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建良这次乡下送粮,往返的时间,一切正常的话,怎么说也需要两三天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人走的第二天,白宁一下班还是迫不及待的赶去了建良的家。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可想而知。
总算捱到建良应该返家的时间了,可是已经很晚了还是不见他人影,这的确也让白宁那心里难免地忧虑。那父亲向她解释说,会不会班车的问题,你伯母打听过了,原来两天一次的班车,好像在安排上有了新的变动。
其实她知道,虽然伯父这样安慰自己,实际上他们的心里也不轻松。当然,她也知道用不着担心建良,从小就往返的熟门熟路,他不可能路上出问题,只是这几天的分开,让人感到时间上的难耐,这心里空虚又好像说不出的寂寞。
又是周末了,还是不见人回家,这个时候不但她感到忧心如焚,就是应伯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说,如果不是班车安排问题,要**的有什么不妥,他自己会抱病亲自下乡走一趟。
或许是他在喘息着的说话,白宁反而用他们的话来安慰他;可是伯母说,会不会是叔公,他想建良多留下来几天。
那母亲梁秀华回来了,依然愁眉不展的一张脸。她打听来的坏消息是,班车还在按时发出和返回,但是会绕道太平区。乡下不少地方出现了饥民,不过**或者伤害人,至今还没有过这种的现象。
那父亲后来作了这样的分析:如果叔那里见不到去人,为了救那些孩子的命,他会设法再和城里**的。可是,交通没有中断,建良如此的去而不返,还有的可能,会不会因为叔的健康——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因为除此以外,就很难找到应建良留乡下迟迟不归,任何足以服人的理由了。星期天李兰芳回家,建良下乡送粮迟迟不归的情况,她也是这样地相信。
她说亚平也很看好应建良,还说有这样的人过**子,应该是可以放心了。大概白宁却仍然一脸的忧虑,她又是说;
“姐,你烦不烦呐,得相信建良哥,已经二十二岁多,应该大人了。到这时候人还留在乡下,我相信,除非是不得已。”
“是啊,我也是这样相信,可话是这样说,但现在的那乡下,也不看又什么样的情况啊。”
兰芳明白到她的意思,那一带的乡下的确有问题,市区里也在开始涌来饥民。白宁的这种担惊受怕不是不可以理解,但自己就是不相信建良会有麻烦,既然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劝说她,倒不如暂时将她心思从建良的身上引开吧。
想了想,她说道;“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现在什么样情况啊,奇怪的是,有的人居然还当了先进。”
奇怪地看她后,白宁脸热了,她点头地说;“知道了,是****,一定是她让你看了奖状。”
“姐,好事嘛,****可能不让我也高兴吗。”
白宁抱怨地说;“就知道会这样,****也**是,她还把这事拿去告诉了应伯伯。”
不料,兰芳却含了笑的说;“**的是没想到,就连你也够年度先进。可以说,你们单位领导那胆子,也算得上够大了!”
“胆大,不会吧,这意思,我**的就那么差劲么。”
“可不要误会啊,”兰芳笑说道;“现在什么样**气氛,而你怎么样,根本不像口号喊得特别响的那号人。就是你可以工作做得百分之百好,但是反什么的斗争,**挂帅,大批判,扪心自问,你够格么。”
白宁信服的点头;“你说得不错,如果这样的话,我的确是不够,很不够。可惜的是,什么是工人,本分就是做出劳动价值,所以啊,年度的先进,我们单位特别注重用产量质量作为考核。”
兰芳摇摇头;“所以嘛,这不是胆大是什么。要换在我们化工厂,没说的,典型的唯生产力论,不让**字报贴满天,那些人决不肯罢休。闹不好除了**,还要再给你踏上一只脚,叫你永世也不得翻身。”
白宁一下子严肃了一张脸,她说;“还别说,二妹,前几天,就因为那句抓**是为了促生产,厂里可是都闹翻天了。除了大字报,还有人去纺织厅告状,结果你猜怎么样?”
“快说啊,姐。”
“****作了决定,凡是上班时间丢下工作**的,包括**人员,不听劝告,影响了外贸任务,一律作为旷工处理。如果继续不到岗位,累计两周的,开除出厂。这样一来,工厂里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痛快!果然有胆识,有魄力的好领导。”兰芳赞叹说。
“那么,这先进,你应该是相信我了吧。”
兰芳**挚地说;“其实没有,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姐,而且也很高兴现在还能有你们这样的企业,特别那样的好领导。当然,实话实说,你们的情况特殊也是原因,外贸任务嘛,关系到国家出口换汇。
“只是现在这形势啊,不但平常企业,就是现在有的大企业听说也在开始乱套了。就拿亚平他们来说吧,大型的军工企业,居然也有人在折腾了。亚平他们几个头头分别下到各个工段,下了死命令,必须确保计划按质按量完成生产任务。如果有谁擅自离岗,不问理由,一律停发工资——”
姐妹俩正说到兴头上,没想到门口光线一暗,不但有了人在外面探头,而且那脸还又是马上地缩回。兰芳正自疑惑,不会什么人找错门了吧,没想又是探头向屋里窥视,如此的怪异,惊得她几乎是喊了出来;
“想干什么呀,你这人!”
“找人,嘿嘿,我是找人呐,同志。”
那脸现了出来,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白宁吃惊地和兰芳对视,彼此地摇头。于是,白宁说话也没有了客气。
“**呐,你,大清早地找什么人。”
这人笑了,讨好一般干笑的说;“是这样,因为我听说,我找的人就住在这,所以——”
看得出,这人不像是撒谎。只是怎么会呀,这脸除了醒目的大鼻头,尤**这笑,一双眼睛就好像在脸上挤出来两道缝隙一般,几乎要让人感到某种的**。当然,不至于就以貌取人吧,于是兰芳说话,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你要找的人是谁,还有你的听说到底怎么回事,请吧,你告诉我们。”
这人笑着地点头;“啊,是这样,同志,我还是想,请问,这里是不是,是不是姓白?”
“什么意思,是否姓白,又怎么啦。”白宁不高兴地说。
这人嘻皮笑脸地说;“是这样,这么说吧,本来我是找应师父,就是他叫应建良的师父,可不是说他的父亲。因为有事嘛,对不,我这就,这就一路问起过来啦——”
实际上,看见这人第一眼,白宁就恍惚地记得,这样一张脸,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认**地想,又几乎完全地没有了印象,但有一点很奇怪,这人的出现,似乎在她这心里唤起了某种本能的不舒适。
但不等她说话,兰芳又说了,是问他;“你说你找应建良,为什么找他,你又是什么人。”
“这样说来,他们说的没错,我的天,原来就是你们呐!”
“什么就是我们,并不认识你,快走吧,请你给我走开!”
“嘻嘻,我可不可以这样,让我进来再和你们说。”这个人就像没有听见别人的说话一样,他嘴里说着,一只脚居然跨进了门来。
“站住,你这个人,谁同意你进来的!”
由于白宁不是说,而是近似于生气地在对他怒斥,这人站住,但还是一脸傻傻地呆笑。
白宁之所以生气,其实并非这五短身材的其貌不扬,因为以貌取人,她不至于那种世俗。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她这内心里,的确又像是与生俱来一般地在对他反感和厌恶。可是李兰芳反而很冷静,由于他说出到应建良,在向白宁微微摆头后,她脸转向了那人。
“说吧,找应师傅,你又是为什么事情。”
“这样好了,自我介绍一下,温克发,温开水的温。和小应师父,我们是在一起上班工作和学习。”
“这样啊,说吧,为什么来这里找应建良。”
“我看我还是坐下来说,走了这半天,大伙儿坐着说话也方便——”