想到医生正四处地找她,一看见她,就是一脸不客气的训斥。
无组织无纪律,如果还要乱跑,就连你们车间也会跟着挨批评。
白宁老实了,说她知错,这夜里就呆观察室。不过,医生又是告诉她,为什么突然低血糖,是否和贫血严重程度有关,必要的检验数据不能少——
不会吓唬自己,贫血引起的低血糖反应,该不会小题大做了吧。因为以自己家现在生活条件,营养不良的贫血,这怎么可能。
但就算感觉自己没事了,但刚刚的头重脚轻,浑身就像没有了力气,甚至心里难受的昏晕又该怎么解释。于是,禁不住忧心忡忡的她,难免又在胡思乱想了起来。
他来了,恍惚间,她的应建良在走来,是走向她。
“怎么回事啊,正到处找你呐,你不知道。”
为什么事找我,她想问,谁知道睁开眼睛看见**光灯,这才明白自己是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她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做梦。
更深夜静中,格外沉寂的夜,再没有睡意的她,似乎因为刚才的梦而唤起了内心深处某种的**。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要忘记,可是,她却难以**正驱赶走他的影子。
记忆翻覆的退开又是回来,特别这时候,曾经激动灵魂的那些美妙记忆,却又在不自觉地凸显了出来。
想不到就是今天,内心中那一阵美好,那在犹如霞光簇拥中的应建良,竟然像植入了生命一般,居然还是不会哪怕一点的褪去色采。
记忆将她带回到了几年前,那是十七岁少女的豆蔻年华,也是她白宁情窦初开金色的梦——
纺机厂正在施工的基建工地,蔚蓝的天空,和谐的柔风中,在望着新挖出的泥土堆发呆之后,她终于绝望了。看来是丢了,丢失的书已经渺无踪影,她沮丧地坐向了地面的**帽。
或许是早就是注意她了,在向这边张望过后,那人在走,似乎在向着自己走过来。
“好像有事啊,看见你刚才——”
斜脸看了他,但仅此而已,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她白宁不屑于理睬。
“我想,就问一下,不至于惹你不高兴吧。”
不理睬还要问,这脸皮,不会皇帝**了吧,她心里想。讨厌的家伙,大大咧咧口气,**以为穿了工装你就了不起。
“走你的吧,你这人,谁招惹你了不是。”
“哇,厉害,看不出来,小姑娘。”
“说什么呐,谁小姑娘了,也**是,自以为是的家伙。”
“好,承认我不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也不是我想多事,因为刚才,还以为你是在寻找——”
寻找怎么啦,碍着你什么了,她想说,但话到嘴边却又戛然而止。但不是因为他转身要走,而是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里,正拿着的一本旧书让她眼里顿时一亮。
“我的妈,不会吧,你手上,我这书——”
“壕沟里,刚好路过,担心就快给水浸湿。不过,我这多此一举——”
太像了,和自己丢失,刚才焦急寻找却又不见踪影的书,尤其破旧的程度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喊。
“是它,就你手上的书。天呀,我急着找的就是它呀!”
“那么你确定,我这是在物归原主。”
“是的,谢谢。”白宁说,还报以了感激地一笑。不料他也是看向她,而彼此的四目相对,发现他并不**自己大多少,不由得一下子燥热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